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重生之戀人歌(6)

夜晚漸漸降臨,空蕩的屋子總讓人有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敖鳳澤從作業本裏擡起頭,挂鐘指向十點,他輕輕嘆了口氣,今晚,也許她又不會回來了吧。

他站起來,往飯廳走,他以為那個叫呂誦的男孩子去找她,她應該會回來吃飯的,沒想到,她依然是,不打算回來。

一想到她為了躲着他,連家都不回了,他就覺得難受。這裏明明是她的家,她将他們帶回來也不過是可憐他們,可他為什麽每每總是要違逆她的話呢?這一點連他自己也想不清楚,是因為心裏的自卑?還是因為太在意,在意她會不會瞧不起他,在意她會不會只是因為可憐他?

他拿手背擦了擦眼角,和自己說好不哭的,卻難免在沒人的時候會覺得委屈。擦了眼淚,他将桌上為她留的飯菜套上保鮮膜放進冰箱裏,這些飯菜是他精心做的,也許只能當他自己下次的早午晚餐了。

收拾完餐桌,他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目光略微低了下來,看到了自己的手。他的手原本也是白嫩細長的,可是這些年幹家務,拾廢品,手已經變得粗糙了,指縫間就算再怎麽清洗也還是能看到一點泥垢,這樣的一雙手怎麽配讓她握?再說他這個人,他每次照鏡子都能看到自己粗糙的皮膚,那是風吹日曬的結果。蕭陽說她二姨是因為他才會與她的丈夫感情破裂,他想那真的是莫須有的罪名吧,那樣的女人又怎麽會看上小孩般的自己。

挂鐘滴答滴答的響,他就那麽兀自的沉溺于自己的思緒裏,直到門上傳來咚咚咚劇烈的敲門聲,他才回過神來。

他趕緊站起來跑到門口,也忘了問是誰,就開了門。

門口站的正是許若蔚,準确的說是喝醉了的許若蔚,垂着頭,軟趴趴挂在呂誦脖子上的許若蔚。

“她喝醉了,你還不來接一把?”被許若蔚勾着脖子,快要站不住的呂誦看到敖鳳澤就那麽傻愣愣的站在門口,心中有點不悅,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用急促的語氣說。

敖鳳澤回過神來,趕緊拽住許若蔚的胳膊将人拉到自己身上來。可到底是個孩子,身子單薄的很,被許若蔚這麽一壓,人差點就被壓到地上去,幸好呂誦拉了許若蔚一把,才沒有在門口倒成一團。

幫着敖鳳澤将人放在沙發上,呂誦也坐進了對面的沙發,他解開衣服上的一個扣子,稍微涼快了點,才說:“給我倒杯水吧,扶着她回來真夠累的。”那語氣那派頭,完全看不出他才是客人。敖鳳澤趕緊去倒水。

呂誦皺了皺眉,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喝醉酒的人了,這個許若蔚平時對他可是百依百順的,不讓她喝酒,她就不喝酒,誰想到這回她居然敢不聽他的話。不過,這樣有自己主見的她倒也讓他刮目相看。他又松開皺着的眉,看向對面沙發躺着已經陷入昏睡的女人。

敖鳳澤自然猜不透呂誦心裏想什麽,等他倒了水回來,就看到呂誦那別有深意的看着許若蔚的眼神。

那種眼神,他,他頓下腳步,他雖然還不太懂那種眼神代表着什麽,卻也知道會用這樣眼神看着女人的男人,必定是有着不單純心思的。

他們,只是好朋友嗎?這個問題在他心中徘徊不去。

“哎!水拿過來了?”呂誦收回視線,就看到敖鳳澤站在那裏,他皺了皺眉,這個小管家怎麽這麽不懂事呢?拿來水,不送過來,難道要他自己去取不成。

敖鳳澤聽到呂誦的話,趕緊走過來将水遞到呂誦手上。

就算在極渴的狀态下,呂誦依然還是保持着那種尊貴良好的教養,小口慢慢地喝完了水,他又看了一眼挂鐘,指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

“得了,我看她一時半會是醒不過來了,你好好照看着她。我先回去了。”平時這個時候他可是都睡下了,今天要不是等她,他才不會這麽晚。

“那,那呂先生請慢走!”敖鳳澤将人送到門口,雙手交疊在小腹上,很有管家範兒的對呂誦送別。

呂誦回過身看他,臉上似笑非笑,随即丢下一句:“你還真是當管家的料。”

