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柳暗花明
“叮咚~叮咚~”
“早啊，許璟莯~你現在有空嗎？”
一大早，許璟莯打開家門便看到笑的滿臉燦爛的姚钰，只見他穿着半身圍裙，渾身不能說灰頭土臉，但也像是從沙塵暴裏剛回來的樣子，渾身散發着一股香甜氣息，許璟莯情不自禁的笑起來：“姚钰，你這是怎麽了？”
“我剛在陽臺聽到你家有動靜，就來找你了。”姚钰笑嘻嘻的說道：“你之前不是說對線香感興趣嗎，我剛巧在做新品香，就想問問你要不要一起來，當然也是想你能給我一些意見，你現在方便嗎？”
許璟莯這才明白他這幅沙塵暴的模樣是怎麽來的。他看着姚钰，伸手抹去他鼻尖的粉末：“方便，但我想你該先擦擦臉。”
姚钰看着他手上的粉末，哎呀呀的叫着給他拍掉：“這個擦了也沒用，你過來就懂了。”然後興致勃勃的把許璟莯拉進了家。
這還是許璟莯第一次踏入姚钰的家，迎面而來的就是和他身上一樣的甜味，但又多了一絲他熟悉的木質香氣。
姚钰家裏的結構和許璟莯家的成對稱形，客廳是簡約的木質沙發，桌上放滿了資料和書籍，一眼看去沒有飯桌，寬大空間被裝修成古樸雅致的工作區，純潔的白牆配上古樸的烏金木結構裝潢，現代簡潔又十分別致，整屋采光透亮，陽光從陽臺投入，從種植的藥材植物一直投入到屋內，又溫馨惬意。
姚钰給他準備拖鞋：“你先換一下，免得沾的你鞋子都是粉末就不好了。”
“謝謝，那是百子櫃嗎？”許璟莯早被姚钰的工作區吸引，他充滿好奇的走進，卻發現裏面是虛實結合的镂空格子櫃：“既然是書櫃，可能是我先入為主，以為你家裏會有百子櫃。”
“是不是很像？”姚钰有些小炫耀的姿勢介紹道：“這個就是我仿照百子櫃定制的書櫃，因為我很喜歡百子櫃，格子多能裝又好看，所以我特意找木工師傅去做的，不過這裏是我的書文稿的記錄寫作區域，如果你想看真正的百子櫃，那就要來這咯。”
說着，姚钰露出兩粒小酒窩神神秘秘的打開了房間的門，許璟莯鼻腔就首先聞到了更為濃烈的甜香氣息，入眼的是一面頂天立地的百子櫃牆，連接着一張長木桌，上面擺放着各種小工具，這些對于許璟莯來說都十分新鮮：“這個是你制香的工具？月牙形狀的真可愛。”
“你應該沒見過吧，這個手感很好哦！”姚钰說着就上手撸了一把，順道給許璟莯介紹：“這個叫藥碾子，有時候要研磨藥材我會用，當然也有用機器的時候，不過我比較愛用手動的，雖然有些費勁但就是說不出來的特別有感覺。這個網紗一樣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香羅，新鮮的線香都是未定型的所以會放在上面陰幹，一會我們會用到，至于這個肯定無法忽視吧~”
姚钰攤手展示着身後的一整面百子櫃：”你剛說的也沒錯，百子櫃在我家出現确實不稀奇，不過這個也是我定制的，你猜我為什麽喜歡百子櫃？“
許璟莯不确定：“因為格子多？”
“嘿嘿，可不止哦！你先挑一個你喜歡的格子。”姚钰滿心期待的看着他，許璟莯指向了一個本就被拉開了些的櫃子，只見姚钰眼裏閃過一絲驚喜拉開櫃子：“铛铛铛~恭喜許先生獲得百子櫃盲盒一份！哎喲，這個可是莯香系列特制的招牌産品線香，裏面有沒藥也有麝香，你應該會比較熟悉，要試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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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璟莯點了點頭便湊近了用鼻子去嗅，只可惜卻沒有他想象中的味道，充其量只有些木頭的氣息，應該說什麽味道都聞不出來。
