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沖鴨
搜魂術法，十分殘酷。
它直接入侵修士的識海，追溯既往記憶，這種術法破壞性極強，被搜魂之人，修為低微者可能會識海破損，一輩子形容癡傻，再也無法修行。哪怕是修為高深的修士，也會在識海留下永久損傷，導致修為難以提升。
一般來說，正派修士若不是對付窮兇極惡之徒，也不會用這種手段。
看玉衡神情，她是要來真的。
在這玉衡殿之內，雲衣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就算是玉衡真的動了手，她這樣一個不受歡迎的小弟子，就算傻了又怎樣，恐怕除了師尊也沒人會為她出頭，到時落到玉衡身上的責罰也不過是輕飄飄幾句訓斥罷了。
“主人，危！”腦中系統響起警報，小啾播報道，“檢測到面前人物對您的敵意超過100%，敵我雙方實力相差過大，建議趕緊跑！”
“那也要你主人我跑得了啊。”
玉衡的神識覆蓋整座大殿，她只要敢跑，一定會死的很慘。她甚至沒有任何争辯的餘地，玉衡本身就對她不信任，她說什麽都只會被當成狡辯……
“唉，也不知道我變成傻子之後，還記不記得走劇情。”
“主人，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玉衡掌心聚氣，一團淺霧色的游魂狀靈氣凝聚，眼看就要砸向她的天靈，當此時刻，雲衣還在腦海內跟小啾聊天，“我在想，都等了這麽久了，救場的人也該來了吧。”
“主人說的是誰？”
“當然是——”
“別傷她！”随着一聲斷喝，白衣人踏入殿中，擋在了她面前。
望着身前之人，他身影挺拔，肩背寬闊，将自己擋了個嚴嚴實實，這挺身相護之姿，實在令人感動非常，感動之餘不由又驚訝，怎麽會是他？！
她話到嘴邊的“四師兄青落”說不出來，來的怎麽會是蕭清寒呢？她明明是傳信給青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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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她，就連玉衡都非常驚訝，“清寒？”
至于夜小小的表情就堪稱精彩了，她看着蕭清寒擋在雲衣面前，幾乎藏不住眼中怨妒，深吸口氣才穩住情緒，軟聲道，“大師兄，你怎麽來了呀？”
蕭清寒語氣微冷，“玉衡峰主，對一個築基期弟子動用私刑，用出搜魂術這種手段，是想廢了小師妹嗎？”
他言辭凜凜，氣場不輸一峰之主。
在他面前，玉衡也不由稍斂威風，“玉衡峰兩位弟子死因不明，我叫她來問話，她卻不肯吐露實情，我豈能讓兩位弟子死的不明不白？”
“那也應該讓戒律堂調查，而不是私下審問。”蕭清寒說話擲地有聲，“再說，峰主如何确認小師妹說的不是實話？”
“小小親眼所見。”
蕭清寒将視線投向夜小小，質問道：“我聽青落說，秋藕村有魔使作祟，霧氣和幻境重重，連他都難以分辨方向，你确定你看到了？”
夜小小笑不出來了，撅起嘴，“大師兄，你怎麽對我這麽兇？”
蕭清寒态度冰冷如鐵，“我再問一次，你确定你看到了？”
夜小小讨厭他對自己這樣的态度，不去看他，眼神飄忽，語氣帶了幾分惱，“我就是看到了。”
蕭清寒加重了語氣，“你以道心起誓，你所說的話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必受天雷殛身。”
“清寒。”玉衡看不下去他逼問夜小小，出言阻止。
“玉衡峰主，若她說的是實話，為何會害怕起誓？莫非峰主自己也不相信她說的是真的，怕她受誓言反噬？”
玉衡讓他給問住了，一時語塞。
蕭清寒看着夜小小，他在弟子們中素有威信，銳利視線幾乎将人看透，夜小小眼神一閃，躲在玉衡身後：“師父，明明有嫌疑的是雲衣師姐，為何大師兄一直逼迫我呢？爹說過，身為宗主之女不能給他丢臉，我不要發誓。”
玉衡臉色難看，她心想同去十人，怎麽別人都沒事，就她玉衡峰的弟子出了事呢？青落帶回兩人佩劍，劍上怨念深重，可見兩人死得十分不甘，必然有人搞鬼。
聽小小說了當時的情形之後，她就覺得問題出在這雲衣身上，只要搜魂，就能知道真相，沒想到蕭清寒會突然闖入阻攔壞事。
他讓夜小小發誓，不是折她玉衡峰的臉面？更別說她能當上玉衡峰主，靠的都是族兄提攜，孰親孰疏，她心中分明。
這弟子雲衣只要有一點嫌疑，她都不想放過。
如果蕭清寒晚來一步就好了，雲衣必廢在她掌下。
可惜，實在可惜。
蕭清寒擡眸看向玉衡，像是洞穿了她所想：“峰主可曾想過，尋煙和尋柳都是金丹，兩人又常一起行動，不是遇上魔使，誰能動得了他們？與其疑心生暗鬼，不如多斬殺幾個魔族，為二人報仇。退一步說，就算可疑，也是說謊的人最可疑，不是嗎？”
