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結局

在公審流氓團夥的法庭上,陳旭靜候一隅等着某個人出現。果然,進行到中途,旁聽席後面的門一開,身形明顯的孕婦幽靈似的飄進來,在最後一排悄悄坐下,極力縮低身子隐藏在人群中。

不久,仿佛感應到異樣,高蔚扭轉頭,看到陳旭布滿微笑的臉。

瞬間刷白的小臉,使他憶起了那張照片,暗夜中怒放的白蓮,此時的她更是飽滿,脫胎換骨地美麗。陳旭伸出食指豎到嘴邊,無聲地噓,将洞悉一切的笑臉展現到最大程度。

淩厲而憤怒的目光越過黑壓壓的人群,噴射到陳旭身上。他更加滿足地笑起來,這種感覺太好了,任你波濤洶湧恨意沖天,卻奈我不得。

公訴人一樁樁讀着罪行,沒有涉及到高蔚高二那年發生的事。當然沒有,陳旭猜想大概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他翹起二郎腿,斜睨瞟向她的位置,目光忽然被個壓低帽檐、碩大墨鏡的男子勾住,他的裝束太怪異,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陳旭幾乎想跳起來了,葉子翔!

挨到法庭結束,他匆匆撥開人群,向葉子翔消失的方向奔去,出口比較狹窄,任他再急也得慢慢通過,終于沖到門口,恰好看到對方鑽進車子離開,他恨得跺腳不已。

不久之後,陳旭接到了高蔚的電話,約着見面。他嚣張地大笑,“我他媽的最讨厭你這副腔調,你以為你是誰?你就是地溝裏的老鼠,不敢見天日。是怕什麽?怕警察找到你?找你當證人嗎?還是怕人知道你和葉子翔幹的好事?老子不稀罕瞅你,想跟我談,拿一百萬來,你不是有後臺嗎?老子偏就不尿你!”

高蔚不急不惱,輕輕問:“你女兒呢?還在上課?”

陳旭恨得又大罵起來,可罵完了還是依照高蔚的指令,三天後茶樓見。

女兒下學的時間,陳旭站到了母女倆面前,提出一家人吃頓飯,在女兒的再三撮合、哀求下,總算坐到了一起。

陳旭心底湧起一陣悲哀,事到如今,能放心依賴和托付的竟然只有她。托付的東西是他幾個月努力的結果,事關重大不能假手他人。他哄着女兒去兒童樂園,留些時間給爸媽。

看女兒乖巧地離開,老婆不屑地譏笑,“又有什麽招數?威脅還是求我?”

陳旭拿出一檔案袋,感覺似有千斤重,猶疑再三終是狠狠心推到老婆眼前,“有點東西托你保管,如果哪天我有了不測,你拿着去省裏找老胡,檢察院的老胡,千萬別在燕都上交,記住,千萬離開燕都再交,對任何人都不要提,越少人知道越好。”看她疑惑的神色,解釋道:“是證據,很重要的證據,保我女兒一生平安的證據。對方有後臺,但是,出了燕都她也沒辦法。”

女人被他凄惶的語氣吓住了,“陳旭,你幹了什麽事?是不是欠人錢?”

“別問了也別打開看,千萬收好了,只要我一天不死就用不到。”

夫妻間再多的怨怼和記恨也到不了盼他死的地步,女人也凄惶起來,“你呀,賭就賭,怎麽還招事呢?是不是那筆錢的事?退了就沒事了吧?我一分錢沒動,馬上給你還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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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旭拍拍她的手,勉強擠出個笑臉,曾經恩愛的夫妻又是在哪個路口起了變化?“反正,是我對不起你,好好跟人家過,把孩子帶大了。”

茶樓見面,高蔚穿了白色的孕婦裙,輕紗飄渺的裙擺掩蓋住高高隆起的腹部,也許是座椅不舒服,她走幾步換着坐一會,雙手始終護住肚子。

見陳旭走來,小心地坐下,給他要了壺鐵觀音,自己則是杯清水。

“還有誰知道?”

開門見山的問話使陳旭醒悟到,原來見面為這個,不禁為自己的謹慎慚愧。他并非十足惡人,将心比心,更是個愛女兒的父親,如果女兒遭此淩辱,毫不猶豫會抛開法律手刃了那幫混蛋。正色道:“沒人知道,我也是猜測,如果不是你去了庭審現場也不敢肯定。”

“你怎麽确定我會去?”

