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強調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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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在家裏窗前瞧見茍厚睦的車拐進小區所在街道,傅冽川就興沖沖地牽上了還沒送回對門也還沒睡覺的開花,下樓去接宋澈元。

今天他去找梁弗醫生複查,梁醫生說他和宋澈元近期親密力度太小,又曾有間斷,和一開始的性行為力度不匹配,有适得其反的風險。

梁醫生問他,有沒有可能和宋澈元成為戀人關系。因為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完全标記一下是比較好的,治療力度甚至高于性行為。

傅冽川想都沒想就給出了答複,說他們很有可能成為戀人。

但是他擔心自己最終痊愈不了,所以現階段不想妄自把宋澈元标記掉,婉拒了梁醫生的提議,引得梁醫生捏着老花鏡連連嘆息。

完全标記是一個Omega被有且僅有一個Alpha完全牽制住的象征,且這種聯結即便Alpha死亡也會依然存在。

他們現在還不是戀人,就算是,他也不能貿然以生病為由堂而皇之地禁锢住宋澈元的自由,讓他為自己承擔莫須有的風險。

宋澈元那麽好的一個Omega,被完全标記應該是基于被愛而進行的,容不得半點雜質,傅冽川不允許自己這樣做。

一天沒見了,其實他和開花一樣,都是有些想念宋澈元的。

想快點見到他,哪怕不能親親抱抱,說上幾句話也是開心的。

但是牽着開花出了樓門還沒走幾步,他卻聽見那個小Omega正蹲在隐蔽處無所謂地講着電話,一字一句道出那些殘酷的事實。

比如宋澈元家的進門密碼真的不是他的生日。就算宋澈元還沒滿二十五周歲,但人家按虛歲算确實也沒毛病,他憑什麽自作多情。

比如宋澈元和他接吻是在積德行善,不會害羞。所以心跳加快、情動難耐、食髓知味的,從始至終只有他自己。

比如宋澈元說自己和他只是老板和員工的關系,和他接吻單純只是在給他治病。他還天真地以為這種親近會讓他們兩個人都滿足和高興。

他甚至還向往着,等自己痊愈變回健康的Alpha以後,可以和這個Omega擁有一段劫後餘生永不分離的愛情。

原來宋澈元不喜歡他,這誤會可太大了。

可是怎麽辦好呢,他完全陷進去了。

小區裏的路燈都熄了,只有不遠處樓門前的小燈還亮着,傅冽川在蒙昧的月色和宋澈元手機手電筒的光束裏停下腳步,低聲問道:“錄綜藝的時候,你把我別在你耳後的那朵野花帶回去,是要做什麽?”

宋澈元回憶了一下,小聲誠實回答道:“做書簽……我比較喜歡做各種小花的書簽。”

“好,知道了。”傅冽川垂了垂眼,又問道,“你那次直播裏提到的那個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的朋友,是誰?”

“你看了那場直播?”

“嗯。”

“啊,我說的是……是許塵斯和傅冽洋。”

宋澈元聲音更低,不願再開口似的艱難搪塞道:“許塵斯他……他給我講了有個高中生說喜歡他,我那次直播的時候就有感而發,覺得高中生應該先努力變強,再去靠近。”

“嗯,明白了。”傅冽川看了他一眼,又慢慢收回視線,“上樓吧,晚上涼,你穿得太少了。”

宋澈元艱難地挪動步子,心亂如麻,急得說不出話。

設密碼時他不知道那串數字是傅冽川生日、和傅冽川親昵是為了治病救人為了活命、帶回那朵小野花是為了做書簽、直播是為了點醒傅冽洋……

明明這些事全都是真的,為什麽被傅冽川知道以後,看到傅冽川失落的表情,他心裏會這麽難受呢?

就想被開花用小爪子狠狠踩了好多腳似的,鈍痛又酸澀。

好像就在這一刻裏,有什麽原本即将加載完成的東西,随着這些事情的挑明重新歸了零,仿佛從未萌生。

宋澈元一下子變成了啞巴,想要和傅冽川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有什麽可說,只能沉默着站在傅冽川身側,看着電梯屏上的數字不斷增大,最後叮的一聲,到了即将分別的時刻。

走到公寓門前,傅冽川回身把狗繩遞給宋澈元,英氣的眼眸向下垂着,良久低聲道:“你的衣服……”

“給你!”宋澈元殷勤着附和道,“我馬上換好給你送過來。”

“謝謝。”傅冽川又恹恹道,“密碼會換麽?”

