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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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起這時候終于找到了自己從剛剛開始眼皮就一直在跳的原因,這是一個警告,而他竟然毫無悟性,屬實是色令智昏。

只不過面對牧落質疑的眼神,他沒有半點心虛,甚至腆着個臉坐到牧落的旁邊,從對方的手上拿過了那根溫度計。

他想過上面的數字可能會離譜,但沒想到會這麽離譜。

當時他明明還試過那杯水的溫度,是輕易能入口的程度,甚至嘗起來是偏涼的,怎知道溫度計一測竟能達到四十二度,他一度懷疑要是自己再多涮幾下,水銀溫度計直接炸裂在裏面都有可能。

從走過來坐下的這麽一段時間裏,他至少準備了三個解釋,無非就是溫度計不小心被他掉進杯子裏了,或者本身就是壞的,又或者是掉進杯子裏後拿出來就壞了。

并且不管是哪一種,配合上他臉不紅心不跳坦坦蕩蕩的演技,都極其容易讓人信服,對此他十分有自信。

誰知下一秒牧落竟伸出一只手直接貼在了他的額頭上。

韓起:“......”

這個動作無疑是一場出人意料的會心一擊,即使準備了再多的話術,到最後也只剩啞然,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城池只一下就被輕而易舉攻陷,磚瓦七零八落撒了一地,無處遁形的真心暴露地徹底。

韓起的後背僵硬挺立着,他還有意識地屏住了些呼吸,老實當一個任由牧落觸碰的人偶,生怕自己一個微小的動作就攪亂了對方親手測量出來的數據準确度。

摸了一會兒後牧落又像是覺得不好判斷,于是将另一只手貼在了自己的額頭上好有個對比。

韓起就這麽一聲不吭看着牧落的臉,此刻對方微皺着眉頭異常認真,饒有一副專業人士的模樣,他抿了抿嘴唇有些想笑,因為每當牧落認真做一件事的時候,他總會不經意露出這樣苦大仇深的表情。

太可愛了,不知道這麽會讓人很想親一口嗎?

牧落的手掌很涼,韓起覺得他興許是在外面吹了風才會這麽涼,如果自己此刻真的高燒不退的話,或許還能給他暖暖手。

又過了一會兒牧落撤開了手,韓起笑着問他:“怎麽樣?測出來有問題嗎?”

他希望自己是有問題的。

牧落的表情糾結了一瞬,他說不好是個什麽情況,明明手剛貼上去的時候還沒有感覺到溫度很高,誰知過了一會兒卻明顯感覺到自己手掌中心一片滾燙,明顯是發燒特有的症狀。

難道說病氣這種東西還會一陣一陣的出現?牧落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好歸咎于僅僅依靠肌膚的觸碰來測量并不靠譜。

他可惜自己不會把脈,否則必然能讓他找到根源所在,也所幸他不會把脈,不然他會發現此刻韓起的脈搏早已飙出了正常值,突突跳的血管恨不得要掙脫那半寸皮囊的束縛。

雖說燒是有點燒,但看起來并不嚴重,也許再吃幾天藥就能好,不過最快速有效的辦法還是去診所看看,一針下去什麽小毛病都能立馬好。

牧落默默得出了這個結論,至于溫度計的事他沒多想,當時一時心急所以問都沒問便直接上了手,現在冷靜下來才後知後覺興許是壞了才被韓起随意扔在那兒的。

自己這麽一通胡亂操作下來,別說韓起會不會多想,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反應太過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改改這個一提到發燒就無法理性思考的毛病。

為了遮掩自己的先入為主,他姑且是将結論打在了手機上并舉給韓起看。只不過不太敢直視對方,眼裏多少含着點心虛,畢竟這種大費周章得出的結論任誰來看都是顯而易見的東西。

其實韓起看到屏幕的第一眼還覺得他說得很中肯,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診斷病情的大夫倒先心虛起來了,是終于意識到自己剛剛對病人觸診了長達半分鐘嗎?韓起突然忍俊不禁。

果然!當牧落餘光瞄到韓起一看到自己碼的東西嘴角就止不住揚起便知道對方肯定也這麽想了,他十分懊惱地抿着嘴唇,太尴尬了,為什麽總在韓起的面前出糗,之前吃飯也是,如今又來一次。

他随即打算收回自己的手機,再讓他看下去指不定還要怎麽嘲笑自己。

誰知剛做出要撤回去的動作,韓起卻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沒用多少力,但牧落下意識嘗試掙脫時竟發現無論如何都抽不出手。

什麽意思?看完笑完也就罷了,嫌還沒看夠自己的笑話不讓人把證據收走麽?

牧落不太喜歡這種被人控制住的感覺,可礙于韓起還在生病,他不好使太大的力。

然而韓起直視着牧落充滿疑惑的雙眼,竟變本加厲打算當面從他手上抽走手機。

這次牧落沒有再抵抗。

看吧看吧,反正都看完了,他破罐破摔得想着,天大地大,病人最大。

可随後韓起便将其放在了一旁,牧落愈加不明所以。

“別動,就一會兒。”

韓起安撫着他,攥住他手腕的手緩慢上移,直到捏住牧落的手掌,緊接着就這麽帶着他的手重新貼上了自己的額頭。

“我覺得我挺嚴重的,藥也吃了,溫度卻沒降下去,但你的手很涼,降溫效果很顯著,我想多貼一下。你看可以嗎?”

