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情緒
“那年他超羞澀的哈哈哈……”穆糖莼喝多了，正拿着筷子指向姚钰。
姚钰撓了撓頭，看向那壺見底的黑烏龍：“你還真能喝，渴也不是這麽個補水法吧，喝到醉茶你下午還上班嗎大小姐？”
“哈哈哈，你看看他那愁着的臉，要不是他長得嫩我才不會被騙，誰知道撩了個師兄，其實我不後悔，只是覺得可惜。”穆糖莼還在發醉瘋，拿起空茶杯還在喝空氣。
姚钰無奈的看了眼牆上的鐘，距離上班還有大半個小時，但這時間對于需要醒茶的人來說就太短了：“要不我直接批個假吧，讓小糖在我家醒了再說？”
“姚钰你給我也批個假吧，我把小糖送回去，不然我不放心。”文竹摸摸小糖的臉，有些無奈但又覺得可愛，忙哄着：“小糖別喝了，我送你回家去。”
“我不回去！這樣回去讓我媽見着，鐵定盤我的！”穆糖莼殘存的理智拒絕了，她指着文竹說道：“文竹哥，藥房下午就我們兩，你不能送，不能送……”
“那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待着啊，先吃些巧克力你躺下睡睡。”文竹摸出一塊巧克力往她嘴裏送，穆糖莼乖巧的吃了，但怎麽看一時半會是鐵定清醒不過來。
誰能想到，引起這出的人既然是許璟莯，他略帶歉意的說道：“抱歉，要不還是我送她回去吧？”許璟莯不知道穆糖莼醉茶會這麽嚴重，今早姚钰接回工作後就給他們加了咖啡，但小糖不喝咖啡只喝茶，所以他單獨沖泡了一壺烏龍茶，只是打包過程大家都忙的沒時間，等穆糖莼拿起茶的時候，烏龍茶已經被醞釀成濃烈的茶，她一通下肚便變成這樣。
所以許璟莯多少有些自責，喝醉的人誰知道會做出什麽來，一會他們都要上班，許璟莯拖了一上午也該去開店，就在三人都頭痛的時候，姚钰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對了！喊他來不就行了！”
才不到十分鐘，被想起的人就按響了門鈴。
馮祈俊一臉憔悴的出現在他們面前，屋子裏一股火鍋味，暖呼呼的很是熱鬧：“你們可好，吃了一通還醉倒一個，讓我這個剛做完手術下班的人給你們收尾，有良心啊。”
“沒辦法，一會上班的上班，還要去發貨。”姚钰拍拍馮祈俊：“誰讓你發朋友圈，還說手術比戰場簡單，這黑眼圈是怎麽回事？”
“我是精神上輕松，肉體上已經36小時連軸轉了。”馮祈俊打了個哈欠：“小糖！你不能喝就戒了吧，想翹班你早說，我才剛下班呢，走咯走咯。”
窩在沙發裏的穆糖莼眯起一條縫看着來人，不耐煩地翻了個身：“吵死了……”
“看來醉得不清。”馮祈俊無奈，但眼看着再不走就要遲到，姚钰沒法只好折中：”要不你們都在我家休息，我真要去上班了。“
“別了。”馮祈俊看着飯桌那四份碗筷，又看向穿着居家服出現在姚钰家的許璟莯，是嫌棄又帶着些心酸，站在屋子裏呼吸，仿佛每一刻都能聞到他們甜蜜的氣息，感傷的搖了搖頭：“大小姐肯定不肯回家的，睡你家我也沒個好床位，我把小糖帶回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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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姚钰趕緊幫忙收拾穆糖莼的東西，見他也憔悴就好心說道：“我幫你叫車？”
