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侯府小丫鬟
這幾日白天，辛玖都閉門不出在家中繡觀音像，夜裏就換上了男裝，在外面打聽吳氏娘家當年的事情。
柳樹巷子就是當年吳氏老宅的地址，當初的吳家也算是這條巷子裏數得着的殷實人家了，當年吳氏出嫁擡出來的三十六擡嫁妝真真是羨慕了這一片巷子裏大姑娘小媳婦的眼。
吳氏的父親，和妻子就生了一兒一女。
長子讀書平庸，二十多歲才考中秀才，小女兒卻漂亮聰穎，很是讨人喜歡，故而吳家老兩口對這個女兒那是疼在了心裏，吳父還是一名舉人，家中又小有恒産，故而盡管給閨女陪嫁了幾十臺的嫁妝惹人羨慕嫉妒，旁人就是在一旁說些酸話，并不敢到吳家去說什麽。
辛玖裝扮成街面上的混子模樣，每日裏邀吳家宅子隔壁鄰居家的下人和巷子口的二混子們常常聚一起賭一兩把。
這日夜裏，辛玖又提了一包二兩的花生米和兩樣下酒菜去了一個混子家，衆人正在吃酒賭錢玩的不亦樂乎，聽到敲門聲響起，開門一看是辛玖便也高興了起來。
如今，他們看着辛玖那就是看到了一吊行走的銀子，也是因為辛玖這陣子時不時的會輸點小錢給這些人，惹的他們對辛玖是越發的不防備，以為辛玖和他們一樣就是一個不學無術愛玩的浪蕩子。
“喲，九哥過來了？”
“九哥，進來坐，來來來！”
一衆人等給辛玖讓了個位置，就又吆三喝六起來，辛玖把花生米和兩樣下酒菜往桌子上一甩，也加入了賭局。
不一會兒辛玖将身上帶着的碎銀子輸了個幹淨，這才道：“兄弟們接着來，今兒我就帶了這麽多，錢袋子都空了，可不敢跟你們再來了。”
說着連連擺手，就要起身讓到一邊去坐着。
這時旁邊一個人連忙說：“九哥，我這還有，你要多少，盡管拿去使。”
說着将他剛剛在桌子上贏回來的二十幾個錢都推到了辛玖面前。
說話的是一個名叫三德的青年，也就十六七歲，三德家中父母皆不在了，只有一個老阿婆和他相依為命的過日子，老阿婆年紀大了也管不住三德，他便跟着巷子裏的混子們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混幾口飯吃。
辛玖與這三德也接觸了幾天，發現他雖然跟着這些人一起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倒是良心沒有壞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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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玖頭一次見三德，是在他急着和這群人借錢給他阿婆買藥看病時，當時大家一人幾個銅板的湊錢，最後還是沒有湊齊看疹的錢，辛玖便借口說自己家裏好像有對症的草藥要回家去找找拿過來給他。
後來三德阿婆病好了，三德便越發喜歡跟着辛玖身邊了，一些打聽消息的事辛玖也會讓三德去做，一兩次後辛玖發現三德這小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交代給他的事情倒也能辦的妥當，也就收下了這個小弟，正好如今辛玖也缺能夠幫忙做事的人。
辛玖也沒有再繼續賭錢的打算，只對着衆人說叫三德過去幫個小忙，就帶着三德出了門。
等到出了門，三德才小聲的告訴辛玖。
“九哥，這幾天我打聽過了，吳家的人早在當年吳舉人的女婿家出事之後，緊接着也跟着出了事，當年織造府被抄家那在蘇州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聽說當時吳舉人和吳太太聽了嫁到織造府的姑奶奶沒了之後，兩口子就齊齊病了，後來他們家的生意又出了問題，這吳舉人又急又病的竟是沒過幾日就起不了身癱了。”
三德見辛玖聽了沒什麽反應，也拿不準這位九哥到底與吳家是個什麽關系。
又接着道：“那位吳舉人的兒子吳秀才偏偏不是這做買賣的料，一心只想讀聖賢書，根本就沒打理過家中的産業。
驟然接手也只聽從下面的管事做主，誰想牆倒衆人推，都知道織造府倒了，吳舉人又癱了，下面的人都不将這吳秀才當回事，瞞着這位偷摸的将鋪子裏的好東西都給廉價賣了或換走了，這吳秀才竟也不知道。
後來還是那吳舉人發現了問題将吳秀才給罵了一頓，又教他如何制衡這些管事，可誰知道這吳秀才竟嫌麻煩，只将挑事生非的人通通都辭了，折價将鋪子裏的貨都給賣了。
