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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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起這天一大早就起了床，在收到牧落發的照片時，他剛好在餐桌上接受楊茉莉念經似的唠叨，韓城坐在旁邊悠閑地喝着牛奶，手上還拿着手機看早間新聞。他今天休假，醫院那邊有實習生在管理，不是特別複雜的病例都不會請他親自出馬。

這是少有的一家人整整齊齊坐在同一張餐桌上吃早飯的時刻，平時要麽醫院這邊忙，要麽學校那邊要開會，導致初中時期的韓起在早上基本都見不着他們兩人的影子。而正因為如此，這種對普通家庭來說十分平常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卻是特別稀有的。

然而楊茉莉還在為韓起昨天晚上不聽完自己的話就擅自溜走的事賭氣，一早上都沒給韓起好臉色看。韓起則是叼着一塊全麥面包在餐桌上懷疑人生，完全沒有任何添加劑和糖精的粗糙口感讓他不得不一口面包加上一口牛奶才能順利吞服下去，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在啃紙箱。

這些早餐一直以來都是韓城準備的，作為一名私人口腔醫院的院長，他對于每天攝入糖分的要求極為苛刻，一日之計在于晨，合理安排好家裏人的早餐更是重中之重。

當然他并不是每天都會要求家裏人這麽吃，為了不讓楊茉莉吃得罵街，一周七天他便準備了七種不同的早餐搭配，這種難吃的面包一周只有一天會被他安排在食譜裏，而韓起偏偏就趕上了這天。

因此當他看到牧落發來的那張照片時，第一時間便産生了濃厚的興趣，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單從外觀上來看也比自己手上這塊硬紙板誘人。

他記得昨天牧落說今天要去鄉下的外婆家，這個時間點估計早就到了，想必是外婆給招待的點心，他一向對這種沒見過的食物感興趣，甚至都忘記了餐桌禮儀，随意抖了抖手指上的面包屑就第一時間拿起手機回複了過去。

起初牧落在收到韓起的消息時還有些意外，但也耐心解釋道：【玉米粑，玉米磨成漿做的。】

韓起【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是甜的吧，挺想嘗嘗的。】

牧落【甜的，我可以帶幾個回來，到時候你嘗嘗？不過可能味道會和剛出爐的有些差異。】

韓起沒想到自己只是随口這麽一說，牧落竟真的打算帶點回來給自己嘗，韓起原本并不打算麻煩他，可是又實在舍不得放棄這個機會，于是他看了看手中的“硬紙板 ”，斟酌了一下打字道：【如果是在不給外婆添麻煩的情況下，我真的很想嘗嘗，可以嗎？】

牧落【我問問。】

放下手機，牧落便趁着大人們聊天的空隙跟自己的外公比劃了幾個手語，旁邊的王潇含一下心領神會，将牧落想要帶幾個玉米粑回去的願望告訴了他們。

剛開始兩個老人家一聽自己大孫子喜歡吃這個，甚至還想帶回去，簡直恨不得将桌上那一大盆的玉米粑給他統統拿袋子裝起來。

只不過剛想要實施，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外公示意牧落等一下，過了好一會兒他從外面提了一大口袋的玉米進來，全是這幾天在田裏摘下來的新鮮玉米，連外面的葉子都沒有剝開，應該是打算這幾天拿出去賣的。

外公滿臉笑意地将這袋玉米放在門口，跟牧落說道：“玉米粑儲存不了太長時間，容易變質，但是這些新鮮玉米卻能放很長時間，做玉米粑很容易，一會兒我把做法告訴潇含，以後要是想吃就叫你媽媽給你做。”

剛說完，王潇含故意表現出了一副委屈的樣子，碎碎念道：“您就知道差遣我，我想吃啥怎麽沒人給我做呢？”

結果緊接着就被外婆無情拆穿：“你小的時候想吃這想吃那的，你爸還給你做得少啦？人牧落可比你那時候乖多了，又正值長身體，還不能給孩子做點玉米粑吃了嗎？”

