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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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意料到人模人樣的韓起會做出這種狗事來,特別是金冬,前一秒才剛剛吐出一口大氣,後一秒卻差點沒被韓起氣得血壓上湧,當場心梗死。

金冬心說大哥你摸着你的良心再說一次?

我不就皮了那麽一下嗎,至于這麽記仇?

可人韓起此刻根本不搭理他,要演戲就得演全套的,否則以後要是真靠這副皮囊去了上戲,不戲精點是要被人說花瓶的。

不光是金冬,連蘇寧和謝聞博都眼睜睜看着韓起從那副事不關己一身輕的姿态迅速轉換成了可憐兮兮要死要活,正在遭受校外暴力的受害者。

然而不等她開口,牧落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身子往前一傾兩步上去就再次抓住了金冬命運的後脖頸,經過了剛剛那場差點丢人的鬧劇後,他的耳根到現在都還有些發紅,決定非要給這個人一點教訓不可。

金冬瞬間慘叫:“卧槽大哥你才是我親大哥!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以後再也不随便皮了!”

可牧落聽不見,連唇語都懶得去讀,惱羞成怒的他早已忘了一小時前才答應了老師的事,這輩子他最讨厭的就是欺負弱者的人。

也許是終于良心發現了,“弱者”韓起在牧落将金冬揍出兩個熊貓眼之前再次攥住了他的手腕,用他那極具迷惑性的精湛演技生動诠釋了一下什麽叫聖母。

只見他低垂着眉毛,微微阖着眼,在牧落偏過頭瞪他的時候觸電似地又松開了手,緊接着抿了抿嘴唇,仿佛這是什麽很難啓齒的事,但開口的時候又特意放慢了語速,一字一句說道:“他沒有對我做什麽,你就放過他吧。”頓了一下後緊接着又道:

“謝謝你幫我。”

“?”

金冬那一刻沒有從他的背後看到聖光,而是一雙惡魔的翅膀緩慢張開。

哽在喉嚨裏的髒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即使打不過,他也想脫下拖鞋扔他,什麽叫‘他沒有對我做什麽’?說得好像自己真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憑着一米七八的身高,将這個一米八的家夥攔在巷子裏不讓走,然後通過往人臉上吐煙的迷惑行為讓他把錢包交出來一樣;表面上好像在幫自己解圍,但又同時将自己推入了再也洗不清嫌疑的深淵,順便填上了一鏟子土。

金冬覺得幸好在場的就這麽幾個人,今天一過就再也不會相見,否則冬哥這輩子的清廉正直形象就毀在這狗比手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牧落和韓起的身上,牧落很不解地盯了韓起一眼,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裏面,韓起覺得那時候他腦袋裏一定想的是怎麽還會有這種賤皮子。

下一秒牧落松開了抓着金冬的手,示意一旁已經看傻了的蘇寧走了,蘇寧一臉複雜地看了這幾個人一眼,欲言又止,随即還是跟了上去。

“卧槽卧槽吓死我了,我還以為要死了呢!”

危險分子一走,金冬才總算是敢大口出氣,中學畢業後才第一次嘗試染發當街溜子的他哪兒遇到過這種硬茬,此時拼命地拍着胸脯,眼睛不時還往巷子口瞟,确認那人真的走了才重新撿起自己一地的節操,陰森森地盯着韓起看。

“那啥,起哥,咱們是不是得算算賬了?知道你剛剛致兄弟于何種境地嗎!我不就吐了你一口煙嗎!你這是蓄意謀害!我跟你說你兄弟今天要是折損在這裏了,你占百分之九十的責任!”

“喲,這會兒說那麽大聲,那你剛剛屁都不敢放一個?”

謝聞博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那鴕鳥膽子。

“那不是有女生在我不好發作嗎!這叫紳士!我跟你說要在以前,冬哥教他做人!”

“牧落站你後面呢。”

“卧槽牧哥牧哥我錯了!”

金冬脆弱的神經經他那塑料兄弟謝聞博一刺激,吓得差點給空氣跪下,一看背後沒人,才陰沉着臉轉過身,理了理他那不存在的領子。

“不過他竟然真覺得我在欺負起哥?我哪裏像能欺負他的樣子了?”

“人家是在英雄救美,你就是那頭醜陋的惡龍。”

謝博文不留餘地拆他臺,氣得金冬又是一陣捶胸頓足,轉頭就向韓起告狀。

“起哥,他說你是美女!這能忍?”

“別犯賤,本美女不介意再揍惡龍一頓。”韓起一本正經。

金冬頓時想給他一拖孩,輕易就接受了這個設定是怎樣!

“晚上起哥請客,吃啥?”

韓起沒給他脫鞋的機會,在他背後一拍就順勢轉移了話題。

“大排檔?我知道學校周邊有家,他們那兒的鹵菜好吃,咱還能來紮生啤。”

謝聞博和金冬一樣也住在這周圍,對此很有發言權,見兩人沒有異議便将大拇指往後一指。

“走着。”

慢悠悠地溜達到謝聞博說的那家大排檔,三人便找了個靠裏的位置,那裏離空調最近,雖說這裏主打的是露天喝夜啤酒,但照現在即使天色逐漸黯淡溫度也仍舊不低的悶熱程度來看,大多數人還是寧願去室內吹空調,因此外面的竹椅上就零星坐着幾桌光着膀子喝啤酒的大哥。

謝聞博坐下來就找老板點了幾道他們這兒最有特色的鹵味,炒了個素菜,再要了三紮啤酒。

冰啤酒最先上來,三人皆是端起來灌了一大口,夏夜裏第一口還帶着泡沫的冰啤酒順着喉嚨淌進胃裏來回翻滾了那麽幾個來回,叫人直接從肚臍涼到天靈蓋,沁得身心都提前發了軟,混雜着小麥香氣的嗝同時從哥仨嘴裏打了出來。

“要我說,這才是生活啊!”

