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孔宣撚了一下鄭羽南手裏的谷粒, 然後介紹道：“這種谷子名叫九穗禾, 可是這三界最獨特的靈谷了。”

“九穗禾？”鄭羽南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個名字, 因此當聽到孔宣的語氣竟然還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期待的時候, 對這種能引起孔宣興趣的谷物也十分好奇了。

“嗯。”孔宣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這種谷物名叫九穗禾，乃是上古時期神農發現種植的。據說第一批播種的九穗禾吃了之後可以讓人長生不老, 雖然現在這些谷粒已經沒有這種作用了, 但它的味道依然是所有五谷靈植中味道最好的。”

說到這裏, 孔宣還忍不住輕輕舔了舔唇角, 再次強調了一遍：“很好吃。”

看到孔宣這樣子, 鄭羽南覺得十分有趣, 便說道：“那行，那我現在就去把這些九穗禾種下來, 只是這才幾十粒種子, 就算全部種出來了, 恐怕還不夠你吃一頓的呢！”

這東西珍貴是珍貴, 可惜就是太稀少了呀。

孔宣趕緊阻止他道：“先別種, 這九穗禾雖然對生長的地點沒有要求, 但只能用神農伴生的九眼井的井水灌溉, 否則根本不會生長的。”

鄭羽南這下有些為難了：“那這豈不是根本沒法種了？咱們也沒有那什麽九眼井啊。”

孔宣卻是一副悠閑的模樣坐了下來，胸有成竹地說道：“不着急, 依我看, 這九眼井井水很快就能送上門來了, 你就先把這些九穗禾種子好好收起來就行了。”

雖然孔宣的話說的沒頭沒尾的，但鄭羽南向來對他的話都是深信不疑的，既然他說會有，那就肯定會有的，因此鄭羽南便也不急着播種了，而是找了個小罐子将那幾十粒種子收了起來。

在那之後沒過幾天，一天早晨，鄭羽南剛起床沒多久，就聽到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那聲音聽起來十分從容，只響了三聲就停了下來。

他穿過院子去打開大門，卻只見到門口空空如也，什麽人也沒有。

鄭羽南有些疑惑，這附近也沒住什麽愛惡作劇的村民啊，怎麽大早上的就來逗他玩了。

他關上大門，又回了院子，開始動手準備今天的早飯。

可剛到廚房門口，那敲門聲又不緊不慢地在外頭響起，鄭羽南無奈，只得又回頭重新去開門。

可打開門之後，外面依然什麽人都沒有，鄭羽南有些開始生氣了，這大清早的是誰這麽閑得無聊呢！

正在這時，鄭羽南突然見到從屋檐上撲下來一只大鳥，直沖着他臉上襲來，他吓了一跳，趕緊後退關門，那動作一氣呵成，接着又聽到了什麽東西撞在門上的聲音。

鄭羽南長舒了一口氣，聽到門外的聲音安靜了下來，才猶豫着要不要打開門再看一下。剛才那只鳥沖過來的架勢還挺兇的，怎麽看起來像是來找麻煩的一樣。

正巧這時孔宣也出房間了，鄭羽南趕緊問他：“孔宣，剛才外頭來了一只很兇的大鳥，該不會是來找你尋仇的吧？”

他才不信現在還有普通的鳥敢到他們這個農莊裏來，能來的十有□□都不一般，而且還大多數都與孔宣有關。

孔宣盯着大門看了一會兒，仿佛能透過大門看到外面的事物一樣，接着，他才走到鄭羽南身邊，說道：“不用怕，把門打開吧，是個老朋友來了。”

鄭羽南狐疑地看了孔宣一眼，然後依言打開了大門，就見到剛才那只大鳥依然在門口盤旋着。

那只大鳥在門口盤旋了許久都沒進來，直到它有些按耐不住了，沖着孔宣龇牙咧嘴做了個兇惡的表情，孔宣才淡淡說道：“進來吧。”

直到孔宣的話音落下，那只鳥兒才終于朝着大門沖了進來，它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讓鄭羽南默默地往旁邊退了兩步，免得被誤傷到。

院子裏并排放着兩張躺椅，那只大鳥一進來，就占據了其中一張，非常不客氣地落了上去。

接着，鄭羽南就見到那只大鳥身上騰起一陣青煙，随着青煙散去，那只大鳥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妙齡女子。

