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喵剪頭發的時候,一只手拉着邢澤,滿臉的警惕,偶爾對上發型師看來的眼神,便會瞪上一眼。

發型師手上動作不停,心裏卻戰戰兢兢地想,小朋友在邢澤面前表現得很乖巧,但對外人的脾氣卻好像真的不太友好啊,

等頭發終于剪完,發型師松口氣,小喵也放松下來。剪掉了頭發的小喵,氣質比先前要銳利一些,但五官完全露出來,看着更好看了。

邢澤帶着小喵要走的時候,被小喵拉住了,他指着地上的斷發看向邢澤,一臉着急。

邢澤剛開始也不解,而後忽然反應過來。以前給小喵梳下來的毛,他都會收集保存的,如今這些頭發在小喵看來也是他身上掉下來的毛,自然也要收集起來。

邢澤就笑了笑,在小喵認真的盯視下,讓人拿了個小袋子把剪下來的頭發收起來帶走。

之後邢澤帶小喵去買衣服,小喵的衣服都是些很簡單的休閑服裝,很有必要給他準備些正裝,因他倆是牽手進來的,店員們以為兩人是情侶,萬分熱情地向邢澤推薦她們家一名設計師推出的幾款同性情侶裝。

邢澤沒有半點遲疑,讓人全部給裝上,心裏希冀着哪天能穿上。

買了衣服,去辦了身份證,時間剛到中午,邢澤帶小喵去好吃的。

人類的美食是對變成人的小喵的最大安慰,他現在刀叉筷子都能運用自如了,面對邢澤的時候,還很有分享精神,看着好看的,聞着香的,總會讓邢澤先吃。

娃沒白養。

飯吃到一半,小喵忽然擡頭看向了邢澤的背後,說:“弟弟。”

邢澤扭頭看去,見餐廳侍者領着一男一女進來,那女人四十來歲的樣子,穿着講究,只是眉間一股散不去的隐憂煩躁,人看着比較憔悴,在她身後跟着的男子,卻是已經好多天沒見過的邢涵。

兩人就在邢澤身後的那張桌子前停下,兩桌之間隔着一個大廊柱,旁邊擺在盆綠植,邢涵面沉如水,但看起來和那女人一樣,心不在焉,因此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邢澤。

“這家的牛排不錯。”那女人說話溫溫柔柔的,帶着點小心翼翼地讨好。

邢澤卻好像并沒有與她閑話家常的感覺,直截了當:“你今天突然找來,有什麽事嗎?我記得我們有約在先,之後都不要見面了。”

女人聽了這話好像很傷心,嗓音裏藏不住的哽咽:“涵涵,當年抛下你是媽媽不對,我也不知道你爸會把你直接扔去孤兒院,這麽多年我後悔不已,以後就讓媽媽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對話一清二楚地落入邢澤耳朵裏,他切牛排的動作一頓。

他記得當時父母把邢涵領回來的時候,說邢涵當時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被扔在孤兒院門口,那時候還是冬天,被人發現的時候臉都凍紫了。從兩人對話來看,這并不是兩人第一次見面。邢涵長這麽大,在他自己有能力的時候他有沒有找過親生父母邢澤不清楚,所以也不知道這母子相認,是邢涵先找到對方,還是對方先找到他。

“阿姨。”邢涵忽然說,“你生我的那點情分,在你去年接受我給的兩百萬時,就已經還清了。”

女人低聲的啜泣戛然而止,随即驚慌無比,“涵涵,你不能對媽媽這麽殘忍!我已經知道錯了,你為什麽就不能原諒我!”

邢涵不耐煩了,嗓音裏顯而易見的失望,“你找我,為人還是為錢,你覺得我看不出來嗎?”

女人被堵得好一會兒沒聲音,就在她弱弱提聲再度試圖解釋的時候,邢澤便又聽邢涵說:“我不會那麽傻,随便來個人拉着我說我是她兒子就信以為真。你以為你的事情我沒查過?之所以不說,不過是想給你留一點臉面。是你那個新情人又去賭了吧,欠了一屁股債被人追上門,你今天才來找我。”

椅子被推開摩擦着地面的聲音過後,邢涵說:“邢家收養我,吃喝不缺地養大我已是仁至義盡,讓我從邢家掏錢給你的人還賭債,這話你開得了口,我卻是做不出的。希望你好自為之。”

邢涵轉身就走,女人踩着高跟追出去,“涵涵!涵涵!”

