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侯府小丫鬟
辛玖摸索着進了蘭茵的住處，蘭茵雖是大丫鬟但袁府并沒有侯府那樣的開闊，所以府內哪怕是一等大丫鬟也都是兩個人一起住的。
蘭茵就和另一個丫鬟一起住着。
此時，蘭茵還在繡一件給袁四奶奶做的抹額勒子，大概是覺得眼睛有些幹澀，便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擡手揉了揉眼睛，又打了個哈欠。
突然就看見白天見過的，那個很像自家堂妹的姑娘此時就出現在屋內不遠處，蘭茵驚喜極了，怕看錯了，還又揉了一下眼睛怕自己出現了幻覺。
“芸娘？是你嗎？”
蘭茵緊張的盯着辛玖，不确定的問道
辛玖在進來的時候已經将另一個丫鬟給點了睡穴，又怕吓到蘭茵所以将蒙在臉上的黑布給解開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你說的人？你可以和我說說你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嗎？”
蘭茵剛想開口，猛然想起了什麽，又閉了嘴，她站起身，先去看了睡在另一邊的蘭芊，見她已經熟睡，
這才小聲道：“芸娘，是我的堂妹，她姓李單名芸。”
辛玖并沒有出聲
又聽到蘭茵說：“芸娘的手肘內側有一顆小紅痣，你...可以讓我看看嗎？”
辛玖進入這具身體已經兩年多，又如何不知道原身的身上有些什麽呢！不過她還是對蘭茵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上來查看。
蘭茵得到同意，上前輕輕掀起辛玖的衣袖，三兩步拉着辛玖走向了燭臺邊，果然就看到辛玖手肘的內側，瑩白的肌膚上一顆紅色的小米痣。
蘭茵本來一顆心都放在察看眼前姑娘是不是自己堂妹上，如今确實看見了這顆可證明身份的紅痣，倒有些高興的不知說什麽好了。
當下只抱住辛玖哽咽道：“芸娘，你真是芸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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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歲上生了一場高熱，迷迷糊糊燒了一場，之後很多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蘭茵又拉着辛玖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番，看着她如今的身量與容貌，确認這幅樣子不似被苛待的，這才點點頭。
“你如今都靠做繡活過活嗎？你今年也有十八了，有沒有成親？當日府裏聽說伯父和父親叔父他們都被抓了，祖母和伯母便知道他們這一去兇多吉少，最後沒辦法，命咱們姐妹和她們一起自缢以保全李家清白，可我......卻沒想到竟還留着一口氣，沒有死成。”
蘭茵說到當時情景又忍不住嗚嗚不止。
辛玖微皺了皺眉。
問道：“那姐姐知道我為何沒有被抓回去嗎？我這些年并不記得這些事，當日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被人牙子買了賣去了京城，只記得一個和我一同被賣的哥哥名字叫做李大旺，後來還是偷偷将李大旺灌醉了才從他口中聽得一星半點的。”
蘭茵聽了辛玖說的，又擔心妹妹如今處境問：“那你如今在蘇州又是怎麽回事？是陪着主子一起還是...？你這孤身一人竟能夠入袁府而無人發現，莫不是還學了些許武藝？”
“我如今已經出了府，兩年前我患了病疹主子怕我傳染了府裏衆人，就還了身契給我，我當時沒什麽銀錢，在京城又做了兩年繡娘攢了些錢這才回了蘇州。
幾個月前我向人打聽家中的事，可都說府裏女眷都在那時候沒了，被發賣的都是奴仆，要是早知道姐姐會在其中，我無論如何也會再尋一尋的！”
蘭茵默默的聽着，心中又感慨，好在老天有眼，讓自己能夠遇上了芸娘，心中雖遺憾如今親人皆亡，終歸自己不再是孤鬼一個了。
“當時你外祖母喜愛你，隔三差五就要打發人過來接你，伯父他們出事時，正好你在你外祖家的小莊子上，後來我們還慶幸，幸好家中還有你能夠脫身，後來你外祖家發生了什麽，我也不太清楚，我自從醒後沒幾天就被人牙子賣往了外地，也是三年前跟着我們家姑娘才回的蘇州，不過我記得你舅舅家只有一個表哥卻不是叫李大旺。”
辛玖聽了，暗道果然，她當時就猜測若是她的堂哥或者表哥，又怎麽會從小就會庖廚手藝。
“那姐姐可還記得我那表哥是何長相，是長方臉還是寬臉？”
蘭茵細細回想了一會兒：“都不是，你那表哥那時也在我們家上過族學，我還有些印象，他的臉型像嬸娘，你的臉型也像，你們都是鵝蛋臉。”
辛玖越發肯定了心中料想，那李大旺生的一張長驢子臉，細眯眼。
和原身沒有一絲相像的地方，可如今李大旺早已成了一個死人，在辛玖出了侯府之後，沒半年就醉死了，這事她或許再無法知道真相了。
轉而又問道：“姐姐在這裏過的怎樣？府裏的主子可都好？我聽說袁四少爺最是貪花好色，姐姐有沒有受委屈？”
蘭茵聽得妹妹竟還關心自己如今處境，心中高興：“你不用擔心，我如今過的還不錯，四奶奶也不是什麽刻薄之人，四少爺他...”
