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是我的

不遠處傳來奇怪的聲音,很低,很悶,好像什麽生靈正奄奄一息。

白江畔提起褲子,四處張望,發現不遠處的草叢中露出一點黑色,趕緊跑去查看。

撥開草叢才發現,竟是一只剛死掉不久的母狗,以及兩只奄奄一息的小奶狗。

母狗的一條前腿不見了,看斷裂處,應該是被什麽東西吃掉了,身上遍體鱗傷,好像跟什麽兇猛的動物搏鬥過。

兩只小奶狗的體型特別小,也就巴掌大小,應該剛出生不久,眼睛還沒完全睜開,身上甚至殘留着一些粘液,一只通體黑色,一只黑白相間。

本地盛行用狗祭祀和喪葬,因此,這裏家家戶戶養狗,這條死掉的母狗膘肥體壯,應該是別人家養的,不知何故死于郊外。

白江畔向來喜歡狗,一看到這兩只可憐的小奶狗,立刻露出了老父親般的憐惜神态,湊上前去。

他撕下一條衣袖,将兩只小狗身上的粘液擦幹淨,抱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它們,毫不在意它們身上擦不掉的草屑灰塵。

白淨涵卻有些受不了,用錦帕捂着鼻子,嫌棄地後退幾步,扭看了頭。只是,白江畔白皙的胳膊在陽光下泛着柔光,映入他的眼簾,害他想不注意都難。

兩只小狗頗通靈性,撒嬌似的蜷縮在白江畔懷中,口裏不停發出細碎的嗚嗚聲,令人心生憐愛,不忍舍棄。

白江畔當即決定收養這兩只小狗。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到一頭能産奶的動物,喂養這兩只小家夥。

“能幫我看看附近有沒有人家嗎?我需要奶。”白江畔仰頭看向白淨涵,請求道。

白淨涵深深看了他一眼,沉聲道:“養可以,你走路。”

“???”白江畔一頭問號,養狗和走路有什麽關系嗎?

見白淨涵看向轎子的方向,白江畔立刻明白了。白淨涵的意思是,若他堅持收養這兩只小狗,就不能跟他這個潔癖一起坐轎子,只能走路回封地?

太好了,求之不得。

白江畔立刻點頭道:“好,我走路。”

走路不但可以随時觀察周圍環境,尋找逃跑之機,還能避免跟白淨涵大眼瞪小眼,省去諸多不自在。

“......”白淨涵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嘴角微擡,轉身安排人去尋找産奶之物。

但這裏是荒郊野外,并無人煙,幸好白淨涵的親随能幹,不知從哪裏抓來一頭剛下過崽的野豬,勉強擠了小半碗豬奶。

奇怪的是,這頭野豬好像被什麽東西吓到了,特別老實,甚至抱着白江畔的褲腳不撒蹄。

白江畔喂完兩只小狗,衆人才繼續上路。

白淨涵并沒讓白江畔走路,而是拎住他的衣領子,将他和兩只小狗一起丢進了轎子裏。

他自己走路。

怕小奶狗活不了,白江畔虛心向白淨涵請教輸送靈力的方法,想用自己的靈力護佑這兩只小奶狗,确保它們順利成活。

白淨涵起初不肯教,說此舉會有損白江畔的修為,後來迫于白江畔的苦苦哀求,只好教了。

見白淨涵如此面冷心熱,白江畔又向他請教了一些簡單的結界術,尤其是防禦結界。

就在這時,轎頂傳來一陣“咯吱”聲,快要塌了似的。

白江畔探頭一看,發現金鳳凰正趴在地上,垂頭看他,眸底除了一片幽深,還帶着幾分警惕,顯得有些嚴肅。

“怎麽了?”白江畔疑惑道。自相識以來,這只金鳳凰一直都是平靜而慵懶的,從未露出這般神情。

“有麻煩了。”金鳳凰看了看轎子前進的方向,又看了看身後的方向。

兩只小奶狗也不安地在他懷裏拱來拱去,小小的身體不停顫抖。

金鳳凰:“待會兒跳我背上,我帶你走。”

話剛說完,金鳳凰的表情略有些扭曲,好像自己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似的。

白江畔:“......”這家夥之前一直在裝柔弱無力嗎?現在跳你背上痛打你一頓行不行?

金鳳凰:“不行。”

白江畔:“......”他還什麽都沒說呢。

白淨涵也察覺了情況有異,輕輕一招手,八名親随全都圍到了轎子四周,将白江畔團團圍住。

就在這時,前面傳來一陣“汪汪汪”的狗叫聲。

白江畔掀開轎簾一看,竟是一大群狗飛奔而來,足有一兩百只,顏色各異,大小不同,全力奔來的場面格外震撼。

這些狗應該是從封地方向而來,不知要奔到哪裏去,個個龇牙咧嘴,怒目圓瞪,看這架勢,好像是去打群架。

為首的是一條黑色大狼狗,體型比小牛犢還大,一雙血紅的眸子霸氣陰狠,成精了似的。

看到白淨涵等人,狗群中竄出十幾條體型威猛的大狗,拽着一行人的褲腿,用力向封地的方向拉去。

“主人,狗兒們讓咱們快點進城,後方有危險。”白淨涵的一名親随略通獸語,簡單翻譯道。

“它們既然讓咱們快點逃,為何自己反而向危險之地而去?”白江畔不解道。

親随言簡意赅道:“報仇。”

“報仇?”白江畔越發不解了,狗也知道報仇的嗎?

