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VIP] 漣漪
當他說出這話, 雲衣就覺得不對勁。
蕭清寒他很不對勁。
他為什?麽要否認他自己呢？
她心事重重離開樹林，蕭清寒去找劍尊，向?他禀告要去天命城附近查探情況。
雲衣提出要和?他一起去, 她也想找機會去商城見那魔植商人?, 蕭清寒同?意了，雲衣就在仙宗門口等他。
她和?小啾聊天，“小啾, 我?剛才試探他，你聽懂他的意思沒？”
“什?麽意思？”
“我?暗示他, 如果?他是被控制入魔, 我?想要幫他恢複，他拒絕了我?。他是怕驚動了那個高維生?物，還是不相信我?有這個能力？”
“主人?，他可能是怕那個高維生?物傷害你呢。”
雲衣一怔。
小啾随意的一句話, 把她給點通了。
“所以他才一直不跟我?告白？他是擔心我?們在一起了，我?會被它針對麽？”
回想往日種種，那些似是而?非的借口下藏着的真情實意，哪怕他總是盡力克制, 也露出了幾分端倪。
想到?這，她不由幽幽嘆了口氣：“我?連命都賭上了，還怕這個？”
“主人?, 可是他不知道呀。”
想到?剛才那番話, 雲衣皺起眉, “我?還擔心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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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擔心他想和?那東西同?歸于盡。”
“啊？”
“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克制魔身的方法, 而?且他似乎是找到?一些門道, 就像這次他順利結嬰回來……”雲衣道，“可是他卻對我?說, 入魔就沒有回頭路，我?覺得他可能隐隐察覺到?了，高維生?物對他的控制，他是擺脫不了的。”
“嗯。”小啾說，“高維世界就是這麽不講道理，對于這個虛拟世界的人?來說，它就像是天道之上的天，無從反抗。”
雲衣道，“我?擔心的是，在解決了魔淵封印之後，他以會自盡的方式，殺了這世上最後一個魔族，和?控制他的東西同?歸于盡。”
“可是，他是死不掉的呀。”
“以前是，現在卻不好說了。小世界的氣運系于他身，讓他不死，但?随着小世界不斷扭曲，我?也不知道這份虛無缥缈的氣運還在不在，在的話又?還會存在多久。”
小啾頓時急了。
雲衣還算淡定：“別急，咱們還有時間，他就算是存了此志，也一定會等到?魔淵事平，等到?把所有的辦法都想盡之後，現在不會去尋死的。”
小啾可不想迎來這個結局，它絞盡腦汁，“主人?，他肯定不會去死的，他……他也舍不得你呀！他不是對你有情麽？”
雲衣低笑一聲：“我?很想聽他親口告訴我?，他對我?有多少情，我?想和?他一起面對，而?不是讓他以這樣的心态保護着我?……”
小啾道：“他對主人?的情，肯定是很多很多的。”
“你又?知道了？”
小啾輕哼一聲，“我?可是機靈小系統，我?當然知道。”
“人?不能活在猜測之中，他不跟我?表露心意，我?心裏也沒底……他想一力擔下所有，難處和?苦處從不對我?說，不是等于把我?往外推？”她想了想，似乎下定了決心，“小啾，我?想聽他的真心話，我?要讓他知道，我?是來幫他的，我?會和?他共同?面對所有困難。”
小啾愁了：“那主人?打算怎麽辦？”
