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苦的雜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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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骁道,“那你現在随我走吧,我帶你過去入冊。”
商克男為難說,“陸左衛,真的不好意思,現在不行。我腿受傷了,需要養一養,您看我等腿傷好點,再去找您可以嗎?”
陸骁走近她問,“你受傷了?我看看?”
商克男把衣服撩起來,之前包紮的白色布條已經又大片血跡滲出。陸骁解下布條,看到血肉外翻的傷口不禁皺眉說,“你這不是刀上,怎麽弄的?”
“摔倒了,石子硌進去了。”
陸骁心想這得從哪裏摔得,才成這副樣子,她見傷口旁邊有藥沫,抿了一點放在鼻下聞了聞,眼裏掠過一絲驚異問,“這藥誰給你上的?”
看到陸骁神色有異,商克男遲疑下道,“救我的一個大俠,這藥怎麽了,有問題嗎?”
陸骁想這藥是軍中特制的加入羅羅粉的外傷藥,只有四階以上軍官才可以随意使用。近日不曾聽聞這樣品階的軍官出城。
陸骁:“你看清這個大俠長相了嗎?她在哪裏救的你?”
“沒看清,她帶黑紗蒙面。她是在來月盈城的路上救的我。怎麽了,這個大俠你認識?”
“不認識。”陸骁把懷裏藥瓶掏出來放在桌上,“這些藥你留着用,每日早晚各換一次。你這只是皮肉傷,估計十天左右就能痊愈,我十天後來接你。”
“陸左衛,”商克男拉着她手臂不好意思說,“這十天能不能先給我找個地方住,能遮風擋雨地方就行。這家客棧實在太貴,我一個鄉野村婦,負擔不起。”
“你就在這裏安心住吧,我與何嬸說一聲。”陸骁走後,商克男長舒一口氣,剛才真是好險,差點沒有把自己說到軍隊裏去。
老板娘上來笑盈盈道,“葉姑娘,剛才陸左衛和我說了,真沒想到你有如此大義,你就安心在這裏養傷,我收你一些飯錢就好,其他的都不用付了。”
商克男對老板娘又是千恩萬謝,在這裏養傷,不到十日,腿上的傷口已經結的痂也快掉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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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骁十天後準時來接她,她謝過老板娘,跟在陸骁身後往月盈城外去。
月盈城地處高寒,又有廣袤戈壁,鳳鳴國的戰馬,其中有一半圈養在月盈,光是距離月盈城最近,面積最小的西南片區牧場,就有兩萬多匹馬。更別提峽谷地區兩個更大的牧場。
陸骁在路上同商克男講,“鳳鳴國的戰馬分為三等,一等馬,挑選最精壯的馬,用于巡邊士兵和征戰備用。二等馬,是從一等馬退役後的馬,這些馬速度會比一等馬慢很多,但是耐力強,可以拉辎重。三等馬,大多是年老體衰,不能用在戰場上的馬,這些馬每年都會分幾批送往東南,好一點的送到中央軍隊用作騎兵,差一點的賣與達官顯貴,用于拉車,或者流轉到民間。”
商克男哦哦的一直點頭認真聽着,“那我去這個牧場,養的是哪種馬?”
“大部分是二等馬,有一小部分是三等馬。”
商克男想到黑衣人的馬非常通人性,而且跑的飛快,按照這個評估,應該是一等馬,這一等馬按照陸左衛的講述,只有邊境的騎兵才可以用,那這麽說,黑衣人也許就在軍中。可能是那個道姑所言在她身上應驗,可能是黑衣人神秘讓人好奇,商克男始終對這個黑衣人念念不忘,一直想要尋到她,所以別人說什麽,只要和黑衣人有些聯系,就會聯想到她。
兩人到馬場,商克男由一個管事女子帶着領一身衣服,去營帳放行李。這一切完畢之後,帶她去一個露天的栅欄中,領到一個正在捆草的女子身邊說,“花容,以後你倆一組。”
女子擡頭看向商克男,商克男驚詫萬分,這個女子就是那天她剛進城,自稱花将軍的一身銀甲少女啊,她怎麽會在這裏捆草?
“你好,我叫葉癡。”商克男笑笑說。
花容嗯了一聲,滿臉怨氣說,“你來得正好,這些草我捆完了,你去鍘吧!”
砸?????
商克男看看四周別的人,也是兩個人搭檔,一個把草放在刀下,一個用鍘刀将草切成一節一節。于是學着旁邊人的樣子,蹲下身,把草放在鍘刀下,摁住刀柄開始下壓。
看別人一下一下壓鍘刀不會吹灰之力,可她卻面目猙獰壓了好幾下,草絲還好多藕斷絲連。
“哎呀,你怎麽這麽笨啊,這點活都不會幹啊!這個要用巧力的!”在一旁看着的花容一臉嫌棄,走過來推開商克男,擡起鍘刀壓了兩下說,“你看,就這樣,就這樣,要用巧勁的懂不懂?巧力!做事要動腦子的!”