為首的那條黑色大狼狗突然停止了奔跑的動作,在轎子周圍嗅,吓得轎夫立刻放下轎子,抽出了兵器。

突然,它毫無征兆地騰空而起,一下子竄進轎子裏,撲倒了白江畔。

“喂喂——”白江畔雙手護着小奶狗,滿頭黑線。

狗都敢撲倒他?太過分了啊。後來才發現大狼狗看都沒看他一眼,而是......

白淨涵拔劍而出,正要刺向大狼狗,被白江畔制止了,“停,別動手,這家夥的目标不是我,而是這兩只小狗。”

只見這條大狼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叼走了包着兩只小狗的大包袱,跳下馬車,飛奔而去。

狗群也跟着它發足狂奔。

“哎,我的狗——”白江畔又是着急,又是擔心。

這條大狼狗為什麽要叼走小狗?認識?難不成是兩只小奶狗的爹?

可它是公狗啊,怎麽喂養這麽小的狗?

白江畔不放心,跳下馬車便要去追趕,被白淨涵一把拉住了,“前方危險,不能去。”

白江畔急聲道:“你解了施在我身上的法術,我用飛的。放心,我去去就回。”

這麽好的逃跑機會,不用白不用啊。他去了就不會再回來,一定逃之夭夭。

見他如此擔心,白淨涵思索片刻,伸手解了法術。

白江畔一飛沖天,旋身向狗兒們奔跑的方向而去。

“他總是這般不顧自己的安危嗎?”白淨涵難得說了這麽長的句子,扭頭一看,發現趴在轎頂上的金鳳凰不見了。

當白江畔追上狗狗們時,發現一切都晚了,因為狗群已經義無反顧地沖向了迎面而來的狼,狼群?

白江畔傻眼了,沒想到這群狗竟是跑來跟狼打群架。

狼群足有兩三百只,比狗的數量翻了一倍,個個露出獠牙,面目猙獰。一眼望去,幾乎全是狼的影子,瞬間将狗兒們淹沒。

狗群雖然在數量上不占優勢,但氣勢上并不輸于狼群,一條狗打兩頭狼,竟然還能打得有來有往。只不過最後,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鮮血四濺,皮肉翻飛,戰場上很快一片腥風血雨,到處都是狗的哀叫聲和狼的痛呼聲。

白江畔無法長時間滞留在空中,只能降落到不遠處的大樹上,極力尋找那條黑色大狼狗的蹤影。

如此險惡的局面,如此激烈的戰鬥,那條大狼狗要怎麽保護那兩只小奶狗?

當他發現大狼狗的身影時,吓得心跳幾乎停止。

身為首領,大狼狗被十幾頭惡狼圍攻,它一邊閃轉跳躍躲避惡狼的攻擊,一邊用牙齒撕咬撲上來的惡狼,身上很快便挂了彩,場面極度慘烈。

牙齒?它之前不是用牙齒咬着裝有小奶狗的包袱嗎?小奶狗哪裏去了?被它丢了?還是被狼吃了?

白江畔擔心死了,幹脆冒險飛到戰場上空尋找,不找到絕不罷休。

他之所以對小狗如此執着,是因為穿書前的一次經歷。

那時,天上正下着雨,車子被什麽東西纏住了,他下車處理,正遇到一條母狗,跑來車前對着他汪汪叫,還試圖扯着他的褲子,将他帶去什麽地方。

這條母狗瘦骨嶙峋,前腿微跛,幹癟的乳/房無力地垂在□□,看樣子剛喂完小狗。

那時的他急于去接困在雨中無法回家的奶奶,只好丢給母狗一包火腿腸,上車走人。

送奶奶回家後,他心裏一直惦記着母狗的事,冒雨回到遇見它的地方。但那裏已經沒了母狗的蹤影。

他打着傘,下車尋找,最後終于在一個坍塌的土坑旁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母狗。它正對着土坑哀哀叫着,無神的眸子裏淚水漣漣。

他趴在土坑邊,伸手扒開了坑中的土,發現了三只被埋的小狗,剛死去不久......

這件事在白江畔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以至于他每次見到狗都心懷愧疚,能幫便幫。

這一次,他不想再眼睜睜看着那兩只剛出生的小奶狗無辜死去。一定要救它們。

可飛天術不能持久,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借一次力,否則便會掉落下來。

他只能不停地在狼背上借力,後來,狼們發現了他的意圖,每當他想借力,扭頭便咬,動作迅猛,好幾次都差點咬到他。

白江畔借力失敗,被惡狼一口咬住了腿,摔倒在血流成河的地面上。

就在狼群源源不斷地撲過來,即将把他撕成碎片之際,不知從哪裏飛來一條游蛇般的絲帶,纏上他的腰,将他拉到了一顆大樹上。

“畔弟,你還好嗎?”救命恩人的聲音很輕,很柔,仿佛一陣和悅的微風吹進耳中,吹散一切驚懼憂愁。

但旁邊另一道聲音卻很吵,“沐卓談,你放開畔哥,他是我的。”

只可惜,白江畔又驚又累,意識模糊,什麽都沒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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