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情動之物

徐哲凡做夢也不會想到,厲澤所說的特訓,竟然是讓他跟随嚴正學習。

陽光明媚,風也有好心情,遠離了城市的吵鬧以後,郊外的一座別墅顯得格外清幽,今天一大早徐哲凡拖着行李走出雙s,還沒來得及回古明的公寓,就被一輛轎車接到了這裏。

保安把大門緩緩打開,受夠了城市汽車尾氣的摧殘,別墅內撲面而來的花草香味把徐哲凡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喚醒,并沒有用太久的時間,徐哲凡就在花園內捕捉到了嚴正的身影。

快到三月,耐不住寂寞的桃花開始迎風初綻,微微的晨風中,頭發已經有些許斑白的老人拿了一把掃帚,在桃樹下,細細清掃不小心殘落的花瓣。

小桃西望那人家,出樹香梢幾樹花。只恐東風能作惡,亂紅如雨墜窗紗。這是徐哲凡腦海裏出現的場景,嚴正的作品是藝術,就連生活也是藝術。

徐哲凡向桃花樹走過去,腳步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那朵正在枝頭努力綻放的花蕾。

"嚴老。"少年小聲問候,用微微彎下的腰表達着自己的尊敬。

聽見腳步聲,嚴正回頭,打量着少年那張幹淨美好的臉,然後笑着說,"果然還是年輕人和美景更相配,你的出現讓我的花園多了一道風景線。"

"嚴老謬贊了。"

"年輕人不必謙虛,過度的謙虛就是在埋沒自己的才華。"嚴正呵呵笑了兩聲,又伸手拍了拍徐哲凡的肩膀。

"是。"

看着徐哲凡依舊表現得恭敬沉穩,嚴正心裏不由得多了一分滿意,年輕人不驕不躁,耐得住性子,不因為他人的評價而改變态度,在如今也是難能可貴的品質。

"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所以你也不必如此拘謹,你想要一杯茶麽?"嚴正走到一旁的石桌旁,把茶具上的杯子翻正。

他們的确見過面,在徐哲凡當練習生的第一天,用演技來争奪房間的時候,當時的徐哲凡見到嚴正,內心還有不小的激動,可是另徐哲凡驚訝的是,作為演藝藝術家的嚴正竟然對他還有印象,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演技得到了這位大家的認同。

"那就麻煩嚴老了。"徐哲凡從嚴正手中,一縷茶香飄進他的鼻子,沁人心脾,比起濃郁的咖啡,徐哲凡更偏愛茶淡淡的香味。

"你上次表演的聖女貞德,讓我印象很深刻,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一個男演員演繹這個片段,你很大膽,也很有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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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得到嚴老的肯定是我的榮幸,"徐哲凡眼神閃爍,想了想又開口,"我還有很多不足,希望在今後的日子裏可以得到嚴老的指正。"

少年用直接表明用意的方式,表示希望能夠向嚴正學習,這點爽快倒也正和不喜歡拐彎抹角的嚴正的意,徐哲凡的演技嚴正是見識過的,如今看來性格也不錯,至少甩他某個不知道尊老愛幼的寶貝徒弟十萬八千裏,都二十幾年過去了,似乎也是該收納新人的時候了。

嚴正想着,用深沉的聲音說道,"我可以教你,但有一個條件。"

對于嚴正的話,徐哲凡倒不感到奇怪,這世上沒有哪個藝術大師的門檻是好進的,這些年嚴正在演藝界取得如此高的造詣,除了天才厲澤之外,卻從未有媒體報道出過嚴正教授其他新人的消息,甚至當初安碧在未得奧斯卡影後之前,想投到嚴正門下,都被他婉言拒絕了,由此可見嚴正對于徒弟的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高。

"嚴老請說,我一定盡力辦到。"

"你放心我不是讓你上刀山,也不是讓你下火海,"嚴正引了一口清茶,然後足足盯了徐哲凡十秒鐘,眼神突然充滿期待,"想讓我教你,那從今以後你必須得叫我師傅。"

嚴正的條件一出,驚得徐哲凡目瞪口呆,沒錯,功勳無數、萬人敬仰的嚴老,就是有一個如此簡單而卑微的願望,因為他那個不懂得尊師重道的大徒弟,從不叫他師傅,一口一個嚴老打發他,每當他想威逼利誘迫使厲澤那小子屈服時,就只能換來對方一個瘆人的冷笑,讓嚴正無數次後悔自己收徒不善。

"嚴老,"徐哲凡尾音拖長,随即就收到了嚴正一記冷刀,少年立即換上一個溫暖的微笑,"師傅……"

那一句師傅讓嚴正欣喜得連連點頭,滿臉的春風得意,若論讨長輩歡心,徐哲凡可能甩厲澤不止十條街。

正式拜師的徐哲凡打了一個電話給古明,算是說明目前的情況,得知徐哲凡在簽約雙s,又順利成為嚴正弟子的時候,古明直說徐哲凡把八輩子的狗屎運都彙集到一起了,同時很興奮的買了一件啤酒自行慶祝,成為頂尖經紀人不再是白日做夢,看看他們家徐哲凡,多牛逼,成了嚴正的弟子,那麽離出名還會遠麽?等徐哲凡成了影帝那一天,什麽林楓、石睿,見了他古明還不都得客客氣氣的?真是一朝踩狗屎運,農奴翻身做主人啊!

