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現身影的男人
陳旭買些年貨去了高蔚娘家。對他的來訪,高蔚媽又表現出誠惶誠恐,弓着身子賠罪似的道謝。他實在無法想象,這樣懦弱的女人敢賣女兒。
他故作貼心地提議,晏晏的墓地遠坐車不方便,天寒地凍的,坐他的車去看看小女兒。
車裏音響正放葉子翔初出道時發行的一張專輯,瞥着她蒼老的臉上沒有異樣,陳旭加重語氣說:“葉子翔,挺紅的明星,我就喜歡聽他的歌,不過聽說現在演電影了。”
高蔚媽象是雲游天外,過了一會兒,喏喏地說:“陳師傅,剛才應該拐彎。”
一路上,無論陳旭如果努力把話題轉到葉子翔身上,也不見高蔚媽有何變化,給人的感覺,她似乎根本不關心什麽明星,更不認識。
為了孩子,高蔚開始去北京,陸少只陪着去了第一次,後來換了劉姐和高蔚媽。
每隔一段時間,陳旭送她們去機場。這天,不巧尿急,要進廠子方便一下,可保安死死攔着,急得陳旭好說歹說就是不行,雙方差點動了手。高蔚從廠裏出來,對這邊的糾紛視若無睹,劉姐也不發話,氣得陳旭對着廠門口的鐵栅欄,足足澆了一泡熱尿。
然而,從這天後,他又對材料廠留了心思,其貌不揚的小廠,門衛制度卻極其嚴格,堪比市政府大樓了,到底裏面藏了什麽?陳旭總覺得高蔚這女人不簡單,背後似乎蘊藏着無數的秘密。
功夫不負有心人,破綻終于浮出了水面。從高蔚大學同學的口中得知,大一開始,她就在酒吧打工,其中有家他還熟悉:五月花。老板阿标是以前老鄰居的兒子,論起來該叫他一聲陳叔。
一進酒吧,牆上貼了數張葉子翔的海報,指指問:“跟你有關系?”
“我捧起來的啊,”看他不信,阿标笑嘻嘻補充,“在我這唱了半年,多好的鍛煉機會,沒準是誰看上了推薦去參賽的呢。”
陳旭當然不會認為這是巧合,可在阿标嘴裏,倆人并不認識,平時也從不交談。
“高蔚是我這最漂亮的吧妹,不少人沖着她來,姓葉的肯定也喜歡她。可惜,熱臉貼了冷屁股。”
“怎麽講?”
“有一回更衣室丢東西,也不是什麽貴重的,手機,不值幾個錢,高蔚嫌疑最大,當時她正好在屋裏換衣服。她哪承認,吵吵嚷嚷地鬧半天。後來,葉子翔找我承認是他拿的,賠了錢完事。怎麽那麽巧,幾天以後,調酒的小兔崽子撬錢櫃被我發現了,送派出所就招了,還偷過同事的手機和錢。我回來一說這事,高蔚立馬辭職不幹了,臊得他沒趣也走了。”
陳旭對此情節大感興趣,“他在你這唱一場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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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标得意地奸笑,“提錢多沒勁,他求我給個鍛煉機會,我多愛才,當然得成全他了。”
事實證明,陳旭的猜想完全正确,随後查的幾家酒吧,有高蔚的地方總有葉子翔的影子,但沒人認為他們相識。
出了本命年之後,陳旭的好運逐漸顯現。在調查高蔚的學生階段中有了突破性進展。大學同學一致反映,上學期間的高蔚沉默、孤僻,成績優異年年拿獎學金,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值得人記下的地方。她所在的化工專業,男多女少,象她那樣的美女更是稀有動物,不少男生圍追堵截,即使這樣也沒得到她的半眼垂青。
但總有锲而不舍之人,裴姓同學韌勁堪比狗皮膏藥,卻在無意中見到高蔚帶着妹妹給她爸送飯後,毅然宣布放棄。
陳旭噗嗤笑了,她爸已經做了鬼,哪用吃人間的飯?
裴同學卻很認真,“她說是她爸,在停車場值夜班。我還見了一面,我是很喜歡她,可是不能買一送三吧,這家老的老、智障的智障,将來哪養的過來?”
好象一扇門,打開之後不是房間,而是更複雜的路徑,需要你選擇破解迷宮的方向,指向何處?沒人知道。高蔚的複雜超出了陳旭的想象,在老家同學的嘴裏,那是個熱情、有主見、勇敢的女孩,在哪道路口産生了變化?
他被勾起了無窮的好奇心。循着時間的軌跡,找到了高蔚高中同學,從她嘴裏找回了原來的高蔚。
“你認識葉子翔嗎?”