蘭茵說到這裏臉有些白，頭也越發的低了些。
辛玖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蘭茵竟是梳的婦人的頭。
蘭茵說起這些很明顯察覺得到她是不願意的，“我們這些丫鬟，又如何有選擇的權利，當時四奶奶說要将我和蘭芊給四少爺做通房。
我求了四奶奶最終也沒有求得她應承，後來我也就死心了，反正也就那麽回事，如今我成了官府備案的官奴，與其配了小厮還不如現在這樣，”
辛玖看出蘭茵不願意提這事兒，也就安慰道：“咱們家經歷了那麽大的劫難，咱們能夠活着已是幸運了，很不必在意這些，只要姐姐沒有被人欺辱打罵我已是慶幸了。”
蘭茵從袖子裏抽出一方帕子，拭了拭淚，
“姐姐知道當時咱們家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蘭茵搖頭：“祖母與伯母說是咱們家虧空，挪用了朝廷的公款，後來我被關押在獄中時，偶然聽得幾個差役偷偷的說起過，我們家本沒有虧空多少銀兩是後來幾次接駕過後，才使得這個公款越空越多的。”
辛玖記得，以前看紅樓夢那本書時有一處也說了一回這種事，賈琏和王熙鳳一起吃飯，還提到過這接駕的事，當時賈琏的奶媽媽說，“這不過是拿皇上的銀子，往皇上身上使罷了，誰家有錢買這個虛熱鬧。”
如今李家就是用皇上的錢買了個虛熱鬧最後把自己全家也搭了進去，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事情，才會惹得皇上暴怒抄了李家。
蘭茵怕堂妹仗着學了點功夫會想着去查李家當年的事，苦口婆心的說道：“芸娘，我知道你如今學了本事，只怕想要去找那當年事情的真相，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去，你是一個女子，又有手藝，我只希望你以後找一個老實漢子過普普通通，平平安安的日子。”
辛玖能感覺到蘭茵是為了她好，可是若是蘭茵一輩子頂着個官奴的身份，要不就得一輩子老死在這袁府中，要不就得像她上一輩子一樣假死脫身，
如今也算找到了原身的家人，這些事情容她想想清楚再做決定，辛玖當下也是這麽和蘭茵說的。
辛玖又問了蘭茵是否知道李家的一衆男丁發配到地點，和原身外家當年住的地方，蘭茵也一并告知了。
眼看着時辰不早，蘭茵擔心辛玖回去不安全，催着辛玖：“快回去吧，這夜裏你一個女孩子縱是有點功夫到底不讓人放心，你如今住在那裏，等我有...”
蘭茵說到這突然想起來自從給了四少爺做了通房，她倒是沒有以前當丫鬟那麽自由了，只有和媽媽或者其他丫鬟一起去繡坊才能出門。
所以忙閉了嘴轉而說：“你下次什麽時候再去瀾繡坊？我若是那天得閑也求了四奶奶讓我出門去。”
辛玖明了，
“我每個月的中旬都會過去，不過你放心，你雖然出不去，但是我可以過來啊，你放心，我的功夫很好的，絕對沒有人發現的，而且和你一起睡的那個丫鬟已經被我點了穴，所以她不會知道我到過這裏的。”
蘭茵看辛玖說的一點也不似勉強，也就不再說了。
又囑咐道：“你一個單身女子在外面，千萬要注意安全，我如今被困在這裏也幫不了你什麽，好在你将之前事情都忘了，到底沒有忘記家中從小教導過的女紅針黹。”
“是呢！姐姐如此便放心吧，若是你在這府中受了委屈千萬要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的。”
說完再不多話，伸手借着拉蘭茵手的機會，給她把了一次脈，見她只是有些體虛其他問題倒是不大，便也放下心來。
重新将黑色面巾戴好，就沿着來時的路線迅速出了袁府。
蘭茵看着來去無聲的堂妹，就這麽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中，若不是确定自己真的見到了芸娘，她倒真以為剛剛的那一幕像是一場夢一樣了。
伸手将臉上因為喜悅而落下的淚水抹去，蘭茵無聲的揚起了嘴角，真好，還有親人的感覺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