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峽谷妖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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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盈城中,袁嵋院前,多了幾個衙役圍着,衙役旁的百姓都伸長脖子,踮着腳,越過層層圍觀的人頭,往院裏瞧。
江問夏在袁嵋外面廚房轉了一圈,目光落在鍋臺邊的盤子上,這盤子單獨放在這裏,上面空無一物,十分突兀。她過去細看看盤子,發現盤子上有一條油脂,用手沾了些許放在鼻子前聞,膻味明顯,像是曾放過羊肉。她翻看碗櫥,剩菜中并無肉。
夏蔔知兩步跨進門裏,看到江問夏翻看碗櫥說,“走啦走啦,結案了!”
江問夏:“頭兒,這個案子疑點頗多,我懷疑這不是意外,是謀殺!”
夏蔔知拍了下腦門,只覺頭隐隐作痛,這江問夏的舊疾又複發了——看每個人命案都是兇殺案。
夏蔔知:“這有什麽疑點,這就是夜裏炭火放多了,仵作都演過了,屍斑呈現櫻紅色,的确是中毒而死。”
江問夏回到屋中,蹲在火盆前,盯着火盆說,“疑點就在這,是死者不小心中毒,還是有人故意讓她中毒?你看這盆炭火,下面灰白色的和上面灰黑色的界線這麽明顯,而未燃燒的煤這麽多,這說明什麽?”
夏蔔知:“這能說明什麽?”
江問夏:“這說明,在火盆裏放了不合常理多的煤炭,故意導致煤炭燃燒不充分。”
夏蔔知嘆了口氣,“昨天夜裏那麽冷,可能死者怕凍着,怕後半夜火滅了,就多放裏一點,這有什麽啊!我有時候也會這麽幹,只不過命大沒死而已。”
“那……那鍋臺上的盤子裏有羊肉的油脂,你怎麽解釋?”
“怎麽着,人死之前不能吃羊肉啊!”夏蔔知問。
“但是剩菜裏沒有羊肉!”
“都吃光了!誰吃肉剩下啊!傻啊!行了,行了,趕緊結案,把結案詞證寫完交上去,我們也就交差了!我們要做的,是多提醒百姓,注意防範此類悲劇再次發生,而不是在這裏疑神疑鬼找兇手。”夏蔔知拉着江問夏一邊往出走,一邊說。
“不對,我總感覺哪裏不對!”江問夏着了魔說,“我漏掉一個很重要的細節,是什麽呢?我感覺自己找到了,但卻就是差那麽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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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捕快!你別忘了,我是捕頭,我命令你,回去寫結案詞,并且你那麽多亂起八糟想法不要寫到上面!”
“你剛才說什麽!”
“讓你寫結案詞!”
“不對,不對,不是這句!”
“你亂七八糟想法不要寫在上面!”
江問夏茅塞頓開,驚呼:“對,亂七八糟!”她急忙跑回屋裏,轉了兩圈大聲說,“頭兒,我找到證據了,證據就在這間屋子裏!你快進來!”
夏蔔知憋着一肚子火進屋,裝的眼神呆滞問,“哪呢,這和剛才有什麽區別!”
“你仔細看看這屋子,有什麽特別?”
夏蔔知不耐煩道,“哪裏有特別,我看你這個魔怔最特別!”
江問夏不以為意,指着竈臺道,“你看這屋子每個角落都收拾的幹淨整潔,一絲不茍,這說明死者是個極度自制的人,如果這個盤子裏的羊肉被吃了,她一定會把盤子洗好放起來,而不是扔在這裏。這裏的羊肉,也許是兇手拿走的。她為什麽拿走羊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羊肉和她有關,她不想我們通過羊肉追查到她來過這裏,就拿走了。如果順着羊肉這條線索,我們也許就能找出兇手!”
夏蔔知深呼一口氣,又深呼一口,又深呼一口氣,才壓制下自己的怒火罵道,“你他爺的是強詞奪理!你以後一頓只能吃半碗飯!”
“為啥啊頭兒,這案子和吃飯有什麽關系!”
“因為你他爺的吃飽了——撐得!”夏蔔知大吼,“給老娘滾!滾回衙門去!”