商克男知道她是花将軍的侄女,不管因為什麽事來這裏,但總規還是世家千金,不能得罪,點了點頭回“懂了”。
“懂了就好!”花容伸了個懶腰,“捆了一上午草,累死我了,我出去溜達一圈,你中午前把這些草都鍘好,下午我們去清馬廄。”
花容走後,旁邊鍘草的幾個人說,“這個小花将軍,明明是來這裏受罰的,到像是個祖宗,剛捆了兩捆,又出去玩了!”
商克男湊過去問,“大姐,小花将軍犯了什麽事,來這裏受罰!”
“她啊!十多天前,有一隊逃難到此的百姓,想要見花将軍,她被她言語不善回絕了,被花将軍知道了,就罰她到這裏,讓她在這裏反思。”
那不就是我來那天那個商隊嗎?商克男當時就想這個花容情商真低,就算是拒絕,也婉轉一點,她那幾句百姓聽得多心寒,花将軍懲罰她也沒錯。
鍘草要一人放草一人鍘才高效,現在花容走了,商克男只能自己鍘一下,然後在把草放進一點,兩捆草剛鍘完,她手就磨得通紅一片,手掌起了四個水泡,腰疼得直不起來。
她站起身,雙手插在腰後挺挺腰休息。她雙手撐在腰後,在圍欄裏走了一圈,發現這裏的馬夫脖頸後都有刺青。她記得古代有黥刑,往犯人身上刻紋或字。莫非這些人都是罪犯?
終于熬到中午休息,商克男回自己帳中休息,還未走到營帳附近就看到自己行李都被扔出帳中,散落在草地上。她忍着怒氣,把行李抱起來走入帳中。帳裏的花容見她抱着行李進來,從自己榻上站起來,雙臂抱在胸前說,“這個營帳,是我的,我不允許其他人和我同住!”
商克男把行李放在另一個榻上說,“這是掌事安排的,你有異議去找她,她讓我走,我就走。”
花容氣沖沖出去,過一會兒,又氣沖沖回來,惡狠狠白了商克男一眼,吼道,“那你就在這裏住吧!別碰我東西,丢了全算你的!”
她自己小聲嘀咕,“等我當上大将軍,非得把這些勢利眼的小人都懲罰個遍!”
商克男在自己榻上坐下,不再理她。她打開靈游記百寶箱,查看關于鳳鳴律法的條文,果然如她猜測一樣,黥邢是鳳鳴主要刑法之一,只有幾項重罪犯人才會刺,犯罪越重,刺的位置越明顯,刺在後頸的是死罪。商克男想到這裏,有些後怕,自己居然和死刑犯共事,多虧自己一直老老實實幹活。
中午休息時間剛過,花容站在帳門口大喊,“哎,你,快出來,要去清理馬廄了!”
這裏的馬廄無棚,是用栅欄圍城的,裏面的馬糞需要定期清掃,一般在放馬出去時,馬夫來清掃馬糞。商克男見到這一望無際的馬廄問,“這裏都需要我們清掃?”
“對啊!”花容去旁邊的帳篷推出馬糞車和鏟子,“你負責往車裏鏟糞,我負責拉出去倒!這裏這麽髒,我先出去等你,你裝好了叫我,我進來推。”
商克男以為馬夫,就是給馬喂喂草,沒想到工作量這麽重,不但要去很遠地方割草、捆草、鍘草,還要清理馬廄,給馬梳理毛發,更讓她崩潰的是要半夜裏去給馬添食料,二等馬一夜要填兩次,三等馬一夜填一次。這裏入夜就寒風呼嘯,溫度聚降,要讓睡夢中的自己,離開溫暖的營帳,背着好幾包草料,挨個給馬填料,這一圈下來,凍的手臉通紅,在帳裏還沒等暖和過來,又到下一次填料時間。馬夫是這裏最苦最累的雜役,沒有之一。
這些活,花容總是撿着幹,夜裏填料幹脆就不幹,商克男說她好幾次,她一副大小姐高高在上的樣子說,“我的力氣應該用在戰場殺敵上,而不是這些雜活上!這些事你來幹就好。”若是一般人,商克男肯定不會容忍,但花容身份尊貴,商克男就算心裏有再多的怨氣,也不好發作。
商克男才幹了一個月,就已經堅持不住,手腳凍的生瘡,胳膊酸疼難忍,天越來越冷,她想自己再這樣下去,人就廢了,她一定要想法設法讓花容承擔工作,而且越多越好。
別看花容平日裏美滋滋的,可是一到晚上就唉聲嘆氣。商克男很關心的問,“小花将軍,你這是怎麽了,心情不好嗎?有什麽事,和我說說。”
花容撅着小嘴,抱着自己的被子嘆氣道,“你一個出苦力的馬夫,和你說有什麽用!和你說,也是對牛彈琴。”
“該不會……”商克男故意激她問,“是思春想情郎了?這還沒到春天呢!”
花容小臉一紅,嚷嚷道,“才不是呢!想情郎能讓我唉聲嘆氣嗎,我什麽身份,男人想要多少有多少!哎~~~~”
花容又長長的嘆口氣,兩個手食指尖不停的相互觸碰。在商克男眼裏,花容就是“地主家的傻兒子”,單純率直,無顧無忌,沒有一點城府。就憑她碰手指的動作,商克男就能斷定她在糾結要不要開口,只要自己不動聲色,她肯定會忍不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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