“都走到?這一步了，還能怎麽辦？我?只能再靠近他一些，把他那捂得死死的心意掰開看看，試着讓他再多信任我?一點，我?雖然沒談過戀愛，好歹也看別人?談過，互相扶持着走過風雨，不就是愛情的意義麽？”
小啾瞬間就覺得看了999本言情小說的自己弱爆了。
它嗚咽了一下，提起另一件事，“對了，主人?，那個代?碼失效了。”
當時雲衣說要删掉代?碼，它私心保留了下來，可也沒什?麽意義，只是眼睜睜看着它失效而?已。
代?碼失效，意味着她無法在小世界打開傳送通道，她徹底回不去了。
雲衣沉默了一下，這是預料中的事，聽到?消息心還會沉上一分。
她已經沒有回頭路，便不再去想它，打起精神走以後的路。
走神間，一道白光落在雲衣身邊，蕭清寒來了。
“小師妹，咱們出發?吧。”
她忽然說，“不知道天命城有沒有好酒。”
蕭清寒挑了挑眉：“師妹想喝酒？”
“不想。”
“那為什?麽——”
“都說酒後吐真言，我?有時候也想聽聽那些說不出口的真心話。”
蕭清寒怔了一下。
蕭清寒和?雲衣很快就到?了天命城，他們先?是找城主問了情況，城主道：“說來奇怪，最近攻城的就是些高等魔族，還未見過魔使。”
“沒見過魔使？”
悟海大師道：“本來我?們擔憂着魔使會來擾城，那結界最多就能撐半個月左右，沒想到?情況要好上不少。”
城主接話說，“我?們也擔心魔族這麽憋着，是不是想來波大的，一直提着精神，不敢松懈。”
蕭清寒将仙宗對戰魔将的情形和?自己的猜測都跟他們說了，城主吓了個臉色慘白，“這、這怎麽可能？”
“這只是猜測，我?們要去魔淵外圍探個究竟。”蕭清寒道，“但?城主還是要早做準備。”
城主道：“怎麽準備？那些高等魔族死了複活，還要個幾十天呢！要是魔使、魔将能原地爬起來詐屍，咱們怎麽打？”
悟海大師道：“如今天命城有天樞峰主坐鎮，他去巡查結界未歸，這事還是先?和?他商議一番，再定對策。”
蕭清寒道：“此事勞煩二位轉告峰主。”
也不多寒暄，和?雲衣一起穿過結界，進了魔族地界。
自那一場魔雨後，被魔雨影響地域盡納入魔族領域，魔淵連同?這外界地界被統稱為魔域。進了魔域，只見魔植湧動如林，一派群魔亂舞之态。
他們深入魔域，不能過于張揚，要是被魔使圍攻，或是碰上魔将，要脫身就難了，蕭清寒從儲物戒中拿出兩把魔石，分給雲衣一把。
雲衣捧着這些黑不溜秋石塊，古怪道，“師兄還有這個呢。”
蕭清寒背對着她，咳了一聲，“我?結嬰之前，去過魔淵附近，撿了些魔石，以備不時之需。”
“哦——”雲衣拉長了語調，“師兄真是閑情逸致，去了趟魔淵，專撿些石子。”
蕭清寒回過頭看她，神情帶着些許無奈。
雲衣裝作?不查，盯着他手看，“師兄手心這一顆有什?麽不同?？為什?麽會發?光？”
“下了追蹤術，可以追蹤到?另一顆同?樣施術的魔石位置。”
她先?不問追蹤的是誰，而?是問，“我?能看看嗎？”
待他點頭，她便把自己那一把魔石放好，伸手去拿他掌心那一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手指擦過他微擡的指腹，像是貓兒一樣輕輕撓過，蕭清寒指尖一麻時，她已經收回了手，裝模作?樣打量石子。
蕭清寒視線追随着她，看到?她如玉般潔白小巧的耳側，偷偷泛起的一抹紅。
“師兄追蹤的是誰？”
“師兄？”
他回過神，“是你五師姐。”
“她在魔域？”雲衣微驚，随即想到?，“她來找那魔使報仇？”
蕭清寒點點頭，兩人?沿着追蹤術的痕跡走，竟是越來越靠近魔淵，雲衣暗暗心驚，“她怎麽敢孤身深入魔域這麽遠，又?怎麽找那魔使蹤跡？”
