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吮吸
“這, 這怎麽回事?”二寶忙着幫他拍背,嘴上問着,心裏卻差不多有了答案:藏弓可能喝不得別的血了。
藏弓把杯子交還給二寶,虛弱地擺擺手, “不行, 太腥了, 喝不下去。”
“裝什麽呀,”松鼠插話說, “上回半夜爬起來咬雞脖子也沒見你打個噔兒,怎麽的, 喝慣了好的就喝不得次的了?”
這風涼話叫二寶聽來都覺得刺耳, 何況藏弓。但藏弓現在沒心力跟它掰扯,就對二寶說:“上回的事我道歉, 這回我還有理智, 不想再做禽獸,你趕緊連夜離開吧。”
二寶說:“別聽灰老大的, 它刀子嘴豆腐心。你就喝我的, 是我主動給你的, 不算你的罪過。”
藏弓卻淺淺一笑, “傻二寶,哪有那麽多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就算對你是這樣,對我也未必。好意我心領了, 可我不想傷你, 你走吧。”
聽他這麽說,二寶莫名鼻子一酸。
其實将軍是好人吧?他說他不想傷我,他拿我當朋友了。
“別天真了!”松鼠突然咋呼一聲, 打斷了二寶的思緒,“二寶,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那是錯的!之前王記老板和鐵匠都說拿你當朋友,但他們背地裏都幹了些什麽?占便宜,嚼舌根,造謠诋毀,這就是朋友!你別再奢望有人會真心地無條件對你好,除了我和老三,你不該信任任何人!”
這一吼,驚雷一般震醒了二寶。
二寶只覺得脊背生寒。
可不是?他都被這火頭軍坑過多少次了,怎麽還會覺得他拿自己當朋友?
可是,可是火頭軍冒着危險把他從山匪那裏救出來了啊,剛剛還要他走,在這種危急關頭要他走,不就是關心嗎?
“二寶!你清醒些吧!”松鼠叫喊。
“二寶,你聽話,趕緊走。”藏弓說。
他們倆你一言我一語,二寶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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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着腦袋艱難斟酌了片刻,再擡頭時二寶就拿定了主意,篤定地說:“我選擇相信将軍一次,我不走,這就幫将軍解渴!”
藏弓聞聲擡頭,映入眼簾的是二寶半掩在領口下的誘人頸子。在松鼠捶胸頓足的叫罵聲裏,這頸子的主人正在自解扣子,要為他獻上最寶貴的東西。
呵。藏弓呼出一口熱氣。
光是手腕就足夠挑戰他的忍耐力了,現在又換成了頸子。那白晃晃的、鮮嫩嫩的頸子就像剝了皮的春筍,稍微咬上一口就能汁水四溢。它好大膽,正對着自己的獠牙晃來晃去。
嘶——
熱氣太灼人,藏弓忍不住又吸了一口涼氣。
甘甜的氣息如同毒蛇幻化成的美人,勾引着色徒的每一根神經。藏弓知道,只要他松了這股勁兒,就會控制不住自己兇狠地咬上去。
不行。
不能被欲望操控。
否則跟異妖還有什麽區別?
他用力閉上眼,把自己想象成一個摒棄了七情六欲的和尚,回憶着聖晖宮裏催人昏睡的木魚和唱經聲。
“将軍,你還能張嘴嗎?”
“什麽?”藏弓睜眼,一點溫涼的液體就這麽毫無預示地沾上了唇畔,“你!你膽敢!”
“我看你閉着眼嘛,還以為你沒力氣咬我了。反正手指已經割破了,先給你墊吧墊吧。你好些沒?要不要咬脖子多來點?”
“……”藏弓抗拒地攥住了二寶的手腕,但又打心底發出了一聲久旱逢甘霖般的喟嘆。
他下意識舔掉小血珠,舌尖嘗到了那點甘美,于是山火爆發,堤壩潰決,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掐住二寶那一小把纖瘦的腰身,将軟玉點朱砂的食指整根含住,又用熱切的目光鎖着二寶,試圖在那雙霧蒙蒙的眼睛裏尋找想要的反應。
但他并不确定自己想要什麽反應。
狂烈的渴望山呼海嘯地卷走了所有克制。他聽到二寶說“輕一點,我又不會逃跑”,卻被刺激得更加用力,仿佛不用力就不能纾解心頭的焦灼。
春風化萬物,細雨潤如酥。
在慧人族王宮,後花園裏那些尚未熟透的櫻桃果子就是這般滋味,甜裏帶酸,要自己采的才好吃。
藏弓的眼眸又染上了緋紅。
雞血、狗血、松鼠血,客棧裏來來往往的,慧人、六翼人、鱗甲人……各種氣味的血他都能聞見,卻只有二寶的令他迷戀。
他的心髒着了火,燒得熱辣而痛楚。
意識之海波濤洶湧。裹着森森黑氣的野狼在風雨中狂奔,追逐一只通體雪白的小兔子。小兔子搖着圓圓短短的尾巴,還以為野狼在和它玩,蹦蹦跳跳地給野狼銜來了青草。
野狼龇開了獠牙。他要的不是青草,是兔子。他一口咬斷了小兔子的脖頸,但從那創口裏卻迸發出了萬丈聖光。聖光緩緩流淌,慢慢安撫着野狼的心跳,于是風雨漸息,波濤也變成了溫柔的漣漪。
二寶沒有痛感,只察覺到藏弓的牙齒在他手指上輕輕啃咬着,舌尖也在打着轉兒,有些酥麻。他莫名紅了臉,對床下目瞪口呆的松鼠說:“要不然你別看了?”
松鼠痛恨地拍打自己的腦門,哀嚎道:“憑啥!我他娘的怎麽就不能看了,你們又不是上床,能不能坐起來正經地吸?”
