第39章 宣洩
路程程又哭了, 這一次不是因為難過，也不是因為開心，倒更像是一種純粹的發洩, 發洩這段時日以來的心裏積壓的情緒和壓力。
當初毅然決然地出櫃, 他不敢讓自己過得不好, 因為那會讓父母覺得愈加認定他喜歡男人是一件錯事。
離開尹陌, 他也不敢讓自己過得不好，因為那會讓身邊的人覺得他喜歡尹陌是一件錯事。
所以他努力學習、健身、和路烨熠一起經營酒吧, 這幾個月來, 不敢有半點松懈，可就算如此，不論是他哥還是他的幾個好友，還是都看出他有心事。
他裝作豁達，裝作無所謂，既騙不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
實際上, 他想爸媽, 也想尹陌，他覺得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還不知道如何收場。
路程程原本把頭埋在尹陌懷裏，哭着哭着又掙紮着從尹陌懷裏離開，站起身。尹陌被他忽然的動作吓了一跳，伸手想要去拉他, 沒拉着, 他已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将頭趴在尹陌腿上，繼續哭。
為了清洗傷口, 尹陌剛剛脫了上衣，還沒來得及換上新的，路程程剛趴在他懷裏哭得他胸口濕漉漉的一片水漬，現在牛仔褲也沒能幸免，淚水很快透過厚實的布料，觸到了他腿部的皮膚。
過了許久尹陌才意識到，這傻孩子是擔心坐太久他會腿麻，所以換了個姿勢。
路程程就是這樣一個，連哭時都在替他考慮的人，心酸和心疼已經不足以形容尹陌此刻的心情，他說不出自己這一刻是什麽感受。
“程程。”他喊了一聲，路程程哭得沒時間理他，他于是又喊，“鹿寶寶。”
這次也不知是被吓得還是羞的，路程程的哭聲小了些。
尹陌終于沒有耐心再等路程程哭完，他有些強勢地扣着他的肩膀，将他的頭擡了起來，然後沒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直接吻了上去。
路程程剛剛哭得太兇，這時就是想停止一時也停不下來，一直在本能地抽噎，幾次都咬到了尹陌的舌尖，但尹陌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沒有半分要退開的意思。
這個吻十分激烈，它包含了尹陌所有無法訴之于口的情緒，路程程很快便承受不住。
“尹，尹……尹陌……唔。”這個姿勢讓路程程的脖子有些酸，他手足無措地推了推尹陌的胸口，但尹陌的手還在他肩上，他不敢太用力，怕蹭到對方的傷口。
感受到他的抗拒，尹陌松開他，閉着眼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別哭了。”
被這樣一吻打斷了情緒，路程程是真哭不下去了，他看着眼前急促起伏的胸膛，遲緩地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又做了丢臉的事。
他竟然在尹陌表白之後，大哭了一場，尹陌還在這種時候吻了他？
他偷偷擡頭去看，發現男人的臉上也落了些水漬，他甚至不清楚那是沾了他的眼淚還是鼻涕……
尹陌再睜開眼時，見到的就是路程程這副糾結到要崩潰的模樣。
“怎麽了？”
路程程仰着頭，用哭到有些沙啞的嗓子，小聲解釋：“我以前不愛哭，真的。”
他這半年流的眼淚，或許比他之前十年流的都多。
“嗯。”尹陌也不知是信了沒有，擡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柔聲道，“我的錯。”
路程程愣住了，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擡頭瞄了一眼尹陌，低頭，沒一會兒又擡頭瞄了一眼。
尹陌還是那個尹陌，一樣的帥，一樣的有型，連說話風格也沒有太大的改變，還是簡單明了的，多說一個字都是另外的價錢。
但路程程仍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對方跟以前不同了。
“尹陌。”他軟軟地喊了一聲。
“嗯？”尹陌低頭看他，等着他接下去的話。
路程程卻只是傻笑着搖了搖頭，到了此刻，終于有了眼前這人是自己男朋友的真實感。
尹陌見他沒什麽要說的，便輕拍了拍他的肩：“等我一會兒。”
路程程不知道尹陌要做什麽，但還是聽話地站起身，退到一旁，給尹陌讓了條路。
尹陌先在衣櫃裏給自己重新拿了一套衣服換上，又進了浴室，等他拿着毛巾從浴室出來時，路程程還跟罰站似的，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來。”尹陌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對方坐下。
路程程猶豫了幾秒，上前像剛剛那樣，側坐在尹陌腿上，只是這次他兩腳都在地上，其實并沒有将重量全部壓到尹陌身上。