敖鳳澤不知道這句話是對他的誇獎還是嘲諷,反正,他并沒有放在心上,關了門走回來時,客廳裏橘色小燈點亮,很有些溫暖的味道。

他并沒有照料醉酒的人的經驗,許若蔚就那麽仰躺在沙發裏,臉色潮紅,很明顯喝得不少。他想了想,決定按照聽來的方法熬一次解酒湯給她,否則,明天她一定會很難受。

他打定主意就準備從沙發這頭過去,卻不想走過她身邊時,竟被她抓住了手。

他的手粗糙醜陋,就算她喝醉了,他也不願意被她看到。他極力往外抽着自己的手,她卻拽的越發用力。

許若蔚并沒有醉,是的,她在外工作那麽多年,喝這麽點酒,她根本就不可能醉,會裝醉無非是不想和呂誦有什麽牽扯。等呂誦走了,她就想看看敖鳳澤會有什麽行動,卻沒想到他居然是要走了。她真是有那麽點氣,他真就放任她在沙發上睡一宿?所以,她拽住了他。

“想不管我了,呃?”她騰的坐了起來,臉雖然還潮紅着,眼睛裏也有血絲充斥着,但她的眼神卻極為清明,看來她并沒有醉。

他愣住了,她居然是清醒的。

“說話!”她因為他的發愣而有些生氣,他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就不能敞開了跟她說說。

“我,我是想去熬解酒湯。”被她冷硬的聲音一呵斥,他吓了一跳,趕緊回答。

看到他那青白交錯的臉,她知道自己是吓到他了,她松開他,抹了把臉,搖了搖頭,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明明就是在意他的态度,卻又非要粗聲粗氣的跟他說話。他現在不過還是個孩子,她怎麽就用對大人的方法來對他了,她不是告訴過自己要等的嗎?

“抱歉,最近學校裏的事太多,有點煩。不該朝你發火的。”她柔下了聲音,不願意道歉,卻不得不道歉。

敖鳳澤沒想到她會道歉,驚訝極了,站在那兒半天,才說:“沒什麽,我去熬解酒湯。”

“別熬解酒湯了,我沒醉。還有什麽吃的嗎?餓了一晚上,淨被灌酒了,肚子都餓壞了。”許若蔚揉了揉額頭,身子往後靠了靠。她原本就不喜歡參加什麽聚會,一幫人聚在一起不是聊前途就是聊男人,真是無聊透頂。這段時間為了冷靜,為了躲避敖鳳澤近似冷淡的态度,她讓自己忙起來,有時候甚至不回家。但越是讓自己忙碌,越是會時時想起他,這算不算自作孽?她苦苦的對自己笑着,對一個懵懂的孩子,她能期望什麽呢?就算他比同齡人承受的多,比別人吃的苦多,到底還是個孩子,孩子呀,就不該給他那麽多的負擔,以後,她不會因為他的态度而對他冷漠了。

現在的他還那麽小,也許,她就拿他當弟弟好了,她會關心他,照顧他,等他大了,懂得感情了,那個時候她再告訴他,她是喜歡他的。

她坐在沙發上默默地想,敖鳳澤将放進冰箱的飯菜又熱了一遍,放在餐桌上,又走回來,恭敬的對她說:“許小姐,飯菜已經熱好,可以吃了。”

許若蔚擡眼看着弓身對自己說話的男孩,這孩子還真是将管家那一套學的像模像樣的,但這樣的一個他,她不喜歡。

“鳳澤,我可是叫你的名字。為了公平,也請你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我若蔚姐也可以。我們是主顧關系沒錯,但我們是平等的。懂不懂?”她以溫和的語氣對他說,他半弓着身子并沒有答應。

“這麽說吧,我要的是個能夠和我平等對話的同伴,不是只懂唯唯諾諾的仆人。當初看中你,也是本着這一點,若是你不能做到,我會重新考慮你們的去留。”許若蔚見他不吭聲,只好又下了一記重錘。

敖鳳澤顫了下身子,他的母親和弟弟現在都很好,當初若是沒到這裏,或許他能很有骨氣的說不,現在,他卻不能。

他直起身子,看向她,她的目光嚴厲中帶了些許溫度,他終于點頭:“若蔚姐。”讓他叫她的名字,他做不到,所以他只好在她名字後加了個姐。

許若蔚雖然對他這樣稱呼還是有點不滿,但到底是讓他妥協了一次。

她笑了,站了起來,揮了揮手說:“好,去吃飯。”

到了飯廳,桌上的飯菜還冒着熱氣,許若蔚坐下,敖鳳澤剛要站在她旁邊,卻被她拉着坐了下來,他不肯,她又是以剛才的事威脅。他只好再次妥協。

許若蔚看着一桌子的飯菜,都是她喜歡吃的。她挑了一筷子地瓜拔絲,很爽口,又不會太甜。

敖鳳澤就那麽靜靜的在旁邊坐着,并不動筷子,許若蔚吃了幾口,察覺到這些飯菜都沒有被人動過,忽然想到,他吃了嗎?