“當然不換!”宋澈元搖頭如撥浪鼓道,“換密碼陳管家也不方便進我家來領走開花,我不會改的。”

傅冽川目色沉靜地望着他點點頭,轉身開門道:“等下衣服就放在門口吧,昨天的那件我叫陳管家明天給你拿過去。”

“好……好的。”

望着傅冽川挺拔的背影,宋澈元心裏霎時空落落的,總覺得失去了什麽似的,剛想開口再說點什麽,對面的門已經輕輕關緊。

進家門以後,宋澈元馬上換下衣服挂去了對門,然後便回到自己家中,抱着玩累了昏昏欲睡的開花一屁股癱坐到了沙發上。

他輕輕撓撓開花的下巴,自言自語般問它道:“開花,你說老板為什麽不開心了呀?”

開花哼唧了兩聲,自然給不出什麽回應,毛絨絨的小腦袋靠在宋澈元的肚皮上,很快便沒忍住舒舒服服地睡了過去。

宋澈元卻還在自顧自地繼續說着:“老板問我為什麽把那朵野花帶回去,問我直播裏提到的是誰,老板是以為我喜歡他嗎?”

“啊,好像是噢……那老板現在是不是覺得他自己誤會了我這麽久,有點不好意思啊?”

“唉也是,老板那麽優秀要強要面子的一個人,被我搞了這麽長時間的烏龍,應該很生氣吧。”

“他一定不喜歡我的呀。他接手公司以後我在他手下幹了四年,他要是喜歡我,早就會聯系我了。”

“一定是因為我們的信息素太契合,老板才會這麽在乎我對他的看法吧?才會因為我沒有真的在暗戀他而不高興吧?這應該也是他生病的一種症狀,嗯。”

“我應該也不喜歡老板吧……我也沒什麽經驗,害羞能算喜歡嗎?”

“可能也是因為信息素太契合了,應該只是生理上的反應。”

“我不能利用這種治病救人的神聖使命來坑蒙拐騙老板的感情,你說是吧開花?”

“但是系統說我應該和老板更親密一些,不然他會有危險……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情,還是得聽系統的,我不能讓老板有事。”

“唉,說到系統,我怎麽就今天偏偏腦抽非得說出聲來呢!太蠢了,太倒黴了。”

“真的不想再對老板說謊了,不想再騙他了,真難受。”

嘟嘟囔囔輾轉反側了一夜,淩晨才睡着的宋澈元一覺睡到了十點半,最後還是開花悄悄爬上床舔他的腳趾,他才醒了過來。

他給自己做了個簡易的三明治填飽肚子,想着等下中午的時候要不要去公司裏找一下傅冽川,再給自己昨天幹的蠢事找補一下。

比如告訴傅冽川,其實他在和他接吻的時候是會害羞的,而且害羞爆了,說不害羞只是在嘴硬。

這樣暗自計劃着,大腦光速運轉之間,茍厚睦的電話忽然不合時宜地打了進來,頃刻間打碎了他的如意算盤。

“醒了啊崽,抓緊收拾收拾,下午兩點半的飛機去炎市情定鎮進組拍攝,一會兒我來接你。”茍厚睦言簡意赅地給他下達了行動安排。

“不是周六去嗎?”宋澈元咀嚼的動作停住,“今天才周四啊。”

茍厚睦語重心長道:“提前兩天進組,觀摩學習,揣摩演法,能體現出咱們年輕藝人的真誠,understand?”

宋澈元痛苦地閉了閉眼,認命地答道:“……行,知道了。”

他這一去可能要去上一個星期,和老板的關系不尴不尬得不到緩和不說,老板要是離開自己那麽久,那豈不是就像魚離開了水似的,簡直大事不妙。

上次去比樹鎮出差留了一箱衣服不頂用,他這次本來特地提前攢了一些穿過沒洗的短袖。

但是昨天系統也說了,這種療法根本就像是停藥一樣,還是必須得他本人親自上場。

“老板有生命危險,能不能不出差啊?”

宋澈元把啃了一半的三明治丢會餐盤裏,苦着小臉哼哼唧唧,一瞬間愁得難以下咽。

或者……他忽然福至心靈。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能把老板打包帶走呢?

