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
這幾個月的時間裏路銘都過得不錯,也不知道于莫是怎麽回事,除了有幾周路銘不在之外,幾乎每個晚上都會指定要路銘來陪,然而路銘進來之後他卻什麽都不會做,有時候只是簡單的聊聊天,到了後來路銘覺得兩個人連話都沒得聊,無奈之下只能睡覺,能在正常人休息的時間上睡上一覺,路銘覺得非常難得,蒙上被子一睡就是一個晚上,等醒過來的時候除了床頭上放着的錢之外,于莫什麽都沒有留下。
路銘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幹什麽,也懶得去問,懶得去猜。
幾個月下來路銘照着鏡子竟覺得自己有點胖了,這陣子過的舒坦,不用陪一些亂七八糟的人。
有時間,也是該想想以後的生活了。路銘看着鏡中的人發愣,已經不再年少了,不能一直這麽下去。
路銘也曾想過以後的日子怎麽過,他想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最好那地方有海。路銘不喜歡住什麽郊外,別墅,遠離市區,弄得和世外高人一樣,他和他們不一樣,路銘更喜歡住在吵鬧的街區,最好是市中心,一開窗戶就能聽見下面繁華的吵鬧的聲音,然後找一個正常工作,每天朝九晚五,下班累了就回家睡覺,興致來了還可以去海邊散散步。
不用誰來愛我,我也不會再去喜歡誰。
或許哪天心胸開闊了還可以和別人調侃一下從前的自己。
等到老了,頭發花白了,再一個人潇潇灑灑的離開。
光是這樣想想路銘就覺得自己能笑出聲來。
從衛生間裏出來,韓樂正坐在休息室裏理着頭發,看見路銘出來睜大眼睛對他笑,他的眼睛很清澈,幾乎沒有一絲雜質,一眼就能看到心裏頭,和那時候的自己特別像,路銘看着他有點煩躁,拿起桌上放着的香煙點燃夾在指尖,懶散的靠在後面雪白的牆壁上。
『前幾天我們店門前好像出車禍了,死了個人。』
路銘點點頭努力回想答道『好像是有這麽回事,我記着還來了好多人。』
『吓了我一跳,我還以為是誰惹了什麽麻煩呢。』韓樂單純的眯起眼睛笑笑『你今天怎麽這麽閑啊?』
『老了沒人理呗。』路銘打趣道『我早就過了你這種青春年少的年紀。』
好像真的年紀大了,掐指算算,剛掰開一個指頭路銘就搖搖頭作罷,算這些幹嘛,不過是徒增悲傷罷了。
一年又一年,什麽都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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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韓樂猛然轉過頭『我上個禮拜見着琴姐的前夫了……』
路銘夾着煙皺眉『前夫?琴姐結過婚?』
韓樂點點頭『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好像就是上個月結婚的,然後這個月就離了……,她前夫長得不錯,看着成熟穩重的。』說到這韓樂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還跑過去和琴姐說,是不是誰得罪人了被找上門了,還被數落了幾句,這我才知道琴姐家裏頭有多大背景。』
路銘點了點煙灰不以為然的答應了幾句。
『不過看他的樣子是來找人的,後來可能沒找到,黑着臉就走了……』
路銘拄着腮也不知聽沒聽見,一瘸一拐的走過去接了杯水,最近腿疼的毛病犯了,吃了兩片止疼片,咕嘟嘟大半杯水順下去,瞄了眼牆上挂着的日歷,往前翻了幾個月,清明節都過去好久了,路銘才反應過來已經有幾年沒去給母親上墳了,上次的時候路銘原本以為自己和母親有好多話說,結果到了那買了束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只得作罷,把花扔在一邊再也沒去過,路銘想着這禮拜抽時間去一次,外一母親把自己忘了可怎麽辦。
要不然在母親旁邊買一個墓碑好了,免得以後自己死了連個去處都沒有。
活着的人給自己買這玩意,路銘覺着自己腦子有問題了。
『我不在那幾周你跟于莫了?』
聽到于莫兩個字韓樂臉上的表情明顯的僵了幾分『他太會折騰人了……要不是因為我有事求他,我才不會……』
路銘笑道『你還有事求他?因為那個林撼?』
對于于莫這件事路銘一直對韓樂有愧,他那時候是想着避開于莫才把他推給韓樂,但路銘沒想到,于莫會那麽對待韓樂。
被戳中了心事韓樂臉上一紅,耳朵尖也跟着紅起來,頭也低下去。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
『我知道他不待見我,但我喜歡他,我想為他做點什麽。』