那女子身着無袖的青綠色紗裙，大喇喇地躺在躺椅上，翹着二郎腿，白花花的大腿都露出來了半截，看起來十分不羁。她容貌昳麗，鳳目紅唇，看起來淩厲又嬌豔，滿頭青絲鋪散在躺椅上，襯得肌膚更加白皙通透。如今還是春末，氣溫還并不是十分炎熱，尤其是早晨，空氣中還帶着些微寒意，但那女子穿着清涼，并沒有覺得有任何不适。

即使鄭羽南的性向已經彎成一盤蚊香了，但看到這個豔麗肆意的女子，依然微微紅了臉，有些不自在地轉過了頭。

看到鄭羽南這般模樣，女子覺得十分有趣，竟然毫不在意地脆聲笑了出來，她的笑聲倒是十分動聽，興許跟她是鳥族有關，只是她的笑聲越好聽，鄭羽南聽來便越覺得尴尬。

孔宣見狀，去雜物間找來了一床已經有些破爛的毯子扔在那女子身上，将她從頭到尾罩了個嚴嚴實實，半是警告半是嫌棄地說道：“天氣寒冷，你還是把你身上那層羽毛裹嚴實了！”

那毯子放了許久沒用過了，早就沾滿了灰塵，女子一把将它掀開扔到了地上，趕緊站了起來拍打身上落的灰，她被灰塵嗆得不停地咳嗽，于是有些不滿地嬌嗔道：“孔宣大人，你也太不憐香惜玉了。”

女子眉頭輕蹙，原本豔麗的面容頓時染上一絲哀愁與魅惑，讓她淩厲的氣質多了幾分媚意，就連一旁的阿蔔都看呆了，張着嘴定定地望着她半天沒動。

至于明月和清風，在女子剛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立刻躲進了屋裏去了。

只是在這個院子裏，別說孔宣了，就連鄭羽南也并是不個多麽憐香惜玉的人，他見到女子站起來後裙子已經遮住了大腿，便收起了尴尬，慢慢挪到孔宣邊上問他：“孔宣，這位又是什麽妖怪，看起來好像還挺厲害的？”

鄭羽南的聲音很小，他原本以為只有孔宣能聽見的，沒想到那女人也聽得一清二楚，炸毛了一樣瞪着鄭羽南吼道：“我才不是什麽妖怪呢！你有見過像我這麽仙氣飄飄的妖怪嗎？”

女人的話讓鄭羽南不好意思的沖她笑了笑，雖然他覺得這女人身上是一點仙氣都沒有，反而是殺氣倒挺重的，不過畢竟是他偷偷說人壞話被抓包了，所以也只是連連向女人小聲道歉。

孔宣走到躺椅旁邊，毫不留情地一把将女人推開，躺下之後淡淡說道：“她叫精衛，以前還有個名字叫女娃，勉強算是個小仙女吧，不過平時除了撿垃圾和扔垃圾沒什麽其他本事。”

“你！”那個女人，也就是精衛，對着孔宣怒目而視，生氣地說道，“什麽撿垃圾扔垃圾，我那叫夢想好麽，哪像你們這些整天混吃混喝的鹹魚！”

而聽到孔宣回答的鄭羽南，早已經愣在原地裏，因為打擊太大，他還來不及做出任何表情，但眼中已經閃過各種情緒了，從驚訝到失望，到一丢丢憤怒，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麽情緒了。

作為一個小時候就學習過《精衛填海》這片課文的華國人，在他的少年時期，鄭羽南也曾對這只生活傳說中的神鳥做出過種種幻想。在當年那個小男孩心中，精衛如果變成人形，應該是個陽光，活潑，天真爛漫而又執着勇敢的少女，怎麽可能是眼前這個有些刁蠻又霸氣的美麗女人呢？

雖然眼前這個女人确實比他想象中的少女要美麗許多，但她的人設絕對不該是這樣的啊！

整理了好久情緒的鄭羽南終于回過神來，有些呆呆地走到了孔宣身邊坐下，用着懷疑地眼光看着精衛。

精衛還在和孔宣争執着，一轉頭的時候瞥到了鄭羽南的眼神，她皺了皺眉問鄭羽南：“你那是什麽眼神？”

鄭羽南愣愣地說道：“哦，沒、沒什麽，就是覺得你比我想象中的漂亮多了。”

精衛卻無所謂地撇了撇嘴說道：“上個見過我的人類也是這樣說的。”

孔宣瞧着精衛自戀的樣子很是不耐煩，便問精衛：“你來這裏有什麽事？我可記得你以前一見到我就跑的！”