後來那吳家的小少爺更是被人引着在外面吃起了福.壽膏，沒幾個月偌大的吳家就被拖垮了，吳舉人得知後生生的被氣死了，吳太太過沒多久也跟着病故了。”
辛玖此時心思全在原身如何會被賣給人牙子上，便問：“那你可有打聽到那位吳家的姑奶奶生的女兒又去了哪裏？”
三德撓了撓頭道：“這個還真沒聽說，不過吳家姑奶奶嫁的織造府都被抄家了，那想來她生的女兒自然也是在那時候一起沒了吧！”
原來原身藏身于外祖家之事，竟然沒有人發現，吳家如果不是無人存活下來，那麽必定就是将原身賣了的正是吳家人，只是不知是那位吳秀才還是他的妻子了。
辛玖接着問道
“那你可有打聽到吳家人後來怎麽樣了，現在又在哪裏居住？”
“聽說後來那位吳家小少爺抽福.壽膏将家敗完了，吳秀才只得用家中宅子抵給了人家還了債，又将産業盡數賣了準備搬回老家去，誰想那小少爺趁着夜裏偷了賣産業的銀兩，一個人跑出去了，可又這麽不湊巧，他帶着這麽多錢還沒進福.壽膏鋪子的門就在路上被一夥人給搶了，聽說當時連腿都給打折了，早上被人看見才給擡回了家。”
“後來只聽說吳秀才帶着一家子人回了平江縣的老家，如今這麽多年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村子，九哥要是想知道那我明兒再去打聽打聽。”
辛玖點頭同意了，她也想去查查當年的真相。
幾天過後，辛玖又去找了三德，這回三德告訴辛玖說吳家人是回了平江縣南渠村裏了，辛玖知道了地址，第二天就早早的出了門，朝平江縣走，快馬加鞭用了半天時間，到了南渠村。
辛玖看到村裏玩耍的小孩子，給了他們一把糖問道：“村裏可是有位吳秀才？他家住在哪裏你們知道嗎？誰能帶我過去，我待會到了地方還有吃的給他哦！”
村裏的孩子高興壞了，各個都叫喊着：“我知道，我知道，我帶你過去。”
這一下子倒是将這一大群小孩子都給勾住了，争先恐後的往吳秀才家裏跑，生怕自己走慢了就沒得糖吃，倒是還有一個稍大一點的孩子，問辛玖：“大哥哥，你去吳秀才家做什麽？吳秀才早幾年前就不在了，現在他們家就剩下吳娘子和那個吳瘸子了。”
辛玖倒是沒想到吳秀才會那麽早就沒了，一時也想不到要怎麽和那個吳娘子問話，便說：“我是受人所托過來看看，你告訴我他們家住在哪裏，我剛剛想起來還有給他們的東西忘記帶來了，我得先回去拿一下。”
那個孩子聽了這話，用手一指山腳下一座房子說：“喏，就是那家了！”
說完眼巴巴的看着辛玖，也不說話。
辛玖看了一眼那房子，又掏出一把糖出來分成兩份說：“這個給你，等會兒這一份你将它分給大家。”
說完就打馬往鎮上走去了！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等到了夜裏，辛玖換上了女裝，按着記憶裏那個孩子指的那條路，辛玖又去了吳家。
辛玖到的時候時辰還早，吳娘子還沒睡着，聽着外面有點聲響，她朝外喊了一聲：“钊兒，睡了沒有，快起來看看，外面像是有動靜！”
回應她的是一聲聲的呼嚕聲，吳娘子這會兒心裏也有點害怕，又怕是進了小偷或者什麽野物，只得壯着膽子，從邊上拿起一根棍子，慢慢摸出了門。
辛玖就站在大門的陰影裏，吳娘子走近了突然看到，頓時魂都快吓沒了，腿一軟就要跪下，口中還念着：“秀娘，別吓我，啊...別過來。”
秀娘正是原身母親的名字，辛玖用一種怪異的低沉嗓音說：“嫂嫂，我将女兒交給你們，你和哥哥為何要将我的芸兒給賣了？”
吳娘子只是看着輪廓像是小姑子，畢竟也是死了将近十年的人，誰知道這真是她那死了快十年的小姑子，吳娘子吓的險些失禁，想拔腿往屋子裏跑，可一雙腿都不聽使喚，只癱坐在地上。
哭着道：“秀娘，真的不怪我，當年家中出事，钊兒又被人打斷了腿，我與你哥哥實在拿不出一分錢來，只得忍痛賣了芸兒，钊兒是你親侄兒你也不想吳家日後沒有人繼承香火吧？”
辛玖又道：“我不相信這事是哥哥做的，他絕不會賣了自己的親外甥女！”
吳娘子聽她說的肯定，只得承認，“這事是我瞞着相公他做的，可是秀娘，我真的也是沒有辦法了，我特意求了人牙子，讓她把芸兒賣到身家清白的人家去，我還特意将钊兒的奶兄一起賣與了人牙子，叫他們能相互扶持下去，我真的沒有辦法，秀娘，求求你，別吓嫂子了，嫂子知道錯了，可是那個時候家裏就算不賣了芸兒也是養不了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