“有人?幫她。”
“誰？”
“這人?你也認識，是那個魔植店的掌櫃。”
風裳和?竹笠在魔域越走越深，數次與險境擦身而?過。
“你覺不覺得有些奇怪？”
“什?麽奇怪？”
“這魔域內的魔使數量太多了。”風裳道，“他們都不出去攻打人?族嗎？”
“還有魔植的事，咱們得想辦法把消息傳到?天命城去，還有——”
“這辦法可不好想……快看！”
風裳擡頭看去，只見不遠處魔植厚重的葉片一片蓋着一片，足有一人?多高的植物蔚然茂盛，幾乎遮去了天光，中間還雜生?着一些其他魔植，有些不成氣候。
是他們要找的魔紋！
接着就看到?一個黑色身影出現，微露的光線下，臉上的魔紋鮮明。
風裳一動。
竹笠按住了她的肩膀，以眼神示意她不要沖動。
辛辛苦苦追查了這麽久，終于找到?了人?，怎麽能不激動。
風裳至今還記得，那本是寧靜和?樂的一天，娘炖了半只雞給爹慶生?辰，爹從城裏賣了糧回來，給她帶回了她最愛吃的豆沙包子，一家人?圍在爐邊，還沒吃上一口熱飯，此魔從天而?降，殺光了村裏所有人?，帶來了她一生?忘不掉的夢魇。
他站在自己面前，那漆黑魔紋的刺傷了她的眼，他蹲下身，身上沾着她爹娘的血，臉上帶着駭人?的笑：“小姑娘，恨我?嗎？恨是什?麽感覺？”
風裳渾身發?着抖，說不出話。
“我?們魔族沒有愛，也沒有恨，卻有一顆心呢。”他摸着自己那顆跳動的魔心，“我?等你來找我?報仇，你可要活到?報仇的那一天啊。”
“記住我?的名字，我?叫狷。”
那魔族離開了，留下了她這麽一個活口，風裳渾渾噩噩的走了很久，不知走到?了哪裏，直到?路遇一個銀發?劍者，那是師尊長懷。
師尊問她想不想學劍，她說想。
師尊就這麽把她撿了回去，從來也沒問過她想不想報仇、想幾時報仇，他只是說，當你解開心結，就能找到?自己的劍道。
風裳很清楚，她的心結就在眼前，只要殺了他，自己就能從仇恨中解脫，就能看到?師尊所說的劍道。
竹笠感覺到?被他按住的身軀在輕微發?顫，他詫異的看向?風裳，發?現她眼中沒有害怕，而?是一種即将手刃仇敵的亢奮。
他正打算說些什?麽，忽聽一聲類似哨箭的響聲，擡頭看去，只見魔淵聳立的魔城子上，漆黑的魔焰像是巨型煙花一樣炸開，落下的煙花雨驚動了整個魔域。
魔使狷看到?魔焰，像是看到?了某種信號，起身就往天命城方向?飛躍而?去。
好不容易找到?人?，他竟然要跑了！
風裳和?竹笠趕緊爬起來追上，卻見駭然一幕，自魔城之中、魔域的四面八方都在源源不斷的飛出無數條黑影，同?樣是向?着天命城方向?行動，那迅捷無比的速度，不是一般魔族能有的。
竹笠一時失聲：“魔使、魔使傾巢出動了。”
話音落，飛出去老遠的狷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回過了頭，緩緩飄了回來。
居高臨下的，他看到?了風裳。
他有那麽一瞬陷入回憶，轉眼認出了她，“啧，小丫頭，是你。”
風裳笑了，笑意不達眼底：“是我?，我?來找你報仇了，怕了嗎？”
“有意思。”狷似乎有些興奮，先?殺了你，再去天命城。”
他的身形迅如電，向?着風裳沖了過來！
他快，風裳的劍亦快。
她所使馭風劍正如其名，駕馭的是風的力量，她的身形靈動，劍走缥缈，魔使狷則是勢大力沉，雙方纏鬥起來，一時難分勝負。
竹笠在戰圈外看着，不知多少魔族從他頭頂上飛過，好在他們似乎一心奔着執行命令去，沒人?摻和?這場決鬥。
魔使傾巢而?出，不知天命城現在是什?麽情形，但?他眼下也只能緊緊關?注着戰局中的風裳，人?是他帶來的，就要把她活着帶出魔域。