悲痛在傅冽川這裏總能轉化為力量。

昨晚他沒怎麽睡好,腦袋裏一直循環播放着剛剛得知的那幾個事情真相,懷裏抱着宋澈元的小短袖,聞着他香香的信息素,心裏更不是滋味。

他一直誤會宋澈元暗戀他,誤會宋澈元愛他愛得不行,結果人家真的就單純是個正義使者,不僅義務勞動救他的命,還伸出援手幫他弟重燃鬥志。

而他卻像個小醜似的,追着纏着,抱人家親人家。

還好有生病當擋箭牌,不然可真是個純純大變态。

助理林敞進來送文件送咖啡,瞧見自家傅總今天又化身成了傅三郎,恨不得一天之內把一周的活都做完,不禁又有些心生擔憂了。

傅總最近真的挺奇怪的……一會兒喜一會兒憂,又是聽情歌又是借工作消愁,這患得患失陰晴不定的,莫不是……

戀愛了?

得出了這個大膽而有點合理的猜測以後,林敞把自己給吓得小跑着退出了辦公室。

可不敢亂想老板的花邊新聞吶!萬一哪天在公司茶水間一不小心分享給別的員工了可怎麽辦!

少說話多做事,才不會被辭退,阿彌陀佛,對對對對。

傅冽川終于一股腦把手頭所有該做的不該做的着急的不着急的工作全都處理得一幹二淨,這才喝上今天的第一口咖啡。

抿了幾口,今天的咖啡苦得挺一般的,因為比不上他失戀的心裏苦。

感情經驗為零的傅大總裁正人生第一次獨自品味着情傷,放在一旁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本來以為是生意上的商務電話,但垂眸一看來電顯示,竟然是在他腦子裏一刻不停地轉了若幹個小時的那個小Omega打來的。

宋澈元好像從來沒有主動給他打過電話,上班時間裏沒有,下班時間裏更沒有。

他們之間多數情況下一直都是微信交流,而微信交流中宋澈元也常常是被動的那個。

傅冽川擔心他有什麽急事,一時間情傷完全抛之腦後,咖啡杯都還沒放下就立馬接起了電話。

“老板,我……我要去炎市拍何導的電影了,茍哥說提前兩天進組顯得年輕人誠懇好學。”沒等傅冽川出聲,宋澈元就機關槍似的輸出起來,“開花要麻煩陳管家幫忙照顧幾天了,你看行嗎?”

“行。”傅冽川得空說出了一個字,心想看來自己這病號又要開始抱着沒什麽信息素的衣服艱難度日了。

不僅愛情破滅,可能還會病入膏肓,真是悲慘。

“老板……”宋澈元卻好像并沒打算就此挂斷電話,接着說道,“你最近一周……工作忙嗎?有重要會議要開嗎?”

“還好。”傅冽川放下咖啡杯,翻了翻自己的日程,“有個重要的例會,今天下午開。”

“那等你開完會……”宋澈元狠了狠心,在電話那邊小聲直說道,“能不能陪我出差?”

傅冽川沉默了兩秒,沉聲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的……求你了老板,跟我去吧。”宋澈元聲音不斷放軟道,“我不放心你離我這麽遠,你要是像上次那樣突然不舒服,我都沒辦法馬上趕回來。”

傅冽川被宋澈元善良得心口發酸,苦笑道:“什麽時候輪到救命的求被救的了。”

“那你跟我去吧好不好?”

傅冽川根本拒絕不了心上人軟聲細語的請求,人生第一次沒了意志力,半晌喟嘆一聲,輕道:“好,我跟你去。”