一句終了,路銘站在原地僵在那裏,這句話挺耳熟的,他覺得自己好像也說過,即使沒說出來過,心裏也這樣想過,是啊,你心裏沒我,我還想為你做點什麽,這樣的人會有什麽樣的結局呢,路銘很想讓韓樂看看自己,然後大聲的告訴他,你以後的結局就是現在的我,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畢竟他不是我。
而林撼也并非那個人。
只不過路銘看見韓樂仿佛就看到了那會的自己,除了心疼,找不出其他。
『不夠我怎麽覺得于莫對我,和對你差別這麽大啊……』韓樂眼睛轉了個圈樣子有點不滿。
路銘笑笑『他可能欠虐。』
這句話是句玩笑話,路銘真沒想到後來會出現一個人讓于莫這個老虎變成了貓。
『我可能不做了。』
韓樂以為自己聽錯了猛然回過頭看着他沒頭沒腦的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做了。』路銘把手裏的香煙熄滅『再過幾個月,或者到年底,我不做了。』
『這是好事啊。』韓樂眼睛裏晶晶亮的閃着光看着他,語畢他可能覺得說的哪裏不對,眨巴眨巴眼睛又問了一句『你不喜歡做這個,是吧?』
聽見這話,路銘特別想給他一巴掌。
韓樂特別想問一句他為什麽不做了,話到嘴邊卻咽了下去,路銘那種人,即便是你問出口,他也不會回答什麽。
等着韓樂被人叫走,路銘仍舊坐在休息室裏,吸着煙,一副不知在想什麽的表情。
以前韓樂就說過,他一直覺得路銘這個人長得非常英俊,他就這麽那麽簡單的坐在那裏就覺得賞心悅目,悅目是悅目,但韓樂看的出來,他真的很寂寞。
也很孤獨。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年長幾歲沒有了競争力,晚上雖然于莫沒有出現,竟也沒有其他的客人出現,路銘在店裏坐了一會沒什麽意思,不想再多待下去,披了件衣服,轉身離開了嘈雜的環境。
馬路對面有一攤污濁的地方,據說是前幾天那個出車禍的人留下的,路銘走過去圍着那塊污濁轉了轉,不知道能不能在上面請人施個咒什麽的,好讓這個人永世不得超生。
想到這,路銘覺得自己太幼稚了,死了不過是化成灰,誰還記得誰。
難得今天回家早,路銘繞了個遠去家旁邊的寵物市場買了點奢侈的貓糧,一直沒怎麽理過它,路銘覺得一直以來虧待了它,要是哪天它真死了,這家裏可就連人氣都沒了。
在樓下的面館裏吃了碗牛肉面,旁邊那桌一群年輕人在那裏有說有笑,路銘吃着面時不時的瞄他們幾眼,他們臉上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和青春的氣息怕是自己這輩子都沒法再有了,若說有過,那也是以前罷了。
電梯一路到了十層,開門的時候沒見着黑貓警長過來迎接,路銘還真有點不習慣。
反手關上門站在玄關處喊了幾聲,裏面半分回音都沒有,路銘以為它睡着了,沒搭理,衣服沒來得及換,只簡單的換了鞋子,蹲在貓窩旁把廉價的貓糧倒掉,而後換上新買的貓糧,接着又小心的換了碗水。
貓窩裏有一只布做的小老鼠,買貓窩的時候贈給他的,現在已經被抓的破爛不堪,這貓特別戀舊,路銘把那個老鼠扔掉好幾次,都被它從垃圾桶裏叼回來,久而久之路銘也就不再管它。
洗過澡路銘靠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電視,記得以前那會自己看的最多的就是廣告。
路銘把小腿擱在沙發外面無奈的笑笑,其實并非是因為自己喜歡看廣告,而是因為自己太過在意那個人的動作,那個人的話,心思全在那上面,哪有什麽注意力再集中在電視上呢,即便看的是廣告路銘都沒有察覺到。
自己那會那麽好,為什麽那個人就是不懂珍惜呢。
意識到自己又想起了以往的事,路銘煩躁的把香煙熄滅,關了電視。
屋子裏立刻安靜下來,看了看牆上的鐘表,差不多也到了要休息的時間,路銘有點失眠,平時折騰折騰也就過去了,一旦到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總睡不着,腦子裏和放電影一樣,好在安眠藥便宜,一次吃個半片,買一次夠吃好幾個月。
吃了藥路銘直接回了卧室,裏面沒開燈,黑漆漆一片,他也懶得開燈,被子掀開直接躺了進去。
眼睛閉上不到五分鐘,路銘猛然睜開眼睛,掀開被子坐起來。
要不是窗臺上的黑貓警長叫了一聲,路銘全然沒發現卧室裏面還有一個人。
那個人靠在自己的衣櫥門旁,黑色高大的影子筆直的站在那,路銘有些驚慌,後知後覺的從床上快速的跑下來,卻在要跑出卧室的時候被他猛然的拉住了手腕。
『路銘……』
仍舊是渾厚硬朗的男聲。
路銘卻覺得恍如隔世。
太遲了……
真的太遲了……
『滾。』
路銘迎上對方黑暗中的雙眼又說了一遍。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