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畫家（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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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落羲小姐10年以來第一次躺在別人家的床上，加上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她自以為肯定是要一夜無眠，至少也是個失眠。
誰知可能是蕭隊長家的床太過舒服，也可能是她太累，她躺在床上想着金放，想着神秘的短信，想着蕭辰羽什麽時候才會放過她......沒一會兒竟然睡着了。
蕭辰羽望着窗外，手機突然響起了微信提示音，他正要查看，隐約聽到江落羲卧室的方向傳來一聲低低的呼喊。
蕭辰羽放下手機走過去，隔着門聽好像有人在哭。他敲了敲門，叫了兩聲“江落羲”的名字，沒人回應。
随即又是一聲模糊不清的呼喊聲傳來。
蕭辰羽試了一下，房門沒鎖，他輕輕推開房門。
房間點着臺燈，幽微的橘色燈光下，他看到江落羲側身蜷縮在床上，頭埋在枕頭裏，還在低低哭泣，汗水浸濕了她的衣服和頭發。
蕭辰羽走到床邊俯身看她，聽到她口中呢喃道“不要...不要帶我...回去......”
蕭辰羽猶豫了一下，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輕輕幫她換了個方向，讓她不要壓到受傷的手。
之後又拿了條濕毛巾，小心翼翼地幫她擦掉額頭上的汗。
江落羲好像感覺到有人碰她，似乎想偏頭躲開。她一動，寬大的衣領又被扯開了一點，蕭辰羽就從散開的領口處看到了一個泛着紫色淤痕的清晰指印。
他坐在床邊，注視着還在翻來覆去的女人，眼前慢慢浮現她刺傷金放的樣子、說自己無家可歸的樣子，還有假裝可憐的樣子。在蕭辰羽眼裏，那都是一種無論何時都不想被人掌控的心理情緒反饋，就連被扼住喉嚨時也不例外。
睡着的江落羲與醒着時完全不同。人在睡眠時都處于相對放松狀态，但眼前的女人睡着後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蕭辰羽猜想那是一個讓她緊張甚至慌亂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裏她不再條理清晰、振振有詞，不再說生與死；在那個世界裏，她脆弱得像個孩子。
蕭辰羽伸出手，忽然想撫平她皺起的眉心，又覺得不妥，把手慢慢收了回來，只是靜靜看她。
眼睛不自覺地再次死死盯向江落羲手腕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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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江落羲終于漸漸平靜，呼吸也變得均勻很多，蕭辰羽才起身準備出去。
他一眼瞟到沙發上還沾着血跡的衣服，搖頭嘆了口氣，看來是好久沒人管了。
蕭辰羽走回書房，拿起手機。
成洵的審訊報告只有幾個字：“金放要見江落羲。”
*****
一群人等了好一會兒，才收到蕭辰羽的回複：“你們先回去，明天早點來。”
成洵一個頭八個大地怒吼道：“......啥意思？到底要不要找那個叫什麽江落羲的回來問話？”
他冒火地眼睛掃向衆人，“明天還要早來？”蕭辰羽的信息成為了壓垮起床困難戶成副隊的最後一根稻草。
左小菲覺得自己的表情馬上繃不住了，趕緊低下頭。但無論如何她絕對不敢冒死告訴成洵，他們蕭隊長第一次見江小姐就差點被砸了場子的糗事。
*****
蕭辰羽家的卧室窗簾都比較薄，尤其江落羲睡的客房，與她自己那個厚不透光的窗簾完全不同。
這引起了江落羲的極度不适，太陽從陽臺照進來的時候她被迫醒了過來。
她下意識地把被子蒙到頭上，理智回到腦袋裏的時候突然感覺不對，猛地坐了起來，才想起自己在蕭辰羽家。
她望向陽臺，從窗簾的縫隙裏，瞥見了陽臺上若隐若現的衣服，怎麽那麽眼熟，再看看自己身上……
江落羲穿戴整齊走出去的時候，蕭辰羽已經做好了早餐，而且她那份也在冒着氣等她。
她不得不佩服蕭隊長那明察秋毫的馬耳朵狗鼻子。
蕭辰羽自顧自吃自己的，也不擡頭看她。
江落羲覺得有必要厚着臉皮打個招呼：“蕭隊長，早呀。”
蕭辰羽邊吃邊看手機，“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為了打破尴尬的氛圍，江落羲邊吃邊沒話找話，“那個，你給我洗的？”她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蕭辰羽早上第一次擡頭看她。
晨光透過窗子斜斜地灑落在兩人中間的桌面上，泛起一片光暈，江落羲在光暈後面偏着頭，白淨的小臉上挂着一絲天真的微笑，眼裏閃着細碎的微光。
蕭辰羽低下頭微微勾起嘴角，心想某人雖然穿着同樣的衣服，今天看起來可比昨天可愛多了。
江落羲看到蕭辰羽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低下頭好像又笑了一下，覺得這人一大早的話也不說，還傻笑，是不是有病？
于是問道：“給別人洗件衣服你害羞什麽？”
蕭辰羽：“......”這丫頭真是好印象維持不了三秒！
但蕭辰羽還是以其謙謙君子風壓制住了怒火，好像完全沒聽到她的廢話，“快吃，吃完跟我走。”
江落羲：“跟你走，去哪兒？”
蕭辰羽：“市局。”
江落羲小腦袋瓜快速運轉，昨晚沒交代清楚嗎？确實。但她也出了力了呀，那麽多都白說了？
蕭辰羽懶得看她那擰着眉毛一腦袋漿糊的表情，看着她說：“金放要見你。”
江落羲卻好像毫不意外，只是答道：“奧......可我今天有課，我要上班的呀。”
蕭辰羽瞟了一眼江落羲衣服領子裏的淤痕，打心底覺得她最好近期都不要去上班。
蕭辰羽：“那是不是需要我跟你們校長或者教務主任打個招呼？”
江落羲突然覺得自己的口袋癟了一截，“你？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隊長傳喚我，蕭隊長是想讓我失業嗎？想養我要不要這麽拐彎抹角？”
蕭辰羽完全不想搭理這個智力不健全的女人，昨天還在問他有沒有女朋友的不是她嗎？
于是看也不看地從她手邊抽走了碗筷往洗碗池走去。
還沒吃兩口就顧着叨逼叨的江落羲：“哎？......”