愛情之花雖然還沒盛放就已然枯萎了,但是命還是得保住的,不然以後都沒命追求人家了。

挂斷電話以後,傅冽川給林敞打了一個內線電話,讓他幫自己訂一張晚上去炎市的機票,再規劃安排一下去情定鎮的路線。

林敞忙不疊地一一應允,一邊逐個落實,一邊猛然想起……公司裏的歌手宋澈元這兩天好像正好要去炎市情定鎮跨界拍電影。

再一聯想起上次傅大總裁循環播放聽了一天宋澈元老師的新單曲《荒謬依賴》,林敞覺得自己好像又推導出了什麽了不得的謎底。

于是他又把自己從工位上給吓得站了起來,立正着直擦汗。

可不能亂猜,趕緊全忘掉。

忘掉最後再想一句,以前真沒看出來高冷薄情的傅大總裁是個戀愛腦小狗啊……好了不想了,永遠不想了,幹活。

情定鎮位于炎市西的城鄉邊界,山地多峽谷多,從而夏日時節某些角隅裏時常煙雨蒙蒙。

和上次錄《悠然見南山》時去的純樸天然的比樹鎮相比,情定鎮更多了一絲文藝又壓抑的風情。

何導就是相中了這裏的這一絲和上世紀末的華國西部相似的時代氣息,所以敲定了在此取景拍攝影片主人公高茁少年時期艱苦卓絕和中年時期榮歸故裏的部分。

從機場趕到酒店放下了行李,宋澈元歇也沒歇,轉頭就跟着茍厚睦、帶着助理方森一起出發去了片場報道,潛心觀摩學習。

一見他這小歌手只是跨界客串卻還是這般積極上進,何忍導演果然如茍厚睦所意料的一般,甚是欣慰。

何忍直接順手拉過一旁少年高茁的扮演者初以哲,興致勃勃地介紹給了宋澈元。

初以哲是個年方十五的小童星,一個膠原蛋白滿滿卻身量高挺的Alpha帥弟弟。

“哥,一聽說是你要來演我的恩師,我特別激動。”初以哲握住宋澈元的手興奮道,“我從小學三年級就開始聽你的歌了。”

“……”沒滿二十五歲的宋澈元瞬間莫名感受到了一種步履蹒跚的蒼老感,語氣穩重道,“弟弟,論演戲你是前輩,多多指教。”

本來正在旁邊津津有味看攝制組架機器的某個寬肩窄腰、比例優越、西裝革履的男性Alpha演員尋聲轉過頭來,看向了這邊。

宋澈元定睛一看,這人正是這部影片的男主角——華國娛樂圈裏叱咤風雲的影帝費正深,這次來情定鎮拍攝主人公成年後返鄉的戲份。

近距離見到了家喻戶曉的大人物,宋澈元不由得眼睛一亮。難怪瞧着這背影就這麽氣宇不凡,原來竟然是他上輩子特別喜歡的電影演員。

費正深現年三十六歲,但保養得依然如同二十多歲似的,臉蛋年輕着,不過熟男韻味倒是十足。

他十八歲那年憑借着個人首部作品——文藝影片《灰色河谷》一炮走紅,如今出道十八年了也依舊在華國影壇上風起雲湧。

何忍拍拍宋澈元的肩膀,把他引向正徐徐走近的費正深,介紹道:“這是宋澈元,非常出色的歌手,咱們電影的片尾曲是他來唱,順便客串一下你高中時期的恩師。”

“我認識小宋老師。”費正深眼眸深邃地看過來,直直望向宋澈元,伸手道,“車裏偶爾會放你的歌,很好聽。”

“我的榮幸,我的榮幸。”宋澈元伸手過去完成握手禮,巧妙借用了一下初以哲剛才的話,“特別喜歡您,我從小學三年級就開始看您的電影了。”

何忍哈哈大笑道:“這不三世同堂了嘛。”

費正深也笑,望着何導認真道:“講實話,我從小學三年級就開始看您拍的電影了。”

“四世同堂?”老年人何忍不怒反笑道,“哈哈哈哈哈哈,那我争取過兩年再組個五世六世,到時候都過來。”

“那是必然。”費正深優雅颔首。

宋澈元也跟着呲牙傻樂,沒想到這些名人大腕私下裏竟然這麽生動有趣,看來果然是近距離觀察才能看到一個人真正的樣子。

就像他家老板一樣,不近距離接觸的話根本不知道那人其實是個會溫柔、會逗趣、會黏人、會委屈、會難過的、會像開花似的需要哄的……大狗狗。

想到這裏,宋澈元下意識咬了咬下嘴唇。

怎麽好像真的有點想念老板了,想起老板的時候心裏還軟乎乎的甜滋滋的,好想下一秒就見到老板……這也只是生理反應嗎?

茍厚睦捏着下巴,遠遠眼瞅着自家白嫩嫩的Omega崽崽紮身進這麽一群老中青Alpha中間,一會兒被握手,一會兒又被拍肩膀,暗道還好傅冽川此行不在,不然見此情景那不得妒火中燒酸倒牙了。

老茍同志不知道的是,他家崽崽早就背着他勾了人家傅冽川一下,而且還勾成功了。

那下了會議的傅大總裁此時正跋涉在趕來見人的路上。

【強調句】

是你緊緊牽動我的心。

It is you that tightly affect my heart.

——垂直墜入愛河無法自拔委屈惆悵的戀愛腦傅冽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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