刺啦——
風刃劃破衣衫，魔血噴濺。
狷舔了一口濺到?唇上自己的血，笑得邪魅：“你沒讓我?失望，這仇恨的味道，很香甜啊。”他臉色一沉，“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他手一擡，成片的魔植發?出暗光，魔氣源源不斷向?他體內湧起，他的傷口瞬間修複，實力驟然提升，一擡爪，就在風裳前臂抓出數道血痕！
鮮血滴下，竹笠心一慌，他修為低，又?不是正統道修，看起來是個靈氣微薄的樣子，狷被風裳吸引了注意，根本沒注意他的小動作?。
他加快動作?，默念：堅持住啊！
風裳練劍多年，就是為了血恨一刻，可她怎麽打得過傷口自動修複、魔力源源不斷的怪物！他們的猜想成了真，她握劍的手又?緊了幾分，此時此刻，她沒有退路。
轟！
魔爪撞上風刃，擦出亮眼火星。
她被打退數步，卻聞到?了一股焦糊味。
低頭一看引火石堆起小山，火勢瞬燃，魔植懼火又?易燃，風一吹，這一片魔植全都燒起來了！熊熊烈火映出了狷驚駭臉色。
竹笠沖她比了個手勢，“盡管上吧！”
對着露出驚慌之色的仇人?，風裳露出暢快笑意，“仇恨到?底是什?麽味道，接下來才要你好好品嘗！”
空中傳來魔使的慘叫，竹笠掏了掏耳朵，目光又?不由自主追随那執劍的身影，他今天才知道這個天天跟他拌嘴的姑娘有這樣的鋒芒，不由敬佩又?驚嘆。
風裳一劍刺穿了狷的魔心，将他死死釘在了地上，看着他大口嘔血，“仇恨的滋味如何？”
狷抹了一把血，笑得直喘：“不、不錯。”
風裳緩緩轉着劍柄，冷聲問，“我?很想知道，周圍的魔植全死了，你還能活嗎？”
狷還在笑，他眸中映出了一道黑影，“我?活不了了，但?你……也要死了！”
風裳猛地回過頭，只覺沉沉魔威壓下，一道魔影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對着她露出一個算得上溫和?的笑：“我?乃魔淵七大魔将之一，魔城。姑娘是什?麽人?？”
一瞬間，風裳周身的血全冷了下去，對着竹笠大喊一聲：“快跑！”
沒想到?那鬥笠人?不僅不跑，還要沖上來救她，她甚至沒看見墨城如何動作?，一條骨刺轉眼就刺穿了她胸口，連着跑過來的竹笠一次捅了個串糖葫蘆。
風裳嘔出一口血：“沒見過你這樣……上趕着找死的。”
竹笠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怎麽把你帶來的，就怎麽把你帶回去。”
“怕是……不成了。”
風裳的眸光迅速暗了下去，她覺得自己要死了，還好她死前報了仇，也算是了了一樁遺憾，她并不畏死，就是死前連累了這麽個無辜的人?挺過意不去的……
她的身體冷了下去，忽又?從手上感覺到?了一股湧過來的溫暖，她感覺到?自己傷口正漸漸愈合，流逝的生?命力又?漸漸補了回來。
她錯愕看向?竹笠，“你——”
竹笠笑了，笑聲帶着滄桑，“不會只有魔植才會這招的。”
墨城抽回骨刺，再出一刺，要讓風裳丹碎人?亡，忽而?劍光驚至，竟将他這一刺擋了下來！
墨城微挑了挑眉，看到?了站在面前的白衣劍者。
“何人?？”
“蕭清寒。”
“哦？”墨城打量着他，“你就是那個未來帝君，蕭清寒？”
風裳恢複了氣力，猛地抽開了手，趕緊去看暈在地上的人?，“喂，你沒事吧？”
“五師姐，快走！”
“小師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