夜小小還要狡辯：“我沒有說謊——”
蕭清寒冷冷看了她一眼，對雲衣道：“小師妹，我們走。”
他直接無視玉衡，轉身就走，雲衣默默跟上。
玉衡氣得肝疼，又沒有理由留住他，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把人帶走了。
小啾小小歡呼一聲：“哇哦，活着出去了也。”
“主人，我突然覺得蕭清寒的背影好高大，好可靠哦。”
雲衣：……
走出玉衡殿不遠，兩人在小徑便駐足，她忍不住問：“師兄怎麽突然來了？”
“剛才青落在松風居，收到你的傳信，我便來了。”
他說得簡潔，雲衣聽出其中省略的話意——我向青落問明了情況，我不放心青落前來處理，所以親自來了。
“多謝師兄。”
“嗯。”他坦然接受道謝，俯身靠近，“傷如何了？”
他的氣息驟然貼近，雲衣有些神經緊繃，“已經沒事了。”
擡起頭和他對視，蕭清寒的眼睛十分好看，像是上好的玉石，墨色沁潤，凝視她時，有着她看不懂的深邃情緒。
林間傳來陣陣鳥鳴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寧靜氛圍。
蕭清寒收回視線，“回去吧。”
他們離開之後，遠處樹後轉出一道嬌俏身影。
夜小小扶着樹幹，癡望着蕭清寒離去的方向，大師兄……
等他們走遠了，夜小小心中湧上一股不甘，雲衣，就為了一個雲衣，大師兄對她冷言冷語，叫她怎麽咽下這口氣？
随着她纖纖五指在樹幹上施力，一股暗紅色火焰升騰起，樹上的鳥兒如下雨一樣落了下來，沒一會兒就落了滿地死鳥。
“你們吵到了大師兄，都該死。”
她撿起一只蜷縮着腳爪的小鳥，低聲細語，“你怎麽能和他那麽親密？連我都無法那樣靠近他。雲衣，你該死。”
随着她手上用力，鳥兒被捏碎內髒，血濺了她滿手，她露出一個淺笑：“你的死狀，一定會很慘吧。”
夜色籠罩密林中的城池，若隐若現，一走近便消失不見，仿佛海市蜃樓一般。
不知內情的人偶然撞見，會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其實這裏正是神秘的【商城】，只有知道入城口訣的人才能進入城中。
月上中天，喬裝打扮的雲衣來到了城門口，先看了看确定四下無人，才清了清嗓子，念出那段尬得人腳趾扣地的入城口訣，“商城商城，物美又價廉，商城商城，三界第一城。”
随着口訣念出，一聲巨響，緊閉的黑色大門霍然打開，露出一條黑漆漆的通路來。
雲衣早有準備，拿出一盞小巧提燈照亮，迎着黑暗往裏走，邊走邊跟小啾吐槽，“每次念這個口訣，都覺得自己像個智障。”
“那主人覺得什麽口訣比較好哇？”
“比如‘商城商城，芝麻開門’，怎麽樣？”
“呃。”作為主人的真愛粉，小啾頓了一下，果斷說：“比原來那個好多了！”
……
走過漆黑小道，前方豁然開朗。
街道井然有序，遙望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是座繁華的不夜城。
然而雲衣很清楚，這熱鬧表象之下，也隐藏着許多不能見人的秘密，畢竟這是三族不管地帶，一粒化形丹下去，你也不知道跟你說話的是人還是魔。
雲衣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煙綠色羅衫，戴着青色幕籬遮掩面目，來商城行事，藏頭遮臉的人多了，她這樣裝扮反而不引人起疑。
避開大聲叫賣的騙子，用迷香迷惑顧客的不良商家，雲衣輕車熟路往巷道深處走。
“主人，有小尾巴哦。”
有人跟蹤她？
“是什麽人？”
“他很謹慎，一開始保持在我的檢測範圍之外，進了城之後我才發現他。”小啾道，“是夜小小的手下，玉衡峰弟子。”
看來昨天的事刺激到了夜小小，她竟然派人跟蹤自己。
“先甩開他。”
雲衣身姿靈活在巷子裏穿行，混進主街熱鬧的人群中，那弟子果然急了，在後面窮追不舍，就怕跟丢了她，接着她又進了一家布料鋪子，弟子守在店外，等了半個時辰不見人出來。
他有些焦急，剛想進店去找，就見戴着幕籬的綠衫女子急匆匆從店中出來，他趕緊跟了上去。
他走後不久，換了一身藍裙的雲衣才悠閑從店中走出，“甩掉了嗎？”
“他追着那個假的走啦！”
“咱們趕緊辦正事去。”
“沖鴨！”
雲衣要找的店鋪，藏在人跡罕至的暗巷中，一走進這條巷子，便感覺到無處不在的魔氣，她目不斜視，徑直往最裏面走。
小巷邊，幾條黑影在游蕩，他們身上魔氣缭繞，是幾只高階魔族。
當雲衣走過，那些黑影紛紛向她聚攏過來，将她圍在中心，濃烈的魔氣幾乎要将人吞噬。
小啾盡職盡責的分析數據，“一對三，主人勝算為0.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