姚钰拍了拍他解釋道：“不是這樣聞啦。”然後從櫃子裏取出一個香插，點燃了線香，星星火焰點燃後升起淡雅的白煙：“這個香要點燃後味道才會慢慢散出來，我們說這個不叫聞，叫品，華國的香是要慢慢品味的哦。”
許璟莯伸手輕輕觸碰升起的煙霧，再湊到鼻子前，嘴角揚起了笑意：“屋子裏的味道就是這個？”
“嗯，昨晚我就點的這個。“姚钰驚訝道：”你聞出來了！果然調香師就是厲害。“
“并不是因為這個。”說完，許璟莯忽然湊近姚钰，在他脖子處聞了聞，又聞了會手上纏繞的煙霧篤定的說道：“每次你在身邊，我都能聞到這種香氣。”
“哦，那也不奇怪，我很喜歡這個所以經常點，不過你嗅覺真敏銳，這肯定是調香師的必修課吧。”姚钰心想，要是他也有這麽好的嗅覺就好了。
“或許吧，但在你身上我能感受到一種溫暖自然的氣息。姚钰，你不介意吧？”說着許璟莯在觸碰姚钰的目光後，牽過了他的手在他的指尖處聞了聞，溫熱的鼻息讓姚钰心髒漏跳了半拍。許璟莯橄榄色的瞳孔并沒有發覺，而是在咫尺間散發着更為溫柔的笑意：“是這個氣味，但今天的姚钰多了一絲香甜。”
姚钰感覺自己臉都要紅了，他擡手假裝擦臉：“我身上嗎？可能我都熏入味了吧哈哈……不對！”姚钰這才想起他的甜是因為正在做的荔枝粉，許璟莯只是在稱述事實而已：“啊！這是因為我在做荔枝粉啦。我剛剛就是做到最後一點，才想起你或許也有興趣，你先等我一小會，我把最後的磨成粉就可以做香了。”
“是用這個藥碾子？”許璟莯看着蠢蠢欲動。
姚钰把位置讓給他：“那不如你試試吧。”說着就把荔枝殼幹放了進去，許璟莯推動了藥碾子，但裏面的東西卻不聽話的飛了出來，讓許璟莯有些無措。姚钰哈哈大笑：“不是這樣，你要先壓着……”說着就抓着許璟莯的手，一板一眼的示範，看着許璟莯用順手了才放開：“很好，你繼續，還有最後的這些我就交給你啦。”
許璟莯時刻留意着不讓碎碎飛出來：“這個看着簡單，還挺有難度。”
“習慣後就會離不開了。對了！要給你系上圍裙，不然會弄髒衣服。”說着又從百子櫃裏拿出圍裙，但因為許璟莯正面對着桌面，姚钰自然的從身後抱上他的腰才夠得着，許璟莯身上也自帶一種好聞的氣味，姚钰不假思索的說：“今天的你有股香茅檸檬的味道呢。”
“是嗎？”許璟莯被姚钰的形容逗笑了：“我剛就在提煉香茅精油。說起來我之前好奇過你用的是什麽香水，每次你經過我都能聞到你身上有種舒服的氣息，不是香水更不是香精，而是古樸自然又溫暖的氣息，也是後來認識才知道原來是線香的氣味，曾經還以為你是我同行，原來是對藥材情有獨鐘的藥劑師。”
姚钰聽完後表情有些奇怪，他笑着沒否認但微皺的眉頭又像是在抗議：“雖然我是，但也不能說全是吧，說起來這個還真有些複雜。”
“沒關系，我只是随便聊聊，你不用勉強。”
“不勉強，只是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前後順序。”姚钰給他加了些荔枝幹殼：“其實我出身在醫學世家，從小到大都在醫院裏長大，家裏人都曾經默認我會成為又一名醫生，但或許是看得太多生離死別，我覺得當醫生需要的是勇氣更是果斷和恰當的冷酷，父母都是腫瘤科的醫生，我無法想象天天面對死亡和噩耗，我做不到。”
“所以我經常會逃到醫院的藥房休息室，那裏有長長的一排木長椅，我可以随意在中藥房裏玩。”姚钰深呼吸一口氣笑着說道：“現在想來或許是被那裏的中藥材氣味吸引了吧。”
許璟莯看着他：“中藥材的氣息充滿自然的味道，很溫暖。”
姚钰擡頭看他會心一笑：“嗯，中藥材的氣味總能讓人安心。所以我後來想成為一名能和藥材打交道的中藥材師傅，但其實我當時挺怕我父母會失望，因為我沒有選擇當醫生，但沒想到我父母并沒有阻止我，甚至還給予我足夠的支持，生在醫學世家，我知道這已經是他們給我最大的自由。”