二寶也沒留意到自己是怎麽被壓在床上的,拍拍藏弓的肩膀說:“将軍啊,要不然先起來呗,你有點重。還有,你褲兜裏裝了什麽東西,硬邦邦的硌得慌。”
藏弓像是沒聽見,又像是聽見了但不想照做,幹脆擠開了二寶的兩條腿,凝重緩慢地蹭了起來。
二寶被蹭得不敢動彈,對松鼠說:“我推不動,要不然你來幫個忙,先把他褲兜裏的東西掏出來?”
松鼠:“掏、掏……我他娘的毛都炸了啊,我他娘的淦了啊!老天為什麽要讓我見證這一幕!誰來摳走我的眼珠砸!啊啊啊啊啊!”
二寶:“???”
這一天天的,怎麽都這麽狂躁。
不多會兒,藏弓吮吸的力道減弱了,二寶就問他吸飽了沒。藏弓聞聲卻驟然睜眼,像遭了雷劈似地從他身上彈開了。
向來處變不驚的天之驕子不知道着了什麽道,驚慌失措地抹了把臉上的熱汗。他視線移向自己的下身,又移向別處,不敢看二寶。
“都說那暴君是斷袖,一輩子沒碰過女人。”
“你果然跟那個暴君一樣是斷袖!”
“呸,死斷袖,真惡心!”
雜亂的聲音突襲而來,活像要跟他算賬似的。火頭軍頭疼欲裂,無顏面對二寶,只能狠狠掐着自己的眉心。
怎麽辦?二寶雖然天真懵懂,但對這方面不可能一無所知,要是質問他,“瞧瞧你現在,居然對一個男的起反應,還說不是斷袖?”那可該怎麽回答。
二寶卻沒有這樣質問他,發現他的窘況時只覺得有些尴尬,撓撓頭說:“原來不是褲兜裝了東西啊。”
藏弓險險松了口氣,低聲道:“對不住。”
二寶哈哈一笑,“不用道歉啦。別看我沒有經驗,但對男歡女愛之事還是有點學術研究的。它的先決條件是男和女,沒了這個條件就屬于病理性的,只要是病理性的我都能治。”
藏弓:“……哦。”
接下來二寶又大談特談了一番關于更換器官的方案,以及實施方案的可行性分析。藏弓卻鮮少答話了,只心不在焉地應承着。好像,二寶這樣的反應也并不是他所期盼的。
他将責任推給了這事件本身。
——他忍受不了現在的自己。
卑鄙可以,陰險可以,□□控不可以。
回想方才狀況,看起來理智健在,其實還是由欲念掌握了主動權。什麽“你快趁夜離開”,什麽“我不想傷你”,都是帶着目的的。要走就自己走,叫二寶走幹什麽?還不是吃準了二寶不會走,存着想要人家的血還不要人家記恨的心思。
心情糟糕至極。火頭軍整理好亂發和衣衫,打算出去吹吹涼風,卻發現某個部位有點下不去。一口悶氣吐出,竟比剛才還要灼燙,燙得他渾身血液都沸騰了。
藏弓眉頭蹙起,隐約明白了什麽。
“你先前說,賊人給你灌的藥水,吞下了多少?”
“哦,大半瓶呢。怎麽了?”
“知道是什麽藥嗎?”
“不知道,我沒感覺,”二寶聳聳肩,一個念頭卻倏忽浮上腦海,“不會吧,是那種藥?”
二寶傻了,是那種藥!
不然将軍怎麽硬邦邦?
将軍又不是斷袖!
二寶有點驚奇又有點激動,手忙腳亂抓起松鼠一頓搖晃,“怎麽辦,怎麽辦,将軍中招了!我還沒治過這種!”
松鼠:“你拷問誰呢,放我下來!”
二寶把松鼠扔到一邊,又摸來了小刀,呼哧呼哧地說:“別慌,別慌,我的血能解毒,再喝一點!”
“啪”,藏弓按住了二寶的腦門。
“你也別慌,”他氣息粗亂,聲音都被燒得喑啞了,卻還竭力保持清醒,“我可能,需要沖個涼。”
二寶被留在了客棧裏。門一關上,松鼠就開始喋喋不休地聲讨那個黑心肝的,勸二寶不要再執迷不悟。二寶覺得松鼠就是對藏弓有偏見,但也不想惹它不高興,就只管搪塞敷衍。
松鼠怒其不争,幹脆不叨叨了,搜起藏弓的行李來。二寶見狀連忙阻止,“你幹嘛?人家不在你就翻人家東西?”
松鼠不理他,恰好翻出了金絲囊和幾包藥品。它把金絲囊扔給二寶,又把各個藥包都摳開一個角,發現裏頭全是珍貴的補品,一時眼饞得不行。
“嘁,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模型吧!”
吃不到葡萄,葡萄就一定是酸的。
松鼠又翻出了一個琉璃瓶子,滿瓶的液體,但在琉璃的五彩之下看不出來液體的顏色。它抱着琉璃瓶滾到了地上,拔出瓶塞往裏瞧。
這一瞧,驚吓非同小可。
“天哪天哪天哪!這,這是什麽東西,二寶你快看!”松鼠的一雙小圓眼瞪成了霹靂彈,差點從眼眶裏崩出來。
二寶不明就裏地接了瓶子,依言看去,一把沒握緊,險些叫這琉璃瓶子摔到地上。
噢嘞嗬嘞夭壽!
裏面裝的竟然是一對人耳!
作者有話要說:二寶是異妖族人,異妖地界的X藥對他不起作用,但藥性還是有的,具體會有什麽反應,請參考辛力瓦和他的小喽啰。(盾牌自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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