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
和韓樂又說了幾句話,等到身上稍微恢複點路銘才開始穿衣服,那玩意藥性挺強的,即使身體上恢複了還是覺得頭很暈,打開窗子透透氣,路銘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最近身體不大好,總是這樣。
原本想在裏面洗個澡,轉身卻看到有些白濁的床單,路銘一點洗澡的欲望都沒了,穿好了衣服直接離開店裏。
晚上個點街上的人還不多,路銘自己走路覺得有些無聊,下意識的點燃一支香煙。
這個城市即使是晚上交通也很便利,夜班的公交車可以帶你去任何地方,唯一的壞處就是每輛車的間隔時間太長,一輛車剛剛駛過去,路銘腿有些發軟,無奈的蹲在站牌下面等着下一輛車的到來。
他現在是個殘疾人,路銘一直考慮要不要去辦一個殘疾人的證件,也許坐車還有優惠。
這些年路銘陪過不少有錢的人,多多少少的賺了點錢,有了錢他第一件事就是先買一套房子,雖然不大,離城區也有點遠,但是好歹也算是自己的東西,住着安心也舒服。
這一次,再也不用怕被誰抛棄了。
我這一身都是铠甲,再也不怕被人戳出個血窟窿了。
看着遠處的車來了,路銘站起來,所有的血都向腿流去,他只覺得眼前一黑,扶着站牌緩了片刻才上了車。
車上滿是空位,找了個靠着車門的位置坐着,打開窗戶讓風輕輕的吹在臉上,路銘對着外面倒退的街燈笑了笑,他覺得,似乎一天當中只有這時候是最惬意的,好像一閉上眼睛就能睡到天亮。
司機師傅好像也認識他了,看他腿不好,到了終點站還會提醒他下車。
眼前這幢很新的小區是近兩年開發商投資才建起來的,剛買的時候還沒住滿,沒過幾個月這裏面也都住滿了人,路銘怕吵到人,盡量不發出大的聲響打開了自己家的門鎖。
左鄰右舍都是些年紀大的,真把他們吵醒就不好了。
反手關上門路銘立刻把玄關的門打開,家裏的黑貓警長看見主人回來了蹭的一聲竄到路銘的肩膀上,後者嘆了口氣,硬生生的把它拽下來。
黑貓警長是路銘在家門口撿的,公貓。
路銘沒想着給他起名字,看它長得和黑貓警長一樣,看着挺洋氣的,結果就是一只普通的土貓。
Advertisement
他沒有養貓那個熱情,回家的時間也不太準時,平時都是備好了吃的和水,沒想到它的壽命還挺長,即使主人從來不管他,他也能一直活到現在。
洗過澡之後路銘光着身子走到卧室,卧室裏都黑着燈,外面的人也看不到什麽,這個點大家都睡了,小區裏的燈也一盞一盞的暗下去,路銘打開窗子靠着窗沿看着外面。
風吹在身上一點也沒覺着涼,以前的自己特別害怕孤獨,現在路銘發現,自己越來越享受這種孤獨。
空無一人的家裏,唯有自己獨自一人坐在打開的窗子旁,吹着風,抽着煙,這在以前的自己看來是多麽凄涼的樣子,現在路銘卻覺得這是不可多得的寧靜。
你總要經歷一些事才會發現一個人寧靜的可貴。
他家住在第十層,這個角度看下去下面的東西都小小的,矮矮的,像是模型,路銘忍不住笑出了聲。
能開心大笑的事情不多,這點小事都能讓路銘揚起嘴角,緩緩的吐了個煙圈,路銘煩躁的推開附在自己胳膊上的黑貓警長,它好像特別不喜歡自己吸煙,每次看見煙霧一圈一圈的它總能跑過來。
『你怎麽也來教育我?』
路銘推了一把黑貓警長的頭,它挺乖的,從不露爪子,看的出來它很喜歡人類,路銘卻不大喜歡寵物。
又一次把它的爪子推開,路銘有些生氣。
『不喜歡聞就離我遠點。』
它似乎聽懂了,喵嗚幾聲不再打擾,安靜的趴在床上看着路銘的背影。
『你是不是他變的啊?』路銘看着它笑笑『這麽不喜歡我抽煙?』
貓當然不會回答他,路銘把香煙熄滅從床上抱起黑貓警長,它的眼睛挺好看的,墨綠色,路銘盯着它的眼睛看了一會。
『你要是他變的,我就把你從十層扔下去。』
路銘不喜歡寵物,今天能這麽抱它一會也是難得,把貓扔到一邊沒再搭理它。
小區夜裏很靜,路銘也不知怎麽的,靠在窗戶上就這麽睡了一晚上。早起的時候發現右邊的臉被窗戶擱出一個好大的凹陷,冰涼的凹陷,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路銘有點哭笑不得。
時間還早,路銘回床上又睡了會。
下午的時候才又從家裏離開,他的工作性質就是這樣,晚出早歸,和正常人反着走。
店裏這會人還不是很多,路銘現在已經習慣了瘸掉的腿,走路雖然看着沒正常人那麽協調,但好歹沒有那麽突兀,只是輕微的有些跛。