“見過,他和高蔚很早就認識,他們倆是從一個地方來的,講的那個話我聽着可土了。”
終于對上了,陳旭倍感欣慰,可女生下面的話打消了他的喜悅,“不過,高二的時候高蔚生了場病,休息了半個月,從那以後,她就象變了個人,對我們愛搭不理的。後來,分文理班,我們也不怎麽來往了。”
陳旭接着找到了高中時的班主任,老師還記得高蔚,對那次生病卻沒了印象,“好象是她媽過來請的假,是老家有事還是什麽?時間太久了,哪記得清?”
老城區的面貌還是那樣雜亂,小食店老板對高蔚父親做了最簡單的描述:老實木讷的男人,一直未婚,在停車場工作時,高蔚媽掃街,一來二去有了感情,搭夥過起了日子。高蔚對繼父很孝順,常帶着妹妹去送飯。沒想到後來繼父在停車場值夜班時被撞死了,風高月黑連車牌照都沒記下,至今無處索賠。
“怎麽倒黴成這樣?”陳旭似乎難以置信。
小食店老板也是一臉無奈,“就倒黴成這樣,咋辦?”
桃花缤紛的時節,高蔚停止了去北京的行動,上車、走路添了幾分緩慢。一貫板緊的面孔,飄着似有似無的淡笑。這份神态是陳旭沒見過的,那股活死人的氣息随着嚴冬消失,雖然還是黑色在身,反而輕盈、端莊。
陸局夫人知道了喜訊,高興得派車送來營養品。每次下樓時特意送到車門處,囑咐陳旭慢開、不要急剎車。陸少還是玩他的,任務一旦完成連父母也懶得應酬,很久不見人影,陳旭彙報的電話都不接了。實際上,陳旭也沒的彙報,高蔚更加深居簡出,變成她媽每周從新城過來探望。
陳旭打電話約老婆出來吃飯,想談孩子的撫養權,被她一口回絕。
他胸有成竹,“你開個數吧,咱倆痛痛快快的,你拿錢走人,孩子給我。”
“怎麽幾個月不見,倒象發了大財?聽說你現在淪落到給人開車了,最近手氣好掙了幾千?”
陳旭沒空周旋她的冷嘲熱諷,“簡單點,你要多少錢?”
女人一咬牙,“少三百萬別談。”
高蔚的肚子一天比一天明顯,婆婆希望她減少工作量,留在家裏安胎,她似乎也分外小心,提出趁身體不笨呢,去北京采購些嬰兒用品。陳旭和劉大姐受命一起陪着。
陳旭心裏鄙視到家了,燕都要啥有啥,北京賣的東西特殊?高蔚什麽底子他不清楚?裝什麽高貴!
商場裏,卻看她沒挑一會即說累了,回酒店休息。陳旭心裏警惕的弦‘嘣’地響了。
黃昏時分劉姐過來招呼陳旭下樓吃飯,見到高蔚暗呼奇怪。與上午的萎靡不同,她化了淡妝,月白色的孕婦裙襯得黑發愈加墨染般閃亮,懷孕煥發了其隐藏至深的青春。她年齡不大,二十七歲,可陳旭從不認為她與青春二字有關系。
以為是在酒店內解決,沒想到出了大堂沿着街邊走起來。陳旭悄聲問劉姐,“她不是累了?這是上哪?”
劉姐也不知道,只說跟着吧。
三人步行了七八分鐘,轉進一條幽靜的小路口。他們住宿的酒店在使館區本來就肅靜,雖然到了一天中最熱鬧的晚高峰也不見喧鬧。再走幾步進了一間掩映在藤蘿後的小餐館,地點很隐蔽,如果不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忽略了。
餐館雅致而有情調,三人落座後點菜、吃飯。高蔚的胃口似乎很好,眼皮不擡,專心地吃,幹掉一整條魚,又喝了數碗羹湯。
陳旭想抽煙,剛拿出來就見劉姐向牆面努嘴,原來這是無煙區,只能忍着。
吃到一半,隔壁處傳來細細的講話聲,鄰桌客人有新發現,偷偷拿出手機拍攝,安靜的空間放大了聲貝。陳旭好奇轉過頭,一株鳳尾竹擋住了視線,話題指向的中心依稀是個男性獨自端坐,看不清晰。
陳旭何等敏感,高蔚大老遠從燕都跑來,不會簡單地買幾件嬰兒服裝,一定有其它目的。他借口抽煙,想起身,卻聽高蔚說:“惡心,吃不下了,走吧。”說罷,放下筷子,已施施然起身離開。
劉大姐哎呦一聲:“炒飯還沒上呢,等等我,小陳,你結賬我們先走了,別忘了打包炒飯。”
拎着打包的飯,陳旭繞到鳳尾竹後,嘴角輕翹起來,這對野鴛鴦倒會想辦法,湊低身子對男子笑道:“先生,有火機嗎?”
端坐的男子戴着黑框眼鏡深埋着頭,手指向牆上的牌子,并不答話。
陳旭非常想知道小明星與以前相比變化大嗎,但苦于對方不給機會,只得離開。走過收銀臺,聽到侍者交頭接耳聲,“一會你去結賬,跟葉子翔要簽名,四個,記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