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盈城的弼馬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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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星戴月趕路,才知長夜難熬,不似春夢一場,醒來日上三竿。

好在路上沒有遇到其他危險,安然又行了半夜。

黎明将至,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此隊人馬借着曦光,看到前方有一隊人馬,士兵排列整齊。

領隊軍官出列高聲問,“此行之人是否趕往月盈城?”

年長大娘回,“正是。”

領隊軍官驅馬過來,下馬道,“我是月盈城守兵,特奉花将軍之命來州界接應前往月盈城的百姓。”

領隊人歡喜難以言表,眼眶濕潤道,“有勞各位将士,感激花将軍大恩大德。”

從這裏到月盈城,還有三十多裏,要穿越一個地下峽谷森林,峽谷內道路蜿蜒,樹木盤根錯節,若是沒有這些士兵帶領,初來之人根本無法順利穿越。

商克男醒時,他們已經出峽谷森林,馬上快到月盈城了。商克男撩開馬車簾子望了一圈,沒看到黑衣人,問領頭的老婦,“大嬸,那個黑衣大俠呢!”

“早走了!”

“走了,去哪裏了?”

“不知道,快到州界的時候,我再回頭就沒有看到她。”

商克男有些小失落,她本想再抱這個貴人大腿一段時間,沒想到她就這麽走了。

穿過遮天蔽日的峽谷森林,前面就是廣袤的戈壁。火紅的夕陽,在戈壁灘上投下道道金光。蒼穹之下,一座巍峨的城池,以身後綿峨雪山為背,沐浴着金光赫然出現在衆人面前。

青瓦壘砌的城牆,朱漆雕梁的城樓,城樓上黑底金色鳳凰騰旗幟随風而起。城中慧心寺的靜慈塔巍峨聳立,尤為矚目。月盈城如一個慈祥又威嚴的母親,等待她的子女投入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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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歡聲道,“我們到月盈城了,到月盈城了!”大家看到月盈城的那一刻喜極而泣,相擁而哭,這一路的艱辛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商克男看着夕陽中的月盈城,想到如果自己沒有來到這個世界,沒有舉報葉癡祖母,現在她們看到月盈城也會像其他人一樣歡呼雀躍,抱頭大哭吧。想到這裏,商克男有些許的觸動。

他們都是工具人、都是工具人,是NPC!商克男心裏不停默念,她告訴自己,這裏的NPC死活都無關緊要,因為他們本來就是游戲裏虛拟的人物,她們的感情是虛無的,自己做的沒錯,一點錯都沒有,盡快攢夠積分才是王道。

還未等衆人到城牆下,就聽到軍隊號角吹響,聲音響徹蒼原,在這片大地上久久飄蕩。

領頭女子問,“軍官,這是有敵軍入侵嗎?”

軍官答,“不是,此號角共吹五聲,是将軍為來此地的百姓而吹。将軍希望,投奔這裏的百姓,雖然已過知天命之年,但依然能在月盈城開啓新篇。”

領頭女子含淚,“将軍之恩,我們就算在月盈城為奴為馬也心甘情願!”

衆人在日落前進城,一位身穿銀甲腰佩長劍的将軍在城門裏迎接道,“你們一行路上辛苦了!月盈城已給大家安排房屋,如有一家之人提前與旁邊士兵報備。”

領頭女子走上前去作揖道,“有勞将軍,我們同行共六人,其中四女二男,共有三家,安排三間房屋即可。”

銀甲将軍數了下人頭,把從馬車裏探頭的商克男也算進去說,“不對啊,明明七個人。”

“此人并非我同行之人。”

不遠處一個将士跑過來,對銀甲将軍說,“花将軍,尚有五間已打掃出來的房屋可住。”

衆人驚異問,“将軍莫非就是花将軍?”

銀甲将軍點點頭,“對啊,我是!”