有些客人好這口,臉蛋長得好,肌肉線條也棒,無奈就是個跛子,他們覺得這樣的人玩起來會更痛快。
在休息室拉過一把椅子,再把跛掉的腿搭在上面,路銘點了一支香煙,走的有點多了,腿脹的疼。
韓樂走進來正好看見他這個樣子,捂住嘴巴笑笑。
『你笑什麽?』
『你知道你這樣像什麽嗎?』
路銘不解的搖搖頭。
『像個少爺。』
韓樂喝了口水看着路銘眯起眼睛叫了句『路少爺?』
『……』
夾煙的手指頓了頓,路銘下意識的把腿從椅子上拿下來,僵硬的對韓樂笑笑,答應了一句『唉。』
韓樂不明所以的噗嗤一笑。
時過境遷,已經不記得上一個這麽叫的人是誰了。
路銘熄滅香煙從沙發上站起來覺得頭又開始暈了。
『哦對,那個姓于的來了,就在外面等你呢。』
靠,把這事忘了,路銘翻了個白眼,覺得今天不應該來。
出門碰見了琴姐,琴姐是店裏的老板娘,這個店前前後後換了三任老板,琴姐是唯一的女人,據說這個女人家裏也挺有背景的,而且脾氣挺怪的,一個女人撐起這樣的買賣不容易,路銘還真挺佩服他的。
在門口和琴姐聊了幾句,那邊又開始催了。
路銘知道今天躲不過去,對着鏡子理了理頭發轉身走了出去。
進屋的時候于莫還沒進來,接了個電話一直沒回來,路銘待在屋子裏沒事做,拉開窗簾向外瞅了瞅,他突然想起來家裏的那只黑貓警長,要是這會看見自己抽煙,它肯定又一爪子拍上來了。
正想着,門鎖有些響動,于莫從外面走進來。
上一次見于莫還是在警察局的拘留室,他這些年并沒怎麽變,除了比那時候胖了點之外,沒有別的區別。
路銘熄滅了香煙朝于莫走過去。
『先洗澡?』
很明顯的于莫向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不不不。』
他一連說了三個不字。
『哦,你洗過了?』路銘點點頭『我來之前也洗了,那就別磨叽了。』
語畢路銘非常自然的開始解自己的扣子,他現在對這種事很麻木,就好像無論對方是誰,只要給錢就行一樣,扣子還沒解完于莫突然攔住路銘,卻在碰到他冰涼的手的時候猛然抽回手指。
『別,路銘你別這樣……』
路銘懵了,這還是于莫麽?不脫衣服?他要來新花樣?
還是不脫上衣做?
路銘開始解自己的褲子,于莫又一次攔住他。
『……你別這樣。』他又重複一遍。
路銘看了他一會,他對于莫的印象不深,也僅限于在拘留室的那幾天,那會他張揚跋扈可不是現在這種樣子。
退後幾步,路銘轉了個身,撅起屁股對着他。
『不脫衣服?』路銘指了指自己的後面『你想從這裏開個口直接插進來?』
于莫低着頭沒說話,路銘嘆了口氣,從抽屜裏拿出把剪刀遞給他。
『你來剪我來剪?』
于莫把剪刀放在一邊,他終于擡起了頭,路銘一愣,入眼的是一雙紅着眼睛的于莫,他是在外面的時候就紅着眼睛還是進來之後才這樣的,路銘不解,無奈的搖搖頭。
『我不會碰你的,路銘。』于莫突然說了一句。
路銘笑了『你不碰我,你找我幹嘛?你喜歡我主動點?』
他看着于莫的臉沒有再說話,他想起來于莫也是警察,那個人也算是個警察,既然都是一個行當的,那自己的事于莫應該多少都知道點,知道了之後呢,來找自己?路銘想到這兒是真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我那天路過門口看着那個人像你,結果還真是你……』
路銘點了支香煙,靠在床頭沒有接話。
『你怎麽做了這行呢?』
這話是疑問句,路銘卻沒有回答,他并不想告訴別人這個原因。
『我們雖然見過的面不多,但我對你的印象還挺深的。』
路銘看着他,笑了『我們也算是舊時吧?你那時候也不是現在這樣啊……』
于莫笑笑,沒解釋,他現在對路銘慫是有原因的,只不過這個原因不到最後是不能說出來的。
後來路銘也發現了于莫根本就還是原來那個他,尤其是看到他怎麽對待韓樂之後,當然,那都是後話了。
『我覺得你變了。』
路銘臉上一僵,掀開被子坐起來。
『來找我消費可以,敘舊的話……』
路銘笑笑『得加錢。』
于莫看着他漂亮的臉不知說什麽才好,他很想和路銘說點什麽,話到嘴邊卻被咽下去,現在的他,應該很不想聽到關于那個人的事吧。
如果聽到了,他會是什麽表情呢。
『和我講講我以前是什麽樣吧……』
雖然你其實沒怎麽見過我,但是……
『多少說幾句吧,我都快記不起了。』
那一刻于莫确定,路銘眼睛裏的不再是輕浮,而是真正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