金冬舔了舔嘴皮上的泡沫,由衷發出了一聲感嘆,韓起笑了笑沒說話,只有謝聞博精準發動吐槽:“那你的生活得多枯燥乏味啊。”

“與你無瓜!我今天的生活還不夠豐富多彩嗎?”

“剛開始我還以為你挖了人家牆角,給人戴綠帽子,搞得人不遠萬裏來揍你一頓呢。”

“我挖誰牆角了!你冬哥我母胎單身到現在!我倒是想挖,人看不上我!識相點趕緊趁着青春年華找一個,哥們兒到時候來撬你的牆角。”

“挖我的哪兒有意思啊,你得挖起哥的,到時候讓你深刻意識到什麽叫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滾滾滾!”

兩人在那兒你一句我一句互嗆,嗆完了還不夠,最後直接升級成了劃酒拳,韓起有一搭沒一搭地喝着手中的啤酒,看了幾回合下來頓覺沒意思,幹脆翹起了腿,眼神不由自主就開始往門外掃蕩。

謝聞博帶他們來的這個地方是坐落在學校後面一條很出名的美食街,整條街大路連着小路,規規整整地分成了個四方形的區域,各種餐飲店緊緊挨着,其中火鍋和小吃店占據着絕對的優勢,此時正好到了飯點,不光是有店面的地方,就連街邊那一排移動餐飲車前都站了不少人,天氣緣故,大多數都在等着老板拌涼面涼皮,旁邊的冰粉攤子更是忙都忙不過來,眼見着那個大娘放山楂葡萄幹的手法都粗暴了許多,一張張紙幣投入鞋盒改造的錢箱裏,一碗碗灑滿各種堅果果脯和紅糖水的冰粉被年輕人端走暴風吸入。

夜幕逐漸降臨,屬于這個城市的煙火氣卻剛剛升起。

這時候韓起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注意到了街對面走過了一個身影,赫然是幾十分鐘前才見過的那個青年,旁邊并沒有跟着那個女生。

牧落的手裏還夾着一根煙,在經過一家新開的火鍋店時略微停頓了一下,微微聳了聳鼻子,一股特屬于牛油鍋底的香味從裏面飄出傳進了他的鼻腔,随後他看了一眼門口宣傳标語上的‘新店開業,全場菜品七折,酒水買一送一’,眼見着是有些饞了,可一個人吃火鍋這種事總之是有些奇怪,牧落也不想為了一時嘴饞而給個幾十塊錢鍋底費,一點都不劃算;況且這種新環境對他這種有交流障礙的人來說,無疑是個新的挑戰。

只是稍微遲疑了那麽一下,他便繼續往前走去,在自己熟悉的那家面館前停了下來。

韓起的目光一直定在牧落身上,看着他走進了對面那家面館,然後跟老板指了指菜單上的某一項,不知道老板又對他說了什麽,牧落臉上有一瞬間的茫然,随後那老板又重複了一遍,牧落還是皺着眉,拼命想從對方快速翻動的嘴皮子裏分辨出熟悉的字眼。

他看不懂對方在說什麽?

韓起心裏默默猜疑着。

興許是覺得自己耽誤了後面的人太多時間,牧落最後只好試探性地搖了搖頭,老板便不再問了,往收銀機子上輸了一大串,韓起看見他瞬間就松了一口氣,給了錢便找了個最角落的雙人小桌子坐下了。

這邊韓起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挪椅子的動靜把金冬吓一跳。

“?幹啥,你去哪兒?”

“你起哥去上個廁所。”

金冬心說這吃了還沒兩口就要拉,直腸子嗎?

“你不會是想逃單吧?”

“啧,你起哥我是這種人嗎?”

金冬生生地壓住了那個是字沒吱聲,往嘴裏塞了個毛豆。

“嘿,不信是吧。”

韓起一看就知道這貨在想啥,掏出錢包就抽了兩張紅的拍在桌上。

“诶~起哥多見外啊。”

嘴上說着,手上的動作倒是一點都沒含糊,趕在謝聞博之前迅速就把那兩張票子收起來裝進了自己兜裏:“去吧去吧,祝你通暢啊。”

韓起将手機揣進兜裏,看似是要往廁所走,其實從後面出去後他便轉了個彎從旁邊繞去了街對面,一進面館還特意往角落盯了一眼。

牧落對面沒人。

“來一兩清湯雜醬面。”

韓起粗略地看了一眼菜單,選了個沒有辣子的。

“有麽得忌口?”

老板在收銀機上輸入着什麽,操着濃重的鄉縣口音頭都沒擡問他。

“沒有。”

韓起大概知道剛剛牧落看不懂的是什麽話了。付完錢拿好小票後,韓起徑直就走向了牧落的對面,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随後發現,牧落耳朵裏塞着耳機,正聚精會神地将面碗裏的蔥粒一個個挑出來放在紙巾上。

不吃蔥。

韓起一臉了然。

似乎是發覺了面前坐了人,牧落下意識地就瞟了一眼,卻在看到韓起的臉時倏地止住了手中的動作,整個人定在了座位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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