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都要死了
沢田綱吉靈魂附身的木偶感覺到女孩釋放的善意, 卻也不敢在這麽多視線下蹦出來, 只得稍微點了腦袋, 繼續将自己潛伏在大量的花叢中。向日葵迎合嬌豔的陽光開得正旺,小木偶就在那碩大的花盤下露出那頂可笑的帽子。
“綱吉醬?”尤尼猶豫地歪歪腦袋, 她敏銳地發現女孩在躲避他們這些人, 奇怪地眨眨眼後, 只當綱吉醬并未在那個世界見到這麽多彩虹之子而有些害羞,所以了解地笑了會兒。倒是裏包恩和白蘭·傑索, 彼此都停下了手裏或捏棉花糖或擦槍的動作, 眼神在不為人注意的角落互相傳遞信息, 俱臉色一黑。“這麽說, 什麽意思啊,你們到底什麽意思, 為什麽會有兩個彭格列十代目!”史卡魯指指床上始終沉睡不曾醒來的男人, 再食指一點,木偶倉皇低頭。他很納悶啊, 納悶到都要爆發了。
“姆,這個世界……那個綱吉醬不是這個世界的嘛。”瑪蒙又伸手将木偶拿在手中把玩,“這不就很有意思了。”
風想到了什麽,眉宇間的不愉快消失無蹤, 甚至露出絲淺笑, “原來如此,在下了解了。”
“喂!”可樂尼洛簡直想要抓狂,“你們到底知道什麽了, 為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kola!”
“因為你傻!”拉爾重重從身後一拳錘過,将金發男人直接捶到了垃圾桶旁邊,一聲“磅”吓得木偶縮頭不止。裏包恩将沢田綱吉從不情願的瑪蒙手裏搶過,“好了,無所謂真相,尤尼和白蘭帶着彭格列指環,幹活吧。”他伸手壓下那始終不見摘過的黑禮帽,“總之,這是最後的試驗了。”
尤尼微笑:“嗯,放心吧,我們會盡力的,畢竟彭格列十代目這個存在關系着世界的延續,這一次的努力必定會成功。”
旁觀着一直未發言的威爾第忽然冷嗤了一聲:“雖然我不想潑冷水,但你們使用世界禁術藏匿同一人的異世界靈魂,這樣做的後果你們彭格列考慮到了嗎!”
尤尼繼續微笑:“嗯,考慮到了,而且綱吉君已經在付出代價了。”
這句話一出,其他人面色頓時不好起來,原來是這樣嗎?風的眼神始終注視那小木偶,和所有注視木偶的人,他觀察他們,卻發現他們的神情較為複雜,那不是單純的悲傷或喜悅,讓他們顯得混沌扭曲,就好像在兩個世界的夾縫中般。風忽然間生出了不好的想法,有些人因為越界太多,已經要被這個世界放棄了。
可這種事真的會發生嗎?不可能!風雖然是彩虹之子之一,卻也只是一位最強的武道家,無論是哲學還是科學,他都一懂半懂,還不如威爾第。所以,他只能将擔心咽在喉嚨,更何況那些人未必不知情。
“哼,既然知道這樣的結局,又何必要救,你們白費功夫還要搭上別人,不知道我的時間很寶貴嗎!”威爾第可謂怒發沖冠,白蘭忽然搭上對方肩膀,“我這邊,新研究了好幾臺用于基因實驗的機器,就不知道……”
威爾第低頭看他幾眼,嘴角好歹牽了一下,“這還差不多。”
尤尼完全無視吵架的這回事,高興地拍巴掌,“那好,讓我們開始吧。可能一會兒也需要大家的幫助,所以請不要離開,好嗎!”
她将小木偶,也就是綱吉醬塞入電視機上方V字形的縫中,道別地笑了後,她和白蘭站在病床前,其他幾位彩虹之子站後一排,圍繞成一個圓圈。
綱吉隐約地感到些許不安,口中想要阻止他們,可看到枯瘦男人掙紮痛苦的表情,又有些不忍心。如果,如果他們真的能救這個人,不就可以了嗎?即便這裏的人她誰都不認識,可這病床上的,跟自己很像啊。沒準是爸爸或哥哥……有可能嗎?她自己都覺得沒可能,因為她在這個世界連身體都沒有啊,哥哥?靈魂哥哥嗎?