“鹿寶寶。”尹陌見狀有些無奈，“雖然我的小腿沒有知覺，但膝蓋以上和常人無異，完全可以支撐你的重量。”
車禍導致他腿部殘疾無法行走，為了防止大腿肌肉萎縮，他每日會堅持進行各種鍛煉，這些鍛煉讓他腿部的肌肉甚至比一般人還要結實。
“我知道。”路程程作為唯一一個曾經和尹陌“坦誠相見”的人，自然清楚這點，但這并不影響他因為在意對方就總忍不住想讓對方輕松一些，他說完想起什麽，又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可以叫我程程嗎？”
尹陌有些奇怪：“為什麽，你不喜歡嗎？”
“不是。”路程程趕緊搖頭，他組織了一下語言，紅着臉如實道，“我就是覺得有點……嗯，有點太肉麻了。”
當作偶爾的小情趣還行，一直這樣喊就有些太奇怪了，尤其是在兩個男人之間，而且這和尹陌的畫風也極不相符。
“那好。”尹陌爽快地點了頭，含笑道，“程程。”
他第一次這麽叫路程程時，确實是喝多了沒經過大腦直接脫口而出，後來覺得路程程喜歡，他就想沿用下去，橫豎一個稱呼而已，他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但既然路程程說了，他也不介意換成對方想要的稱呼。
明明身邊所有人都這樣叫自己，但路程程聽尹陌念這兩個字，心跳又莫名開始加速。
尹陌用手上的毛巾替路程程将臉擦幹淨，問：“下午還有什麽安排嗎？”
尹陌這一問路程程這才想起自己的确有事，趕緊掏出手機看了眼：“我要把我哥的車開回去還給他。”
雖然他哥的車不少，但畢竟之前說好借他開的是另一輛更為低調的車型，那輛車的鑰匙也還在他身上所以他得把這輛車給他哥開回去。
“嗯，我陪你。”
路程程也不想跟尹陌分開，剛想說“好”，就聽尹陌繼續道：“程程，搬回來住好嗎？”
兩人确定關系到現在還不到一小時，這時就想着同居似乎太早，路程程覺得自己應該矜持一些，不能這麽快就答應，但他轉頭看向正抱着自己的尹陌，發現尹陌也正認真看着他，就等他一個答案。
兩人對視了幾秒，他便聽自己開口歡快地應道：“好啊。”
去他X的矜持，他們已經浪費了四個多月，現在就應該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在一起！
###
路程程開着車回到公寓的地下停車場，帶着尹陌一同進了電梯。
路上他已經告訴過尹陌，這裏是他哥的公寓，他這一學期都住在這兒，可兩人到了樓層，電梯門打開，他才想起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霎時頓住了腳步。
尹陌先出了電梯，很快發現路程程沒有跟上，回身道：“程程？”
路程程這才走出電梯，有些尴尬地問：“你能不能在這先等我一下？”
“怎麽了？”
“家裏有點亂。”路程程垂着眼。
主要他離開前也沒想到自己和尹陌能有這麽突破性的進展，家裏自然是一點也沒收拾，太過“原生态”，他怕吓着尹陌。
“沒事，一起吧。”尹陌沒有理解路程程在意的點，還以為他是怕太亂自己輪椅進出不方便。
路程程有些頭疼，但尹陌這麽說了，他也不太想将尹陌一個人留在門外，只好硬着頭皮打開公寓的門。
路程程長到這麽大，除了學習成績不錯外，最能拿得出手的技能恐怕就是“裝模作樣”，他在父母面前裝了二十多年好孩子，之前與尹陌相處時也一直是乖巧懂事的模樣，到他哥這兒才原形畢露，從沒見識過的尹陌顯然是低估了他口中的“亂”。
單身公寓的面積小，因此打開門之後一眼便能看到屋裏的景象。
玄關地上橫七豎八地倒着四五雙球鞋，幾乎完全擋住了進門的路，手邊的櫃子上也散落了各種小物件，看起來淩亂不堪。客廳茶幾上放着路程程昨日中午吃剩下的泡面，一旁散落着幾本書和一些資料，應該是之前期末複習時用的。沙發上也不知是穿過還是沒穿過的衣服堆成一座小山，筆記本電腦就被随意地放置在那座“小山”旁。
單身公寓沒有陽臺，只有飄窗上方的橫杆能用來曬衣物，而此刻那根橫杆上正挂滿了內褲和襪子。
路程程窘得不行，低頭一邊将地上的鞋子挪到一邊擺正，一邊解釋：“前陣子忙着考試，沒顧上收拾。”
雖然考完試已經有十多天，但考試是此時唯一能拉出來背黑鍋的對象。
尹陌沒接這話，只是低着頭，不知在思考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03 03:14:46~2020-09-04 03:28: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程南陳、aiyooooooooo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SUN-XIAODUI 20瓶；Suei、珑千月、Yuki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