只見馮祈俊含糊着說道：“不用，有……有人來接，人給我就行，你們該幹嘛幹嘛去。”
于是文竹便背着熟睡的穆糖莼下了樓，一臺熟悉的車型早就等候已久，姚钰只覺得這車身有些眼熟，馮祈俊護着穆糖莼加快步伐去開車門，司機聞聲轉過頭來，既然是羅修。
羅修見人都下來了熱情的打招呼：“嗨，這麽多人熱鬧哦。”
姚钰驚訝道：“怎麽是你啊羅修？你和阿俊是一起的？”
“路過，湊巧的！”馮祈俊生硬地打斷兩人想繼續聊天的勢頭，安頓好穆糖莼就趕人了：“交給我吧，你們再不走就要遲到了，到家再聯系。”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驅車離開了。
姚钰看着車屁股，天真地感嘆着：“我就說他們關系好，但阿俊就是不認，還不願意告訴我，躲躲藏藏的幹嘛呀，要是我知道他們約了一起出去，那我肯定給文竹你也批個假嘛。”
許璟莯和文竹對視，無奈的有些發笑，文竹緩緩伸出大拇指：“鄰居，以後請讓我喚你一聲許哥，能讓鐵樹開花，這可是真能耐！”
“是可愛。”許璟莯淡笑着摟過姚钰的肩：“快走吧，要遲到咯。”
這天雖然從一大早就匆匆忙忙的，但總算是順利的過去了，如果姚钰知道之後的日子只會比今天還要忙碌，他一定會更加珍惜這段上班的路途吧。
“進程無法突破30分鐘，我們依然在嘗試。”
姚钰正修改着論文大綱，手機傳來羅修發來的遺憾消息，根據上次的取樣測試，每種試劑都已經撐過了第一階段的脫敏測試，但之後已經過去兩周，該藥劑在塔普的細胞測試中卻未有任何一組的微量活性介質能支撐過30分鐘的控制，目前一直停留在23分鐘上下浮動，這樣是遠遠不夠的。
早前他們還因為這個而發生過争吵。
羅修帶着并不理想的報告數據前來：“目前最穩定的數據是23-25分鐘之間，這個時間能夠确保穩定性，或許……直接嘗試？祈俊，姚主管，如果你們點頭我可以馬上安排。”
姚钰和馮祈俊對視一眼，兩人都在猶豫着，如果可以他們恨不得立即嘗試藥劑，可藥劑實際的效果如何他們都不敢保證，這段期間塔普的身體突然惡化，兩人越是着急就越是謹慎。
馮祈俊其實早已心動：“如果這裏是戰場邊境，面對塔普的狀況我會立即嘗試，但現在還不到這種地步，腫瘤不小，需要開胸取出，他情況不能随便用藥，除了和時間鬥争，還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我是想啊，可是……姚钰你覺得呢？”
兩人都看向了姚钰，而他則看向插上呼吸機的塔普，往日的笑臉早變成苦瓜，他微嘆氣道：“這不是賭局！我不想堵，我的最低限度起碼是在30以上，你想就算現進行人體試劑成功了又如何？拉個平均值也就24分鐘，阿俊你也說了要和時間鬥，但時間怎樣也需要4小時上下浮動，四小時內每24分鐘就要注射一次藥劑，那他單單是注射次數就達到十次，這其中劑量多少我們還沒估算，準确的手術時長又是多少，正常人都不能準确預估，何況他現在身體還這麽羸弱呢。”
事實就是這麽進退兩難，羅修也知道自己的提議有些荒唐：“很抱歉，我們這邊會繼續努力的。”
回到現在，姚钰喝了一口咖啡又敲起了鍵盤：“手術中常規會使用的是三種藥物，第一類的鎮靜類藥物，就患者的特殊性質，已經換成中草藥中的芳香療法以及心裏暗示調整，目前已經階段性攻克。
“第二類抑制腺體分泌的藥物，由于患者患有肺部的脂肪瘤，因此手術中會使用插喉以及呼吸機等輔助，減少藥物的刺激，保持手術中患者的呼吸順暢，而最難攻克的是預防過敏的藥物……”