精衛自己找了個凳子坐下，還将阿蔔抱到了手裏輕輕戳了戳，說道：“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現在還提什麽提？我這次過來，當然是因為你們有事相求與我啊。”

默默聽着的鄭羽南：什麽鬼，精衛是不是中文沒學太好，怎麽是他們有事相求于她了？

孔宣說道：“我們能有什麽要求你的？”

精衛捏捏阿蔔頭上的小嫩芽，美得阿蔔差點直冒泡了，她眨眨眼睛，狡黠地看着孔宣和鄭羽南說：“前幾天才有幾只膽大包天的鳥從我那裏偷了一些九穗禾呢，據我所知，現在贓物應該是在你們這裏吧？”

如今人間各種鳥類遍布各地，而且它們常常天南海北地飛行遷徙，彼此之間的消息傳遞地非常快速，連未成精的鳥兒都能打聽到孔宣現在正在鄭羽南的這個農莊，精衛能知道那些消息也屬正常。再說了，孔宣也從來沒有刻意隐藏過這些消息。

精衛說完，孔宣有些無所謂地說道：“那又如何，那些谷子又不是我去偷的，它們扔進了我們院子裏，我們也只是撿起來了而已。”

精衛笑了笑：“孔宣大人，我又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這九穗禾我爹爹給我留下了許多，我那發鸠山上種的多了去了，也不在乎這麽一點。只是關于這九穗禾的種植方法你應該也了解一點吧，如今這人間可就只有我的發鸠山還剩下這最後一口九眼井呢！”

這九眼井十分神奇，是神農出生之時伴生的，九口井中的水彼此相通，生生不息，在神農教化人類，種植五谷的過程中出了不少的力，精衛作為神農最疼愛的小女兒，神農為了緩解女兒對自己的思念，就留了一口井給她。精衛到天庭之前，長住于發鸠山，那口井就被她留在了山上，如今她時不時還會下凡去發鸠山上待上一陣。

孔宣知道精衛八成是來談條件了，于是問道：“所以呢？你想要我們用什麽來交換？”

精衛見孔宣這麽直接，便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拿出來一個透明的水晶瓶，瓶中還裝滿了透明的液體，她說道：“這裏面便是九眼井中的井水，足夠你們種好幾年的九穗禾了，我的要求也很簡單，只要你們幫我一個忙，我就将這瓶井水給你們。”

聽到精衛要自己幫忙，鄭羽南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她不會是讓他們幫忙去填海吧？先不說他可沒這個本事把東海填滿，而且現在這個年代朝海裏亂扔垃圾那可是不道德的行為，指不定就被放到網上讓網民們譴責了。

孔宣并不知道鄭羽南腦袋裏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他既然已經為了這九穗禾答應了那些鳥雀一個要求了，便也不在乎再幫精衛一個忙了：“你說吧，是什麽事？”

精衛聽到孔宣答應的這麽幹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臉頰微紅，說道：“其實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就是我原本很久沒有回發鸠山了，結果前些日子回去的時候發現我山上的那些柘木都枯死了，而且我檢查過，他們全部都是被毒死的。”

精衛越說氣勢越弱：“你也知道，我現在雖然是神仙之軀，但法力卻低微的很，根本奈何不了那些罪魁禍首。我打聽過了，現如今留在人間的同僚就只有你一個，所以我才找上門來請你幫忙，而且我還聽說鄭先生種樹特別厲害，所以還想請你也一起去幫我看看能不能把那些柘木救活。”

精衛提的這個請求并不是太難，孔宣聽完就對着她伸出了手：“行，東西拿來吧。”

精衛并不擔心孔宣會出爾反爾，也非常利落地将那瓶九眼井水放到了他手上。

鄭羽南見狀，趕緊出聲道：“那個，精衛姑娘，我也不能保證能将你那些樹救活的。”

精衛潇灑一笑，說道：“沒關系，只要能将那些小賊教訓一頓就行了，要是真救不活了，我也不強求。”

見該讨論的事情都讨論完了，鄭羽南便要去準備早飯，他原本想出言請精衛留下來吃個早飯的，沒想到孔宣卻比他先開了口：“行了，你要說的事情已經說完了，可以先離開了。”

他這話說的一點也不客氣，精衛卻也不惱，原本她就不像孔宣這樣執着于口舌之欲，所以對于他的逐客令便也無所謂，留了一句：“那我就在發鸠山等你們倆了。”然後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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