商克男細細端詳花将軍,此人雖然眉宇間英氣逼人,但卻一身稚氣,離自己想象中萬人敬仰的花将軍氣度相差萬裏。這人看上去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女,自己十五六歲還在讀高中,這裏的人這麽早熟,基因這麽好,小小年紀就可以封疆封侯,還精于民生之計,深得百姓愛戴?果然是NPC,都是bug啊。

衆民見到花将軍本人,紛紛跪下道,“草民膠州徐縣駱家莊峰頭村村民拜見花将軍。花将軍萬德濟世,草民成其厚恩,無以為報。今來月盈城,必發吾之餘力,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哎哎哎!”少女忙去扶這些人道,“你們認錯了吧!我雖然姓花,但我不是你們口中那個萬德濟世的将軍!”少女得意洋洋道,“那個是我姨母!”

衆民依然跪不起道,“還望這位小将軍辛苦通禀,讓我等見花将軍一面,好當面跪謝。我們還從家鄉帶些膠州特産——果棗,花将軍離家萬裏,定是吃不到此甜棗,還望将軍一同幫忙奉上。”

少女擺擺手,“拉倒吧,你們就別見姨母了!兩年前就有百姓非得見姨母,姨母就見了,結果是刺客!多虧姨母功夫好,才沒有受傷。還有這棗,自己留着吃吧,誰知道裏面有沒有毒!”

衆人聽到這話,心涼半截,但也還有獻果之情道,“這棗沒毒,不信我吃與你看!”

“行行行,你們別折騰了,趕緊去休息吧!”少女攔着站起來要去吃棗的百姓。她回頭看向身後的士兵說,"看什麽呢,趕緊過來帶他們去休息啊!太陽都落了,怪冷的!"

“我說嘛!”商克男心裏想,“這個少女怎麽看都不像是我想象中的花将軍。”

月盈城地處邊陲,早晚溫差極大,落日後寒氣逼人。商克男緊了緊身上摔得破破爛爛,單薄的衣服,排隊做登記。

等輪到她,她把月牌遞過去時,登記的士兵看看月牌,又看看她,“你是慶元十年生人?今年才十六歲?”

“對。”

“你既不是逃南海之行,那你來月盈城做什麽?看你樣子,不像是商賈之人。”

商克男恭敬道,“我來這裏尋個營生。”

士兵聽完這話驚得目瞪口呆,她還是第一次見少年來月盈城只為尋營生。“你是不是走錯方向了,尋營生應該去瓊華啊,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喜歡這裏……喜歡冷……啊切!啊切!”商克男捂着嘴控制不住的打了兩個噴嚏。

“可是我們救濟對象只有年到天命逃難之民,你這種人我們不能為你分配住處。”

“大人,能不能行行好?您看這天都黑了,晚上這麽冷,我去哪裏住啊!”商克男可憐巴巴的眨了眨眼睛。

士兵探身往商克男身後看看,見沒有人再排隊,開始收拾筆墨說,“這條街往前走,有客棧,一般去顯國、盧國做生意的商人都住那裏,你去那裏住吧!軍規森嚴,我不能為你開這個先例。”

商克男只能拖着疼痛的腿往前一點點走,每走一步膝蓋疼到她想坐在地上,用手拄着往前挪。

月盈城房屋大多由青瓦蓋成,商克男走的這條街比較繁華,藥堂、酒樓、醫館臨街而設,家家門前挂起兩盞紅色燈籠。

在這裏做生意,臨街開店的大多數是老人,但每個人比年輕人還朝氣蓬勃,吆喝聲絡繹不絕。商克男路過一家小攤,吃了五個包子,喝了兩碗湯才感覺有些微飽,她在椅子上又坐了一會,才往客棧走。

城中擊鑼三聲後,臨街商戶紛紛關門。莫不是宵禁了?商克男心裏着急,忍着痛扶着牆快走幾步,她看見前方寒風中燈籠搖曳,燈籠上寫着“彩雲客棧”,更是快步進去,在客棧關門前撲進去。

客棧的老板娘見商克男行動不便,趕緊過來迎她,把她扶到房間坐下。商克男說了些感謝的話,順便問下住店價格,當老板娘說一晚一兩時,她詫異問,“襄城最好的房間住店才需要兩百文,為何月盈城這麽貴?”