姚钰嘆了口氣，預防過敏的藥物，在塔普身上卻會引起過敏反應，抗過敏藥變成了過敏藥，而這部分不單單是手術能否繼續的關鍵，也是姚钰找到藥研集團，必須攻克的核心所在，只是這部分卻遲遲無法推進到第二階段，姚钰也着急，只是他的冷靜和理智也在告訴他，急沒有用。
“知道沒用就不會心急了嗎？”姚钰憤懑的甩筆，無論如何都無法停止煩躁，為什麽試劑無法攻克？明明第一階段耐受已經建立，但效果卻如此的緩慢，所有能做的檢查都做過無數遍，到底是哪裏出了錯，又到底是哪裏被忽略了……
姚钰這段時間不斷的給論文大綱和細綱做着修改，可因為臨床試驗無法推進，他的論文也止步不前，但在人前姚钰總能用微笑去抵擋，以至于騙過了許多人，他們都以為姚钰的狀态很好，進度應該也會不錯。
起初，姚钰也是這麽抱着想法的，中藥注重調理需要循序漸進地養身，西藥起效快卻傷身，他就是想從中西藥搭配有效的依據中進行臨床實驗的論文報告，中藥在國外的争論很大，中醫講究千人千治，不是系統的配套配方而是私家定制，中藥更是如此，因此很難獲得有力的數據支撐，但如果姚钰這個中西藥結合的臨床項目成功。
那麽不單他的論文很大機會會成功刊登，對于中草藥的地位也會再次提高，原本循序漸進肯定會有辦法的，但如今塔普卻加速了惡化，姚钰也怕，他真的很擔心突然有一天，傳來噩耗說塔普不行了，那他的論文也将沒有了任何的支撐。
每晚一閉上眼睛就會出現這個恐懼的畫面，姚钰又一次被自己的夢吓醒，他驚恐的醒來，驚魂未定的抹去額頭的冷汗，摸出手機沒有任何人離去的消息，姚钰這才真的确認是自己做噩夢，他大口的呼吸似乎這樣就能把心中的郁悶給吐出來。
一旁的許璟莯也被他吵醒，有些未清醒的用鼻子蹭蹭姚钰，頓時發現他正喘着粗氣：“做噩夢？還好嗎？”
“嗯。”姚钰拉下許璟莯的手，回躺在床上卻再也無法入眠。
許璟莯看着他這樣也很是心疼，摸摸姚钰的腦袋：“閉上眼睛多睡睡吧，現在才淩晨四點。”
“我睡不着。”姚钰一雙眼睛泛着亮光，就算沒開燈許璟莯也知道，此刻他的眼睛是濕潤的紅。姚钰鑽進許璟莯的懷裏：“我現在一閉上眼就怕那孩子要支撐不住，這樣我的論文就沒法寫了，評職稱也沒條件升上去，這些我都覺得接受的，但是……”
姚钰吐出一口氣說道：“但是這麽多人看着我，穆主任又來找我談話，藥學部的同學都在給我加油，就連以前讀研的導師也不知道哪裏聽來，說期待我的中西藥搭配的論文，我不怕我寫不出來，可如果失去了這個時刻，我想以後更難找到這樣特殊體質的人。但眼看着他一天天的差下去，我都懷疑我當初的方案是不是錯的，是不是我哪裏出錯了，是我害了他？”
“你沒有。”許璟莯摟着他細細的撫着背：“現在你只是太忙又太着急，覺得自己很無能幫不到他，但其實大家都是這樣的，沒人會想到那孩子突然惡化，你們每天都在努力，這麽多人看着不可能是誰的責任，你要相信大家，也要對自己有信心。”
“我知道，但我做不到。”姚钰安慰的話已經聽過許多，許璟莯最近天天都陪着他，姚钰知道自己情緒也出現了問題，他不想再因為自己的情緒而影響，甚至是傷害到別人，于是下了床：“你睡吧，我想起還有些香需要收了，我去弄一會。”
“姚钰，我幫你！”
姚钰回頭看了眼也想起身的許璟莯，冷淡的搖了搖頭：“……給我一個人靜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