“但我卻犯了一個錯誤。”姚钰聳聳肩無奈的說：“我忽視了原來藥劑學的是西藥學，中藥學只是輔修，算是報錯了專業。我想也沒有人能比我更蠢了，但都考上了也只能硬着頭皮學啊，放棄偏門的中藥學，專心大衆最為緊缺需求的西藥學，當時也沒什麽大理想，只希望能夠在我能力範圍內做足本分，在藥劑這方面做出一些成績吧。”
許璟莯笑了笑：“那你現在離自己滿意的程度，有接近了嗎？”
姚钰認真的想了想，笑着擠出了小酒窩：“還在繼續吧。我有個夢想，雖然現在還不是時候，但我想那是能夠實現的，為此我還加學了臨床藥師，為的就是能有足夠的能力去實現它。有時候人不逼自己一把，還真不知道有多大的潛力，事實證明是有用的，只是現在想起當時真的整個人都很不在狀态，焦躁不安是常态，壓力大到無法舒緩的地步。”
“那段時間甚至到了我逼自己看書，不睡覺看書都看不進去的程度，就是腦子太亂了。逃似的離開圖書館，迷迷糊糊的走進一個教室，結果那天剛巧在講關于線香的講座。”
姚钰現在回想也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我還記得那位老師生動的講解，我空白的腦子居然逐漸聽了進去，演講的老師說香是用來陶冶性情的，線香是用來自我享受的存在，品香是古代文人流傳至今的雅致，可以是三五知己的趣，更可以是獨賞的雅，香從不為取悅別人，而是取悅自己，所以文人會自己制作香，選擇自己最适合的味道，有時候明明原材料都是相同的，但卻能因制香人的所思所想，加入自己的用料調配，便能制作出獨屬的香氣。”
姚钰眼睛充滿了光亮：“我一下就被這個吸引了。我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糊塗學習，對自己選錯專業懊惱，兩手抓專業的不自信，好像在那一刻被點燃，或許就因為在潛意識裏我放棄了成為醫生而選擇了藥劑師，所以更想做出成績讓父母驕傲，忘記我當初選擇的意義，所以才會覺得痛苦，覺得學習不下去。但其實這些都是我願意的，藥師也能和醫生一樣救人，雖然我們在不一樣的位置，但我也能做到我想做的。最重要的是我想通了，如同香能分享也能獨賞，成為藥師我能幫到許多人，而制香則可以獨屬于我自己。”
“當時我就安耐不住，忍不住去想我自己能夠制作出怎樣的香，所以我又重新拾起中藥學。”姚钰拿起了一根線香在手裏把玩：“別人都覺得我瘋了，同時修三門課程，但因為有了動力我仿佛打通學習的任督二脈，後來還和中藥學的老師混熟了，是他老人家給我打開了線香的大門，現在我制作線香的技藝就是師從他老人家，還認識了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姚钰回顧了自己的學習生涯，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這麽說好像在炫耀似的，都是我自說自話而已啦。”
許璟莯搖頭：“很有意思，現在我也算是你志同道合的朋友嗎？”
“那必須啊！我都和你分享我的經歷了，你當然是我朋友啊，你還是我救命恩人呢！”姚钰扒拉着他胳膊說道：“今晚別走，留下來吃飯吧。你幫我兩回大忙，現在還在幫我磨粉，怎麽樣也要留下來吃個飯，雖然不能算是還你恩情，好歹讓我交個利息。”
許璟莯笑話他的精打細算：“好，必須試試。”
“那我們就趕緊做香，之後……”姚钰想了想：“香茅……今晚吃冬陰功好了，調香料我在行！”
# 第2卷 相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