王潇含這時候才深刻感受到什麽叫隔代親，靠在偷笑的胡磊肩頭一邊捶胸口一邊哀嚎：“媽！您真是我親媽！”

牧落受寵若驚地看着眼前這袋包含了外公外婆愛意的玉米，鼻頭有些酸酸的。明明自己只是提了一句想要帶幾個玉米粑回去吃，結果竟收到了這麽多外公辛辛苦苦從田裏摘下來的新鮮玉米。

他捏着手中的玉米葉嘗試着想要說點什麽出來，卻被外婆拉着手拍了拍，跟他說以後要是想吃什麽了就多回來住住，自己統統讓老頭子做，牧落趕緊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外公從板凳上起了身，準備提前去隔壁鄰居家的魚塘裏借條大鲢魚回來，到時候當全家人的午飯。胡磊這時候也在王潇含的慫恿下起了身，表示自己也去幫忙，外婆笑着端來了一盆新鮮的油菜，和王潇含一起邊看電視邊擇菜。

這時候牧落才得出空來，給韓起發道：【外公說玉米粑不能放太久，會變質。】

這邊韓起等他去問，一等就等了将近二十分鐘，可當新消息傳來點開一看卻是帶不回來，一股微妙的失落感逐漸蔓延到了心頭，甚至嘴裏本就不好吃的面包都愈加難以下咽起來。然而牧落的下一條消息很快發了過來：【但外公給了我一整袋玉米，到時候可以自己做。】

韓起立馬喜笑顏開。

【好耶】

一旁的楊茉莉從他抖面包屑開始臉就越來越臭，剛開始她還試圖讓韓起能夠在看到自己臉色後能意識到他媽現在已經很不爽了，可沒想到這個臭小子從始至終就沒把他的眼睛從那個該死的手機上移開過。

她不禁想到初中時期，那時候正值叛逆期的韓起都沒有這麽沉迷過電子設備，雖然經常逃課，但好歹那時候他沉迷的都是一些體育活動，哪像現在一樣就光坐着看手機，而且對方此時盯着手機屏幕的樣子明顯還帶着笑意，不知道正看着什麽傻樂，果然還是因為自己過于放任其發展從而導致的這一切嗎，楊茉莉心裏隐約有了個猜測。

不會早戀了吧？

在試探之前，她還是首先提醒道：“吃飯就好好吃，玩什麽手機。”

韓起這時候才擡起頭來，将手機伸到她的面前問道：“媽你知道這個嗎？”

楊茉莉一時間被他搞得忘記了自己原本在說什麽，下意識就湊了上去，只看了一眼照片她就認出來了：“這不是玉米粑嗎，我小時候都吃過，怎麽，你想吃了？你從哪兒看到這個的？”

似乎是聽到了陌生的名詞，連在旁邊看新聞的韓城都饒有興趣地湊過來看了眼。

韓起等他們看完才把手機轉回來，随後回答道：“沒吃過這個，是我同學給我發來的。”

“喲，哪個同學啊，金冬那小子？”

要說楊茉莉印象裏和韓起走得最近的朋友，那麽當屬金冬這個整天和韓起一起作妖的了，這倆在小學時期幹的各種蠢事她到現在都還歷歷在目，通過她前段時間的調查，發現這倆竟然繼小學後又成了高中同學，很難不懷疑韓起選那個地方去讀書不是故意的。因此一聽到韓起提起同學，她下意識就以為是金冬。

韓起戳着屏幕正思索着再說點什麽，随口答道：“不是..其他的同學。”

一聽這個，楊茉莉那顆教導主任的雷達瞬間啓動了，久違地八卦了一下：“女的啊？”

“男的。”

楊茉莉瞬間失去了興趣：“切”

韓起這時候才發覺她在關心什麽，打趣地問道：“怎麽，您兒子沒有女同學一起聊天很失落？”

楊茉莉打量了一下韓起這張和自家老公如出一轍的帥臉，誠懇回答道：“那倒不至于，我覺得以我兒子的長相，不應該會沒有女同學找。”

韓起挑眉：“那要讓你失望了，還真沒有。”

