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間雪

待喘息平複後,我下意識舔了舔唇,那裏已經沒有了他的唇,失落感把我淹沒了。

我說:“沒有學會。”

季明塵伸手抹過我的嘴唇,他語帶低笑:“說謊是不對的。”

我說:“我是傻子。”

傻子怎麽能一下子就學會一件全新的事情?父皇為我安排的啓蒙太傅,念書都是三遍起。還不止三遍,對着我念一下午書,我什麽也記不住,氣得白胡子太傅以辭官要挾,父皇不得不免了他的太傅一職。

對付一個傻子,要有足夠的耐心,不然他是什麽也學不會的。

“是麽。”季明塵輕笑出聲,“哪有你這麽聰明的傻子。”

這是第一次有人說我聰明。

可我卻一點也不開心。

傻子不能一次就學會,聰明人卻可以。他是不想再教我了。

他躺下了,身邊的床微微下陷。黑暗中,那雙比星辰還亮的眼睛閉上了。他是打定主意不想再教我了。

我咬住唇,又舔了舔。唇上還殘留着他的味道,是桃花綻放的香味,混着橘子的清甜。

他好香,他好甜。

我用手肘支撐起身體,低頭看他。看了許久,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不理我。

我委屈地說:“可我真的是個傻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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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為什麽不能再教教我了。

話音剛落,那長長的睫毛抖了一下,掀了開來,露出一雙黑亮的眼睛。

他說:“但我只想教一次,怎麽辦?”

我的腦子從未比此刻更加靈光,我說:“那我、我來做,你看我學的對不對,好嗎?”

他不說話,只默默地盯着我,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許久,他壓抑着笑意的聲音響起:“好啊。”

他答應了!

我屏住呼吸,近乎虔誠地埋下頭,吻上了他的唇。

柔軟的觸感再次讓我變傻了,至于他教了我些什麽,我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也記不起來。

他緩慢地眨了眨眼,似乎在提醒我些什麽。

哦……我想起來了,要伸舌頭。

我嘗試着伸出舌頭,觸到他滾燙的舌尖,身體一陣顫栗。

他彎起眼睛似乎是笑了,像是在贊賞。

我受到鼓舞,得寸進尺地繼續深入,他縱容着我,引導着我。天旋地轉的感覺又來了,我喘息着伏在他身上。

原來真正的吻是這樣的,充滿了力道,卻又兼顧着掠奪和包容。

唇分開時,我們都喘不過氣。

休息了許久,我問:“我做得對不對?”

他說:“不對。”

我卻沒有一絲沮喪。

我說:“那我再學。”

又一個充滿野性的,激烈的吻。

這次我沒再問他,我兀自說:“還是不對。”

又一個吻。

“不對。”

“不對。”

“還是不對。”

……

……

我在雪的清冽氣味中睜開眼。

我坐起身,屋裏只有我一個人。

這是一間純用木頭建造的屋子,床、桌子、窗戶都是木頭做的。木頭的顏色本該讓人感到溫馨,我卻只感到茫然無措。

我是誰?這是哪裏?

我隐約覺得,我不該是一個人,我身邊還應躺着一個人,可我卻怎麽也想不起來。腦子空空的,像丢失了三魂七魄。

這時,有人推門而入:“殿下醒啦!”

這個小厮模樣的人端着木盆進來,口中說着:“殿下可算是醒了,已經是正午了——今兒一早,下了今年的初雪。”

我看向窗外,一片片鵝毛大的雪花正飄落。

說話間他已走到了我的面前,吃驚道:“您的嘴唇是怎麽了?怎的腫起來了?昨晚有蚊子嗎?可不應該呀——現在是冬天。”

我茫然地摸了摸唇,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可這是怎麽搞的?我什麽也想不起來,只隐約記得,似乎是摩擦弄腫的。

小厮模樣的人一拍腦袋:“哎喲!小的忘記了,季公子早起去練劍了。小的先伺候您更衣,再帶您過去。”

季公子。

我的心一動,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心頭。我腦中空茫的雪原裏,突然綻出了一樹桃花。

這個季公子一定是我最重要的人。

于是,我終于開口了:“帶我去。”

山間的松林白了頭,有飛鳥停在樹梢淺眠,被堆積的雪花壓得彎了腰,撲簌簌地抖着翅膀。路完全被雪花蓋住了,大地雪白空茫。

落雪的山路很不好走,我裹緊狐裘,走得很慢。

一席明豔如火的紅衣出現在了視野中,那是漫天的雪色中,唯一的一抹紅。

他在雪中舞着劍。

那把薄如蟬翼的劍被他舞得近乎殘影,紅衣時起時落,在雪中飄舞着,勾勒着。淋漓盡致。

天地間,只剩這一抹紅。

他是月下仙,是林間雪,是我的夢中人。

我的眼睛被淚水打濕了。

我記起了我是誰,也記起了我在哪裏,記起了昨夜的吻,記起了一切。

他的存在如定海神針,把我的神魂牢牢地釘在了體內。

季明塵發現了我,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掠過幾丈遠,停在了我的面前。

“怎麽哭了?”他訝異地問,手指從我眼尾擦過。

我上前抱住他的腰,埋在他胸前,哽咽地說:“我怎麽這麽喜歡你啊。你別不要我。”

季明塵似乎被我突如其來的情緒弄得無措了,笨拙地在我後背拍着:“好了好了,不哭了。”

夏風對他解釋:“殿下每天醒來都會丢魂兒,您今天早起出去了,殿下沒見着您,失魂落魄了好久。”

季明塵愣了一下,旋即在我耳邊說:“抱歉,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

我擦了擦眼淚,發現他提劍的右手在微微發抖,忙把他的手攏在手心,着急道:“是不是冷?昨兒才施了一次針,毒還沒解,你怎的就跑出來練劍了!萬一複發了怎麽辦!”

他對我一笑,反握住我的手,帶我往回走去。

有他拉着我,我腳下輕快了不少,一點也沒感覺到累,就回到了木屋。

他說:“抱歉,我太高興了。重新擁有武功的感覺太好,沒忍住就出來練了會兒。”

我說:“那也要慢慢地來,不能着急。”

他笑了:“好,聽你的。”

可我還是不能放心,我在他手臂上捏了捏:“這裏疼不疼?”

他說:“不疼。”

想到之前在馬車上,我躺得他腿疼。便又捏了捏他的大腿:“這裏呢?疼不疼?”

他神色又怪異起來,按住了我的手。

我急了,以為他是在逞強,便又往上,落在他大腿根處揉了揉:“是不是這裏疼?”

他倏地并攏了腿,臉上騰地一下就紅了,緊緊抓住了我的手:“別……真的不疼……”

我皺眉看着他,他目光躲閃,神色奇怪,和在馬車裏一模一樣。我想到那句莫名其妙的“以後再教你”,心裏的疑惑越發濃重了。

教我什麽?

唔,昨晚他教了我接吻。

想到這個,我突然有些委屈。

明明昨晚那麽親密,為什麽現在連碰他一下都不肯。

我看着他,委屈地說:“你為什麽不讓我摸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季:別摸了別摸了別摸了真的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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