視野間,七枚彩虹之子奶嘴,七枚彭格列指環,并着七枚瑪雷指環,在空中形成一道半圓形的光圈,內裏籠罩着似乎做了噩夢不停顫抖的瘦弱到風吹就倒的男人。
光圈漸漸從半圓籠罩為一個完整的圓形,可随着七三空間的生成,尤尼和白蘭臉色瞬間煞白,就連那些彩虹之子們,也俱都身體一震,拼盡全力抵抗着什麽,綱吉有些害怕,雙手緊緊抓住手裏的鐵圈。一雙眼眨都不眨,可即便不敢相信,随着由病床而來的“轟隆隆”和不斷延伸而來的震動聲,并很快将史卡魯振飛出去後,尤尼卸了力氣,渾身慘白,光罩飛速消失,整間病房又歸為寂靜。幾人喘息着睜眼,病床上的人像死了般一動不動。以前還有的抽搐消失了,如果不是些微的心跳,幾乎和死人無疑。
“失敗了。”白蘭·傑索晃悠着有些暈眩的腦袋,抱着昏迷的尤尼開始向外走。其他幾人各自看了眼只是沉默,表現得無動于衷的reborn後,什麽話都沒說,三三兩兩離開了這間病房。
綱吉很有些失望,那個男人沒救了,好像沒有人能救得了他。
“他要死了。”在這只有兩個活物的房間中,男人輕聲說着,“蠢綱,你還記得他給你的火焰嗎?”
綱吉并不知道對方在跟誰說話,可看到男人詭谲眼神裏瞥來的兩道利光,更是害怕:“我不知道啊,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
“……”這回裏包恩是真的驚訝,“你在并盛又死了。”
“并盛?稍微有些熟悉。”綱吉确實對這兩個字感到熟悉,卻也僅僅如此。
“呼。”沒想到那俊帥猶如鋒利寶劍的男人竟沉沉嘆了口氣,“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說時竟然有些自嘲。他輕輕地笑了幾聲,“蠢綱,你能陪着他度過這最後幾分鐘嗎。”
“……”小小的木偶爬到電視機頂端,“只要你能帶我到那張床上。”
裏包恩把她放好後,轉身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只說了聲“去準備葬禮”就讓綱吉的心髒格外難受。
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麽了!他是不是不應該在這個時間死去?不然為什麽大家都用這樣的表情來迎接他的死亡呢?而自己死時就沒有人挽留,啊,有個大boss呢,boss的變臉術也很神奇。
她趴在男人臉上,雖然感受不到溫度,但也知道那定是冰涼無比。如此近距離地看着對方的臉,綱吉心裏卻忽然湧上無窮盡的絕望和悲痛,她好像欠了這人很多,她自責,內疚,不安,茫然,卻只能緩緩趴下,伸出木頭手指爬過男人的鼻梁,“你能告訴我,要怎麽救你嗎?”
話一說完,她就似乎進入了一種非常神奇的地界,周圍俱是黑暗無邊,她以一個靈體的身份,光腳踩在空氣中,踩在這茫然無邊的黑色世界中,她張嘴,卻喊不出聲音。有些恐懼,卻又有種接近真相的使命感,可越是前進,卻越是看不清方向,陡然,前方現出一道不斷飛舞的亮光。綱吉急忙跑去,卻原來是一團靜靜冒着火焰的精致小瓶子,像一團燈火,照亮了不遠處的一小點光。她伸手拿起,只覺溫暖無比,護在心口,她向着那處光芒前行。
忽然,能刺瞎眼的光芒一閃,她出了那片黑暗,可緊接着她就漂浮在空中,腳底板下是距離地面将近十米的高空處,她可以看到一個到處都是歡聲笑語的平和小鎮,身下正正好的那處人家有甜美的妻子和可愛的兒子。
“阿綱,帶着路上吃哦,下課了要早點回家呢,媽媽會給你做好吃的。”
“知道了。”少年歡快地走遠,卻在女人看不到的地方突兀地狠狠摔了一跤,可他沒有哭,爬起來拍拍褲腿向着公園快速跑走,臉上笑容從始至終沒有斷過。
這是誰?好熟悉啊。
“怎麽,你也來了。”右側這道無比溫柔的嗓音順着響起的力道讓綱吉猛地哭出來,眼淚順着脖子蜿蜒而下,怎麽都無法擦幹淨。
另一道靈魂,比綱吉早來的許多的這位即将死去的彭格列十代目,輕柔地将她拽進懷中。“別哭,我的死不是你的錯。”
可是,不是那個扭曲世界的扭曲沢田綱吉的錯,還能是誰的錯呢?
“對不起,我忘記你了,我不知道你以前幫助過我的那些事,真的很對不起。”綱吉大哭出聲。
十代目很有些驚訝,“死去……又失去了記憶嗎?怎麽會,難道連管理記憶的海馬體都有損傷嗎?可是損傷是會經由火焰恢複,除非……”他想到了原因,那令人憂傷的原因讓他緊緊抱住這個同樣可憐的孩子。沒有辦法了,他死去後,她再也無法來這裏,也沒有火焰的補充,她,也要死了啊。
“這裏是我的小時候。”為了最後的那點點快樂,十代目輕松地轉移話題,“這裏是非常普通卻很溫暖的小鎮,叫做并盛。”
“并盛啊……”綱吉喃喃自語。
“那個會摔跤的十四歲小鬼,就是我,那時的我啊,經常平地摔,所以被稱作廢柴哦。”男子一點也不覺得那是自己的黑歷史,反而言笑晏晏。
“是……是嗎?可是一點都不像。”她來回比較一番,完全不同嘛。
“嗯,是啊,經過了很多事,變成了現在的我。”十代目只是微笑,或許這段路程,就要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