牧落不聲不響,韓起權當他默認了。

但這麽做沒多久,韓起就有點後悔了。牧落冰涼濕潤的手不僅沒有起到一點降溫的作用,倒是讓他本就紅透的耳根漲得發緊。燙,太燙了,這次沒有感冒的加持,韓起也覺得自己渾身燙得厲害,幾近繃斷的神經挑戰着拉扯的極限,

火熱的心髒在胸腔內橫沖直撞,他有一種自己确實正發着高燒的錯覺。

或許此刻是個告白的好機會,韓起欣欣然想着。

可想來想去他又有點擔心,要是牧落不喜歡自己怎麽辦?

自己是個同性戀不代表牧落也是,這種突如其來的告白會不會讓他很苦惱?他并不希望明天早上去到學校會收獲一個有意躲着自己走的同桌,更不打算将自己的意願強加在他的身上。

算了吧,韓起稍微冷靜下來後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想法有多不負責,這種情況下的告白還是突兀了些,他只考慮了自己的意想,卻沒意識到這會置牧落于什麽立場,除去接受這一選項,其他任何的選擇只會讓場面無比尴尬,這簡直是在逼迫着牧落接受,雖說這是他希望得到的結果,但不應該是以這種方式。

韓起不動聲色地籲出一口氣,被甜頭沖昏了腦子,險些就得意忘形失了分寸。

不過氣氛烘托至此,他也不是不能問問牧落對自己是種什麽樣的看法,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對方,在這種情形下,人是最容易在不經意間袒露心扉的了。

他貼着牧落手背的手輕輕捏了一下,正欲開口,門外響起了幾聲格外刺耳的敲門聲:“有人沒!□□!”

韓起:“......”靠!

這一刻他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了心髒,一口郁氣堵在喉頭不上不下,幾近讓他硬生生憋死。

他從沒想過這種情況下都能被人打斷。

只有牧落對周圍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他仍舊十分配合地擡着略微酸脹的手,就是脊背僵硬,似乎有些不太自在,時不時低着頭在想着什麽,過了一會兒又看向韓起,仿佛在問這樣的動作還要保持多久。

韓起原本打算無視門外的聲響裝不在家,反正牧落也聽不到,先趁此機會問問他,大不了晚上自己主動拍了水表的照片去物業那裏登記一下就是了。

誰知這時候他在廚房燒的水這時候完全沸騰了,水壺嘴處刺耳的哨聲響徹了整個屋子,擾得人心煩意亂,就像是在催着他趕緊進去把火關了,同時門外的工作人員在聽到這一動靜時也确信了家裏是有人的,随後便更用力地敲門道:“□□!開一下門。”

起初還抱有一絲僥幸的韓起這下徹底硬凹不下去了,兩邊都跟在催他命一樣制造着不小的動靜,鋪墊得再好的情緒和氣氛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他狠狠地咬了下後槽牙,假咳了一聲順勢松開牧落的手,跟他表示廚房的水開了,随後便局促地起身進廚房關了火,接着又走出來徑直去了玄關給那□□的開門。

身穿藍色馬甲第一天做社區服務的志願者小哥在門打開的時候明顯看到這家戶主的臉色不太好,但他并不覺得這和自己有關,甚至十分禮貌地套上了自己給自己準備的鞋套,拿着本子照例詢問道:“水表是在陽臺對吧。”

因為小區有的戶型不一樣,所以水表安裝的位置有的是在陽臺上有的又是在廚房裏。

韓起悶悶地嗯了一聲,小哥便徑直往陽臺的方向走去,毫無所覺尾随過來的韓起正幽怨地盯着他的後背,恨不得拿眼刀淩遲了他。

抄上了水表的刻度,小哥走得也迅速,只是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客廳竟然還有其他人,對方穿着個校服悄無聲息坐在那兒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還沒等他多看幾眼,高他半個頭的韓起就跟尊佛一樣站在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臉上寫滿了不高興。這也讓他不敢再停留,兩步并作一步便出了門,前一秒剛站穩,後一秒門就砰一聲被關上了。

小哥:“......啧”沒禮貌。

送走了□□的,韓起見沒法再創造氣氛,只好頹然地去了廚房鼓弄晚餐。

牧落有些恍然地坐在沙發上,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手掌上,這是剛剛被韓起抓着放在他額頭上的那只手,此刻早已不像之前那麽冰涼,他知道是因為一直被韓起的手掌緊緊裹着才會這麽暖和,可這麽一來自己倒是熱乎了,哪裏還能起到所謂的降溫作用。

他回憶着自己剛剛被韓起抓住手時那一瞬間的無措,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手掌已經緊緊貼上了韓起的額頭,幹燥又溫熱。由于離得很近,他還能聞到韓起的身上有股淡淡的中藥味,牧落并不排斥。至于這種突然的親密接觸,他講不出這是種什麽感覺,只知道那瞬間自己的心跳明顯漏了一拍,緊接。着便一發不可收拾。

明明之前自己主動摸上去的時候都沒那麽多想法,怎麽這時候倒難為情了起來?到這時他的心跳都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牧落一時半會兒也剖析不出個什麽,只是隐隐約約有了某種猜測。

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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