“幾年前,葉子翔委托我查過一個耳廓缺失的男人。”

‘葉子翔’三個字似乎觸動了她,冰冷的眼神瞬間變得柔情似水。

陳旭飲口茶,一番話思慮再三還是說了,“葉子翔不是什麽好東西,別看他說的好聽,全是假的。你閱歷淺不了解男人,利用你時什麽好話都能說,要不是你背後支持,他能有今天?我真瞧他不是好東西,十幾歲就敢殺人,以後什麽不敢幹?陸少也是,将來也不見得給你依靠,你得為自己打算,別什麽都豁上了。”

她緩緩喝淨杯中的水,起身離開。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陳旭恢複了偵探生涯。撫養權的官司不再繼續,他想,女兒的确應該跟着她媽。

夜裏,陳旭心情頗好想去街邊吃點烤串,這晚手氣賊壯,幾個小時贏了七千多,一精瘦男子攔住去路,“大哥,借個火。”

他主動為其點燃,直至瞥見一抹寒光微現,才知道,事情遠沒有結束,“那小娘們……”

男子将刀在他心口左右旋轉幾下,沒有達成最致命一下,“有句話,托我帶給你,那個名字不是你能說的。”

陳旭想喊,但力氣随着刀鋒一深,瞬間消失。

陳旭屍體第二日清晨被掃街女工發現,眼睛瞪得銅鈴一般,似乎含着萬分不舍和驚訝,身上財物被洗劫一空。這條街陰暗,半年來發生過兩起搶劫案了,公安機關有計劃設立巡邏崗,人還沒落實呢,又出命案。

後來發生的事有些在陳旭預料之中,有些不在。

省裏派來調查組,在位于城郊的衛生材料廠內搗毀一冰毒加工窩點,兩名涉案犯罪嫌疑人被警方一舉抓獲,當場繳獲冰毒15公斤。他們很快供出老板高蔚。警察來時,高蔚正在家中布置嬰兒房,音響中放着葉子翔的歌。

高蔚母親在陸局家門口長跪不起,請他出手搭救女兒,讓保安轟出後仍哀求不斷,致使群衆圍觀,影響惡劣,被送至燕都安定醫院治療,後被神秘人接走,無人知其下落。

高蔚對所有罪行供認不諱,拒絕聘請律師和任何探視,待産期內每日靜坐,情緒穩定。同室女犯常聽她低聲吟唱《my love》,那是葉子翔第一張專輯的主打歌。

除夕前一夜,值班女警被喚醒,随後,高蔚産下女嬰,她拉住接生大夫的手,“告訴領養孩子的人,她小名叫葉子。”

同年五月,高蔚執行死刑。至死拒見任何人。

似乎注定葉子翔與各種流言為伴。春節爆出劇組失蹤新聞後,接着被拍到懷抱嬰兒夜入醫院,記者們亢奮得蹲守數日,想拍下母親身影,卻無功而返。又偶然拍到其懷抱嬰兒去寺中見高僧乞名,寺中的小和尚對記者透露:葉子翔女兒長相酷似他,喜歡笑,師傅起名了,但是我不告訴你。

同年十月,葉子翔獲大學生電影節最佳男主角,領獎時懷抱粉雕玉啄的小女兒。他的不按常規分分鐘有顯現。衆多藝人對孩子極力保護,盡可能不外露。可他走到哪都帶着女兒,呼啦啦保姆跟着陣勢很惹眼。娛記把父女倆的照片貼到網上,喜歡的人贊其為最慈愛的父親,點評某張凝視女兒的眼神堪稱世上最深情的目光;讨厭他的人鄙視其借着女兒到處秀,為自己營造美好形象。此番高調抱着女兒走紅毯,網上更是褒貶不一。

前面的最佳女主角淚灑現場,受了傳染,葉子翔手握獎杯也是紅了眼圈,看的出努力想控制住情緒。女主持人見了,有意接過孩子,請他發表獲獎感言。

他擺手拒絕。

嬌糯的小女嬰萬衆矚目不見怯場,烏溜溜的眼睛、墨染般黑發,伸出粉團小手想摸話筒,嘴裏咿呀有詞。可她太小了,沒人能懂那些外星文似的語言。她很不滿,又伸手去抓爸爸的臉,乖巧地對他笑。

葉子翔以額輕觸女兒,終于淚雨滂沱,須臾,強忍住,對全場深鞠一躬,“孩子媽不能到現場,但是女兒代她來了……謝謝大家!”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此結束,下一章為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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