老板娘笑說,“姑娘,咱們月盈城在邊陲之地,除了過往商旅,再無他人,這價格自然是貴了些,也是常理之中。況且這城中就我一家客棧,再無他家,我若不是看你受傷,狼狽不堪,怪可憐的,肯定按照原價二兩收你。”

商克男想,你也太黑了吧!她得想個別的法子,要是在她這裏住下去,幾天下來錢都花光了,于是問,“老板娘,我要怎樣才能在這裏尋個生計呢!”

“生計……你這麽年輕,生計自然在軍營裏。不過姑娘,這月盈城的戍衛,可和其他地方所服兵役不同,其他地方服兵役,多則一年,少則七天,這月盈城的兵役可是三十年,你退役了,也快到五十了,所以這就是一輩子的事。”

當兵風險系數太高,沒準來個戰役自己就當了炮灰,就這樣不明不白挂了可不行,自己和那些NPC可不一樣,可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商克男想到這裏問,“還有沒有其他生計?”她想那個道姑已經有兩件占卦應驗,她說的兇星在東南沒準是真的,也許孟宗良就在東南,所以她一定要在這裏生活下去,攢夠積分直接通關。

“你若是不想服兵役,可以在軍中做個雜役,也是可以的。雜役一般都是挑些身體還硬朗的老人幹,但是有些活,還得年輕人幹。雜役不僅可以管你衣食住行,還有月銀可拿。”

“那我如何去找這個雜役工作呢,老板娘可有門路?”

“這城裏陸左衛是我的同鄉,等我遇見她,幫你打聽打聽。”

商克男連連道謝說,“多謝多謝!”

老板娘在商克男房裏生起火,又給她加了一床被子,商克男終于可以舒舒服服睡上一覺。

這裏民風純樸善良出乎她的意料,她想還是這個花将軍治理有功,才讓百姓變得純善。果然是高級NPC,自帶光環的那種,這讓商克男對花将軍産生了強烈好奇,這樣的人,系統到底會讓她長成何種模樣,何種風姿呢!

翌日,商克男吃過早飯後不久,老板娘帶一位女子進屋說,“葉姑娘,人我給你帶來了,你們聊。”

這女子眉宇間英氣十足,眼窩深邃,很是氣派,看起來要比昨天的少女老練許多。商克男拱手作揖道,“參見陸将軍。”

女子回禮道,“将軍稱不上,只是個左衛而已,我姓陸,名骁,你可以叫我陸骁或者陸左衛。我聽何嬸說你想在軍中謀個生計?”

“對,不知道陸左衛能不能幫忙。”

“你為什麽想到月盈城營生呢?這裏苦寒,并不是安居樂業之地?”

商克男早就編好了說辭,娓娓道來,“我兒時就聞花将軍之英明,她家世顯赫,都能長守此地,我一個山野村婦,有何不可。況且女兒家保家衛國,為國盡忠,也算不枉這世上走一遭。我來之前還有遲疑,但見這裏民風純樸,花将軍體恤百姓,更加堅定留在這裏的決心。”

商克男說完這些話,自己都有些反胃,不過她平日裏對客戶沒少說違心話,說出來也是言辭懇切,沒有一點許柔造作之意。

陸骁十分觸動,不禁點頭說,“若壯年女子都能如葉姑娘所想,我鳳鳴國豈止苦守與此,都可以踏平顯國,邊境之民也不會受他們所擾。葉姑娘,你月牌給我看下。”

商克男從腰間取出月牌遞給陸骁,陸骁看過月牌後遺憾說,“你是塵民不能參軍……不過也無妨,在月盈城不論出身等級,只論軍功。我單獨把你的事跡禀報給将軍,将軍十分開明,一定會準你入軍。”

商克男連忙道,“不用不用……不用和将軍說。”

“你剛才不是說要投戎衛國嗎?”

“對,”商克男笑說,“但是我一個山野村婦,沒見過世面,我怕拖累大家。陸左衛,你還是給我找個雜役,我先做做,順便看看大家平日如何操練,等我閱歷豐富後,你再和将軍說不遲。”

“嗯,此言有理。目前空缺的,只有馬廄的馬夫。”

商克男心想,喂馬那可真太簡單了,這比燒火做飯要簡單多了,趕緊答,“這個可以可以,我肯定能勝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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