為了方便學習,接下來的三個月徐哲凡便在嚴正的別墅住下了,前幾個月,他還在洛杉矶最底層的貧民窟擁擠,而現在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他的人生正在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可是奢侈的安逸卻從不是徐哲凡的絆腳石。

沒有太多的時間調整和休息,一個小時以後,嚴正就開始給徐哲凡上了第一堂課。

三樓的陽臺是整個別墅視野最開闊的地方,可以将整個花園都盡收眼底,嚴正是個真正的愛花之人,他的花園收藏了上百種珍奇物種,說是一個花卉博物館也不為過。

"哲凡,你說自己的演技有所不足,那麽你覺得你的缺陷在哪裏?"

演技的缺陷在哪裏?說實話,徐哲凡已經很久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的他可以把衆多角色都把握得恰到好處,甚至敢于挑戰一些令人望而卻步的高難度劇本,見過他演戲的人,無一不稱贊他高超的演技,可是徐哲凡知道自己是不完美的,可是他卻不清楚他的不完美問題出在哪裏,每當演繹完一個角色,他的演技幾乎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可是他自己仍舊不滿意。

見徐哲凡沒有回答,嚴正又問,"你覺得這些花是死物還是活物?"

面對嚴正的發問,徐哲凡細細思索,然後給了一個中規中矩的回答,"在演員眼裏,周圍的一切物體都該是有生命的。"

"你說得不錯,"嚴正點點頭,轉而看向遠處,"春天快來了,桃花就會開放,這是自然規律,但也是它們的渴求,人喜歡借桃花喻情,這一點也沒錯,因為桃花原本就是情動之物,它會因為心生情愫的人而生長,也會因為情傷的人綻放,它們的一生都在我們的意識裏,有時候甚至我們就是它們,所以哲凡,這三天我不會告訴你任何東西,而你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當成那朵枝頭的桃花,三天以後給我看你的演繹。"

無論是男人、女人,老人,還是嬰孩,徐哲凡都曾經嘗試演繹過,有時候甚至會去仔細觀察一條路邊的小狗,可是把自己當成一朵桃花,還是讓徐哲凡犯了難。

接受嚴正給的課題以後,整整兩天,除了吃飯和睡覺,徐哲凡都靜靜的坐在花園內那顆桃樹下,他沉默着、努力思索,可是直到第三天太陽快落山了,他的腦袋依舊是茫然一片,一個人演繹一朵桃花,這不是幼稚園小朋友的舞臺劇,拖着腦袋做花瓣狀就可以得到滿堂喝彩,徐哲凡難得的覺得萬分頭疼。

"看來你在這裏過得很悠閑。"一道沉穩的男聲闖入徐哲凡的左耳。

背着夕陽,餘晖灑落在男人的肩膀上,一身淡亞麻色的衣服襯出他的灑脫,右手的袖口随意的卷起,嘴邊是慣常的優雅弧度,此刻厲澤的樣子像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之後的從容,世事把他歷練得極其風雅,一片花瓣忽然落在他的腳邊,徐哲凡恍惚明白了那個男人為什麽成了所有女人的□□,因為愛上一張好看的臉,真的太過容易。

看着愣愣出神的少年,厲澤靠近一步,沒有顧及的彎下膝蓋,同徐哲凡并肩坐在草坪上。

"你怎麽會來這裏?"

"這裏是我買的,我為什麽不能來?"

厲澤的回答讓徐哲凡無言以對,果然土豪的世界是不能被質疑的,不過現在神氣的厲澤怎麽也不會想到将來的某一天,他不過是想進房間睡一覺時,就被某人無情的趕出了門,并呵斥道:你不是很有錢,買了很多別墅麽?我這小廟可容不下你這大佛!

"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看來老頭子給你說了那套桃花動情的理論了。"

花了好幾秒,徐哲凡才确定厲澤口中的老頭子就是嚴正,想起自己叫嚴正師傅時,對方那副高興的模樣,現在徐哲凡算找到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了。

"你怎麽知道?"徐哲凡看轉頭看着厲澤的側臉。

"十多年前,老頭子也是用同一套理論打發我。"厲澤對上徐哲凡的眼睛,挑眉一笑,"所以你來了也好,讓我擺脫了老頭子不少的折磨。"

"師傅很重視你……"

"規勸的話還是別說了,我比你了解他,"厲澤截斷徐哲凡的話,然後起身,"我沒有那麽多空閑時間,先走一步。"

厲澤要走,徐哲凡自然不會挽留,腦袋又繼續開始思索,不料厲澤又折了回來。

彎腰把一朵桃花放到了徐哲凡的手背上,厲澤似真非真的說,"這花跟你還挺配的。"

說完,厲澤留下一個邪魅的笑容絕塵而去,留下徐哲凡一個人慢慢皺起了眉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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