“晚飯你吃了嗎?”她想到就問。

敖鳳澤正在愣神,被問到,他眨巴了下眼睛,才知道她問的是什麽,之後,回答:“我吃過了。”

許若蔚又問:“你吃的什麽?”

敖鳳澤斬釘截鐵的答:“吃的晚飯。”

他的回答讓許若蔚有點想要撬開他腦袋看看他腦回路是怎樣的,她還不知道是晚飯。

于是,她也不吃了,站起來就奔廚房。

等敖鳳澤想明白她幹什麽去了,趕緊跟上。

許若蔚在廚房找了一圈沒發現什麽可疑的東西,她又打開冰箱,翻了一通後終于找到了用糙米做的窩窩頭,深黃色的窩頭圓圓的,看起來很好看,但吃起來會是什麽樣子呢?

她咬了一口,雖然不算太拗口,但吃進嘴裏什麽味道都沒有,還有點難以下咽。那放窩頭的盒子裏已經沒剩幾個了,看那盒底的印子,應該不止這些。

“我說怎麽你來了有段日子了,就連多多都長了肉,你卻還是那麽苗條。原來你,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她放下窩頭,轉身指着身後的敖鳳澤,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個男孩子他怎麽能對自己這麽不好,她生氣,她心疼。她生氣的是自己為什麽到現在才發現,她心疼的是他為什麽就不能好好對自己。

敖鳳澤有點手足無措,他并沒做錯什麽呀,可是,為什麽她會看起來那麽生氣的樣子。

“那個,窩頭也很好吃的,不都說吃粗糧有營養麽。”他強自鎮定後,帶了一點為自己解圍的意思說,他想笑着,就像呂誦那麽潇灑自如,可是,他做不到,被她看到了,他該怎麽辦。

許若蔚不知道自己是該氣的立刻離開好,還是抓了他到房裏打一頓屁股好,他知不知道她不希望他虧待了他自己,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的不好,很可能會影響以後的發育。

她嘆了口氣,把盒子裏的那些窩頭都裝進了保鮮袋裏,然後又翻了一遍冰箱,沒看到有什麽不入眼的東西,她才關了冰箱。右手抓了裝窩頭的袋子,左手抓了敖鳳澤,許若蔚就往飯廳走。

敖鳳澤被她抓着,也不敢反抗,只好任由她抓。

等到了飯廳,許若蔚又舀了一碗飯,放在敖鳳澤跟前,自己則是掏出了一個窩頭。

敖鳳澤知道她要幹什麽後,想要去奪那窩頭,卻被她按住了手。

“聽我的話,窩頭這種粗糧有營養是針對那些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人。你,還在長身體,你總不希望以後就這麽高吧?”她并不想諷刺他的身高,但此時若是不将道理說清楚,他又要胡思亂想,或許又要和她怄氣。

他怔了怔,身子還保持着靠着她的那種斜度。她原來不是笑話他,只是為了他好,他的心中生出一些個暖意來。這麽些年,媽媽也會關心他,但因為媽媽有病的關系,那些個關心照拂的只能流于言語,實際上還是需要他一個人去扛。現在,身邊這個人是在用行動關心着他,真心為他想,他覺得眼眶發熱,他低了頭,不想讓她看到自己被感動的蠢樣子。

許若蔚又何嘗猜不到他是因為被感動而低下了頭,她放開按着他手的手,轉而攬住了他的腰身。

他在她懷裏,那種空虛被填滿的感覺讓她不願意就此放開,她靠在椅子裏,他就靠在她懷裏。

時間慢慢過去,他并沒有離開的意思,就算他要靠一輩子,她也是願意的,但以她對他的了解這有點不正常。

她稍稍将他移開一些,她才有點好笑的發現,他居然睡着了。也是,忙活了一晚上,他累了也正常。

她抱起他還顯單薄的身子,不由得在他的眉眼間輕輕吻了下,他不安的動了下,卻沒有醒。

她送他回他的卧房,臺燈下,他氤氲在柔和光線下的臉很寧靜,她看了一會兒,還是關了燈,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答應要多更新的,所以今天也來更新一下。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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