對此楊茉莉女士呵呵一笑：“真的嗎，我不信。”

韓起将最後一口牛奶倒入嘴裏，尋思她愛信不信，即使有，自己現在喜歡的也不是女同學，随後他起身走去廚房，将杯子随意地用水沖洗了一下放在櫃子裏，靠在臺子上打字問道：【你會做這個嗎？】

過了一會兒牧落回道：【外公說這個只需要面粉玉米和糖就能做，我認為我應該會。】

韓起【那我可以期待一下？】

牧落【嗯。】

韓起滿意地熄了屏。

這時楊茉莉也捏着杯子走了過來，一看到他那副連打字時都控制不住嘴角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有鬼的，孩子現在長大了，連有喜歡的人了都不好意思跟父母說了，于是她拍了拍韓起的肩膀鼓勵道：“哎喲，有喜歡的女孩子就追呗，你媽我很開明的。只要不影響到雙方的學習，小孩子之間談點感情很正常。”

韓起似乎也很意外她會這麽說，出于好奇，還是問道：“喲，堂堂教導主任現在在學校不逮早戀啦？”

說完他就挨了楊茉莉一個爆栗：“逮！怎麽不逮，一群未成年小屁孩一天不好好學習晚上跑花園裏打啵，我跟你說你就慶幸你沒在我們學校吧，不然你媽我必定收拾你。”

韓起着實是被楊茉莉女士的雙标震驚了，于是出于一種不說白不說的炫耀心态，他晃了晃手機驕傲道：“正努力呢。”說完心情極好地哼着調子上了樓。

等他都消失在了樓梯口，楊茉莉這才後知後覺看了眼自己的老公驚訝道“卧槽，真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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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王潇含和胡磊第二天都要上班，所以晚上牧落他們就得回家。盡管二老有萬般不舍，但在看他們上車的時候仍是什麽都沒有埋怨，只是不停和王潇含重複着有空多帶着孩子們回來看看。王潇含應了好幾次，同時也不忘提醒他們要是想孩子了，就用自己教他們用的手機開手寫輸入法在微信上聯系，兩位老人連聲答應。

介于第二天才是中秋節，外婆其實清早就去了一趟集市，買了許多的散裝月餅回來，怕他們不好意思要，臨走之前才将那一整袋月餅塞給了後座的胡晉宇，胡晉宇慌張地看了眼旁邊的牧落，又看了眼自己爸，胡磊對他點了個頭，他才趕忙接過來跟外婆道謝。

回去的路上太陽還沒有落山，王潇含在副駕駛座上跟胡磊聊她小時候在農村裏發生的那些趣事。可能也是因為電量告急，這時候胡晉宇終于不再抱着手機玩游戲，取而代之的是耳朵裏塞的那兩只藍牙耳機，早上懶覺沒睡成，這時候開始困了，剛開始他還勉強看會兒風景，沒一會兒就無聊得仰起了頭，拿了個靠墊塞在脖子下面，改為聽着歌閉目養神。

牧落靠在窗邊吹風，今天一整天都風和日麗，因此即使快到晚上了，溫度也沒有太大的變化，風異常溫潤。

他總是很喜歡黃昏時的鄉下，沒有高樓大廈的遮擋，眼裏只有一望無際的田野和低矮樓房，而那個平時可能都不會注意到的金黃太陽便成為了這份質樸中最耀眼的存在。

于是牧落在太陽剛好停留在地平線上，與盡頭光禿的麥田相觸時，用手機拍下了這副畫面。

風從田野對面将那股由泥土和稭稈混合的麥香味帶了過來，牧落聳着鼻子深吸了一口氣，悠然又令人陶醉，能讓他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可惜沒多久就要上高速了，牧落只好将窗戶關上，而後他将那張照片發給了韓起。

韓起這次仍然迅速回複了。

韓起【真好看，怎麽突然想起來給我發這個？】

牧落【麥子已經收完了，沒有金黃的小麥，所以給你看看太陽。】

韓起的心率猛地失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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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常寫得自己想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