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該有的都會有(下)

七峰議事,本應是在重靈主峰上議事,只是宗主沖擊化神失敗,封山閉關。由此重靈宗一幹大小事務一律移交給正鈞峰峰主萬無名,七峰議事的地點也移到了正鈞大殿。

胡長老和錢長老一同來到正鈞峰,在大殿找到了自己的蒲團,盤腿坐下。大殿淩空懸浮着七把寶座,首座照常空着,七峰峰主只來了三個,右邊即是代宗主萬無名。

萬無名說話總是又細又輕:“師承大比三日後召開,諸位有哪些人欲傳承道法?”

與往年一樣,站起來的人總是少數,而這少數中間,未悔峰又是最多的,萬無名語氣平板地點了名,然後進入下一環節:抽簽,強制要求收徒。

沒辦法,新生血液總該有人來帶,自願的人總是太少。

錢長老抽到空白簽,喜得嘴都咧歪了。

胡長老的運氣就不是那麽好,他拿起簽一看,上面寫着“收”,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

這時,春觀瀾忽然發話:“胡晨,本座觀你氣色不佳,可是最近修行受到了阻礙?”

胡晨心一驚,欠身道:“多謝峰主關心,吾身體并無大礙。”

“哦?”春觀瀾慢悠悠的,“那你身體裏怎麽會有我的木劍的氣息呢?”話音剛落,胡晨眼前驟現一道熾烈劍光,将世界一劈為二。

沒有任何血腥的場面,胡晨的身體在劍光中肉眼可見地一分為二,随即消融在光輝裏,有如一陣輕煙,什麽都沒留下。

衆人愣了一瞬,頓時大嘩。

“吵什麽?”春觀瀾神色冷淡,“殺了一只鬼而已,值得你們這麽傷心?”

***

“不好了不好了!”小柳慌慌張張跑進“空無一人”的洞府,“師承大比推遲了!”

“噢。”張青陽的聲音忽遠忽近,渺遠得好似飄落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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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是因為春觀瀾在七峰議事的時候,當場格殺了一位正鈞峰長老,正鈞峰峰主跟春觀瀾翻臉了!”

張青陽不說話。

小柳急道:“哥,是不是春觀瀾察覺了什麽?那個長老該不會就是刺殺你的殺手吧?”

張青陽語氣很平淡:“我用木劍刺了他一劍。”

小柳明白了:“那我們……”

“錯不在我。”張青陽淡淡的,他的嗓子還沒恢複好,聲音沙啞,“回去睡吧。”

小柳躊躇一陣,只好乖乖回了本體,又哪裏睡得着。遙遙通感外谷同族,偷聽外谷弟子談話。

外谷已經亂成一鍋粥,好好的師承大比突然推遲,還是因為正鈞與未悔的矛盾引起的。他們知道正鈞與未悔不睦,正面上的沖突還是第一次明确的感覺到。

“該不會我們以後會互相打起來吧?”

“可能嗎,有規矩擺在那裏呢。”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在宗外悄沒聲息的揍你一頓,你找誰說理去?”

“休要胡說八道!”聲音威嚴深沉,應是長老:“你們不好好修煉,卻在這裏學婦人亂嚼舌根!快快回去準備,師承大比照常舉行!”

弟子們頓時一哄而散。

一會兒又照常舉行了,七峰的人怎麽想的?小柳心裏只嘀咕,一想到方才他向張青陽慌慌張張傳送流言消息,不免臉龐燥熱,往樹裏縮了又縮。

大比日,張青陽換了身嶄新衣裳,在玉璜和內谷弟子腰牌之間權衡一番,還是選擇了腰牌。

這一天,一線天峽谷的禁制殺陣幾乎全部解除,浩浩山風穿谷而過,吹得人臉疼。

初靈谷弟子陸陸續續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相繼通過一線天峽谷。越往裏走越窄,光線昏暗,兩面山崖略向內傾斜,好像馬上就會塌下來似的。

因為大比只允許弟子一人進入七峰,小柳不在身邊,張青陽覺得不大習慣。

他的喉嚨還是怪不舒服的,香囊裏塞了幾粒紙包的薄荷糖。他拿出一塊慢慢含着,淡淡清甜在舌尖化開。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張青陽?”

他轉頭一看,不認識:“你是誰?”

“在下何明歲。”年輕人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為何不肯應邀?”

張青陽道:“我築基,耽誤了。”

何明歲眯了眯眼:“你這個理由不錯,既然現在你已經築基了,等師承大比結束,我再找你戰上一場。”

“沒時間。”張青陽說,“我有別的事。”要去應千秋節的約,趕路都要好長功夫。

何明歲臉色一沉:“你這是逃避!”

“我為什麽非要跟你打。”張青陽不太願意多說話,巧妙一掙,脫開何明歲的手,身形立刻消失。何明歲睜大眼睛去抓空氣,卻什麽也沒抓到,氣恨恨地朝山崖砍了一劍,當然沒砍着,匆忙往七峰趕去。

一線天峽谷口,便是七峰最大的演武場。各峰峰主都在高處,雲霧籠罩,看不清楚。往下稍低的是諸峰長老,無論是收或不收,都到齊了。

師承大比的章程小柳向張青陽講得很清楚,大比首要是展示自身修為,法術境界,求道之心。“比”倒是在其次。重靈宗的師承大比算是一府三宗中最溫和的了,若是其他宗派則要拼個你死我活,傷亡不在少數。

大比收徒,既是師傅挑人,弟子也要挑師傅,收與不收,做與不做,全看緣分。

七峰首峰峰主兼掌門缺席,首座仍空出。

正鈞峰主道法,步光峰主劍法,郁文峰主符箓,鎖孤峰主丹鼎,連華峰主馭獸,未悔峰主除邪。

前路何方,全靠自己選擇。

張青陽沒什麽顧慮,抱着小木劍發呆。躍躍欲試的弟子先行上臺,展示劍術法術,氣連縱橫,騰挪跌宕,好不精彩。

張青陽看着看着,看得有點糊塗:這就能看出求道之心了?

待那弟子收劍,高處的師長開始提問,這回張青陽總算明白了師承大比是怎麽回事:你想到哪座峰去?你願意到某某峰去嗎?你願做某某長老的弟子嗎?假如一切順利,這個人歸屬便定了。

偶爾也有弟子看不上要徒的長老非要拜到其他峰名下,幾位長老商量商量,也就答應了。

氣氛一派和諧。

張青陽打算上臺了,何明歲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腳步快,搶在了他前頭。躍上臺一指張青陽:“張青陽,你可願與我比上一場?”

張青陽想了想:“不比。”

何明歲臉色變了:“什麽?”

張青陽說:“打不過。”話音剛落,雲霧中傳來春觀瀾略微惱怒的聲音:“張青陽!”

哦,他想起來。春觀瀾告誡過他,不要覺得打不過就認輸,好歹戰上幾回合。

他焉焉地上了臺,渾身上下都散發“我不願意,我不高興,我并不是很想打架”的頹廢氣息。一上場,他就施展人間失,鬼影子都沒一個。

何明歲怒道:“張青陽,你能不能出來正大光明的打上一場!”

“不能。”本來不想。

何明歲差點沒吐血,心中愈發惱怒,接連釋放出數個法術,一陣狂轟濫炸,炸得演武場坑坑窪窪,還是沒找出張青陽。

又是一場毫無美感可言的戰鬥。

作者有話要說: 人至中年,愈加迷信。

算了個六壬,這篇文中間會“流連”,最後是“空亡”QAQ。

不敢斷更了,食言而肥,讓我變胖十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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