*****
左小菲其實是刑偵支隊裏隐藏着的二號起床困難戶。
但是因為她動作敏捷，不用化妝，每天可以保證10分鐘內沖出家門，而且最重要的是家住的近，可以走路上班，所以愣是維持了從不遲到的全勝戰績，這跟需要跨江過隧道爬高架的成副隊有着雲泥之別。
當然他們也有着驚人的共同點，那就是在蕭辰羽要求的時間範圍內從來不會遲到，當然每天上班打卡不算，理由是那不是蕭辰羽的要求。
就比如今天，左小菲剛在街邊買好早餐，就看成副隊的車“嗖”地從身邊一騎絕塵飛了過去，如他的身材一般輕盈。
嘴都沒來得及張開的左小菲：“......”早來一次給你牛的！
她正在路邊張望準備過馬路的時候，突然看到蕭辰羽的車出現了，頓時心裏樂開了花，把快樂的雞爪子伸得老高，可是雞爪子剛一伸出來就停在了半空，不對呀，副駕駛上面有人，好像還是個——女人？
可惜說什麽也來不及了，蕭辰羽的車已經停在了面前。副駕駛的車窗打開，裏面赫然坐着江落羲，江落羲剛要給警隊小姐妹一個妩媚的微笑，表情還沒做到位，就聽蕭隊長煞風景地說：“快點兒。”
左小菲只好幹笑了一聲，硬着頭皮上了車。
江落羲回頭說：“早呀。”
左小菲“......早，江小姐。”別人不尴尬，尴尬的就是自己。
江落羲目光灼灼地盯着左小菲的手，“早餐哪兒買的？”
蕭辰羽：“……”
左小菲：“啊，那個，剛才那邊......要麽你吃我的吧，我這買的多。”
江落羲斬釘截鐵地說：“謝謝。”
左小菲立刻把包子遞了過去，心想：“難道都不要客氣一下的嗎？”
然後江落羲就在副駕駛座上大快朵頤地啃起了包子，完全當旁邊的蕭隊長是空氣。
左小菲不敢相信地看着無動于衷的蕭大隊長，忽然想起了丁帆上次在他車上吃東西被借調到隔壁緝毒支隊熬夜盯了一晚上梢的事。
左小菲倒吸一口冷氣，美人待遇就是不一樣呀。于是狗腿地說：“那個，這還有喝的。”
江落羲看一眼左小菲手裏的豆漿，給了她一個美麗的微笑，“不了，謝謝。”
于是左小菲那僅存的一杯喝的保住了。車一到地方，以為自己當了電燈炮的左小菲就逃命似的跑了。
蕭辰羽轉頭看着江落羲，“吃飽了？”
江落羲委屈地看着他，“是你不讓我吃早餐的。”
蕭辰羽：“以後吃飯的時候別胡思亂想。還有，這是最後一次在我車上吃東西。”
江落羲：“......”胡思亂想？哪句？江小姐自動忽略了蕭隊長後面那句警告。
蕭辰羽看江落羲沒說話，以為她知道自己錯了，聲音明顯柔和了一點，“知道金放為什麽找你嗎？”
江落羲：“不知道。”
蕭辰羽：“也不想知道？”
江落羲：“不想。”随後對着蕭辰羽一笑，“有警察叔叔在，他能翻起什麽水花，對吧？”
這一大早的……
其實，蕭辰羽心裏非常清楚，面前這位看似無辜的美人，無時無刻不想着瞞天過海，勢必知道金放找她的意圖。
可惜蕭隊長是人不是神，萬萬想不到，此刻他的刑偵支隊裏已經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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