袁嵋的院子被官府貼了封條,等待明年新的主客,但這個案子,卻沒有在江問夏這裏封住,她還是認為此案疑點頗多。夏蔔知拗不過她,讓她把疑點一一寫下,呈了上去。
月盈城原本為襄州的一個縣,月盈城這個名字,是花澈夜到這裏後才起的。這裏最大行政長官是縣長。但因是邊陲之地,人口稀少,政務以軍隊為主,所以縣衙裏算上縣長、訟師,捕快,也才六個人。如果城裏發生案件,縣長會視情節輕重選擇性的上報給軍師文羽。因為江問夏将此案描述的撲朔迷離,所以縣長将此案呈給文羽,文羽看完死者身份詳情後回,“人命生死、萬古為重,若有存疑,細究以證。”
雪後空氣凜冽,但卻氤氲着血的腥甜。晶瑩的雪将大地鋪成一片無暇的白色畫布,一匹黑色戰馬踏踢而過,從畫布上繪出古梅樹枝軀幹,馬上的人身體不停滴落的鮮血落地成冰,點綴出斑斑綻放的紅色梅花。
巡邏的士兵聽到戰馬奔走聲,循着聲音找去,見馬上的人身穿鳳鳴軍甲胄,趴在馬上,已經昏迷不醒。巡邏士兵看清後奔向受傷的士兵,只見這個士兵的一條小腿從膝蓋處被扯斷,膝蓋處血肉外翻,斷骨參差不齊,不像是被刀劍所傷,倒像是被野獸咬斷。
士兵将手放在她脖頸上發現還有脈搏大喊,“快扶她下馬,把創傷藥拿過來!”
受傷士兵微微睜開眼睛,氣若游絲道,“不必……”
巡邏士兵看她渾身傷口問,“你是哪隊哪部,在哪裏遇到何人襲擊?”
受傷士兵攥緊的手緩緩擡起,慢慢松開,“我是采冰隊……我們……百餘人、、僅我一人逃脫,快、快去……”受傷士兵氣息越來越弱,她沾滿鮮血的手完全松開,将手中血肉模糊的一片東西遞到巡邏士兵面前。“……花、花将”她口中話還沒說完,手一松,血肉模糊的東西随之插入雪中,迅速染紅它周邊的白雪。
踏踏的馬蹄,揚起身後雪花,在白燦燦的陽光下泛起晶光。廣袤的荒漠,大雪消音,只看見馬後奔去的腳印,卻聽不到它奔騰的促音。騎馬士兵,手持黑色短旗,看到月盈城巍峨聳立于白茫原野的身影時,便開始揮動起短旗。
城牆上的守将,看到短旗舉起信號,跑向陸骁身邊道,“左衛,是敵人入侵旗式,鳴號嗎?”
陸骁詫異片刻,她想此刻寒冬厚雪,即使是顯民,也不會貿然伏擊,怎麽會有這樣的旗式,但看奔來的士兵,的确是此意,下令道:“鳴號。”
兩聲短促的號聲,伴随着一聲長鳴,號聲通徹,帶着雪崩山摧之勢,響徹整個月盈城和原野。
月盈城中,花澈夜聽到號角聲急忙出來,聽完報信士兵禀告完,眉頭緊鎖不開。五日前,由騎兵營組成的百人采冰車隊,前往西北的龍枯峽谷采冰。這百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将士,竟只有一人生還報信。花澈夜把運冰隊拼死帶回來的東西拿在手中,此物有掌心之大,橢圓形。
此物雖然染透鮮血,但卻在明豔的日光下折射出熠熠七彩之光。
“這……”文羽湊上前去細看,“像是動物鱗片。”
“是妖獸的鱗片,若我沒看錯,是赤血蚺的鱗片。”花澈夜将鱗片收起,複用白色絲帕包住。
“龍枯峽谷怎麽會有赤血蚺?赤血蚺不是都在溟海嗎?”
花澈夜:“城裏的水,還可以維持多少日?”
文羽:“最多十日。”
花澈夜:“我親自帶人馬去一趟龍枯峽谷。”
文羽臉色微變 ,臉上露出愁容道,“将軍,再派一隊士兵去即可,您何必親自前往?”
花澈夜拿起絲帕抱住的鱗片,嘴角微抽冷笑道,“能費盡心力把妖獸從溟海引到龍枯峽谷,不就是引我去嗎?再派更多士兵,萬一無法殺死妖獸,又白白犧牲将士的性命。”
文羽:“那我們把白将軍調回來,讓她去吧!”
“她是巡防總都,遠駐恨水崖,若真是敵人引妖獸到龍枯峽谷,那麽就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了。”
馬場裏,商克男将五捆草背在身後,往鍘草之地走,聽到號角聲不禁停下腳步,望向號角吹響的月盈城。
與此同時她身邊的馬夫立刻行動起來,紛紛回營帳,有的去拿武器,有的跑向馬廄,做好戰鬥準備。
“葉癡!”花容騎着一匹黑色駿馬匆匆向商克男跑來喊道,“這號聲是敵人入侵所吹!我先回城裏看看!”
商克男撂下草,奔向花容,“帶上我!”經過三個月的雜役和苦練,商克男身手要比之前敏捷多了,她追上花容的馬,花容伸出一只手,商克男拉住,一躍上馬,坐在花容身後,兩人趕向月盈城。
城裏守衛大多和花容相熟,花容剛從西門進城,就打聽到花将軍帶着五十個騎兵奔赴龍枯峽谷。
月盈城方圓百裏之地的水,都有毒,人喝後,就會全身變為淤青色,最後肝膽爆裂而死。祖輩們發現龍枯峽谷裏的河水無毒,所以軍隊會定期去那裏取水,分給城裏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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