留下周圍客人衆臉懵逼。

小喵臉頰鼓囊囊的,将吃的咽下後看着邢涵的背影,跟邢澤小聲嘀咕:“弟弟不高興。”

邢澤本來還若有所思,一聽他對邢涵這稱呼,頓時笑了,将新上來的甜點叉了一塊喂到他嘴邊,“什麽弟弟,你應該叫他二哥。”

小喵嗷嗚一口吃掉,不樂意改口,“就是弟弟。”

邢澤一想,如果自己以後和小喵在一起,結婚了,小喵叫邢涵弟弟好像也說得過去,便也随小喵去了。

吃了飯,邢澤就帶小喵逛逛商場。但是陌生環境裏人一多,小喵就還是有點緊張,精神警惕一直放松不下來,邢澤覺得他這樣太累了,問小喵是繼續逛還是回家,小喵果斷地選擇了回家。

沒想到,一回家就看到玄關處多出來的一雙皮鞋,兩人進屋,就看邢涵沒骨頭一樣攤在沙發上,聽見響動他回頭看到邢澤,立即抱怨:“給你打電話你怎麽沒接?”

話才說話,就看到邢澤手上居然拉着個人,往前兩步,一個俊秀的少年便出現在視野裏。

邢涵噌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瞠目結舌地盯着兩人拉一起的手,“這這這……他是誰?!”

被指着的小喵沖他呲了呲牙,他松開邢澤的手噠噠噠跑過去,大字型躺在沙發上,把整個沙發據為己有,嚣張地揮手驅趕邢涵:“我的,走開走開!”

邢涵瞪圓了眼睛,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嚣張的小年輕,指着小喵,瞪着他哥,“這小孩兒誰家的?”

邢澤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被調成靜音了,估計是回來的路上拿給小喵玩的時候被他不小心按到了。他将買回來的東西提進來,順嘴道:“我家的。”

邢涵一臉的不可置信,“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邢澤就瞥了他一眼。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邢涵驚得話都不會說了,一時看看他哥,一時看看那個一臉欠揍的小孩兒,最後憋出一句:“成年了嗎?”

小喵的年齡邢澤也只能推算個大概,聞言道:“也差不了多少。”

“禽獸……”邢涵說。

小喵還沒懂這倆字兒什麽意思,但看邢涵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啥好詞,聽到邢涵罵邢澤,立即護犢子似得,罵邢涵:“你!禽獸!”

邢涵氣結,“小王八蛋,幫你說話都聽不懂,別是個傻子吧!”

邢澤心內暗笑。

邢涵被趕到地下坐着生了一番悶氣,看小王八蛋繞着他哥一直打轉,一副粘到不行的樣子,又聽他哥對着少年叫了幾次“小喵”,皺皺眉:“這小孩兒到底誰家的。”他剛才說的傻子也是氣急了才說的,但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少年好像還真的存在問題,舉手投足間卻又給他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邢澤似笑非笑地說:“我說他是小喵變的,你信不信?”

邢涵朝天翻了個白眼,果然一點都不信的樣子。

過了會兒,他悶悶地說:“找了幾天,沒找到小喵。”

他見少年看他,頓時沒好氣道:“看什麽看,我說的又不是你!”

小喵就沖他翻了個白眼兒,才跟邢涵學的,翻得還不太利索,看着就有點滑稽。

邢澤摸摸他的眼睛,“好孩子不要學,不好看。”

小喵揉揉眼睛,乖巧點頭。

邢涵也就是心煩才來找他哥聊聊天,又不是來吃狗糧的。他走了,邢澤也沒提一句在餐廳裏遇到他的事。

他的車禍起初他也以為只是單純的醉駕引起的,但在療養院裏那個想故意謀殺的那個男人身上,邢澤便發現事情并不是他以為的那麽簡單。

當時他回到自己的身體,因為遺忘了一切的原因,關于那個男人的事情也是在想起小喵時才想起來的,之後他便找人去查,查來查去,最後查到了一個叫趙宏達的男人身上,趙宏達身邊有個女人,叫崔芸,而這個崔芸,邢澤前幾天才見過她的照片,正是今天和邢涵在一起,口口聲聲說是邢涵生母的女人。

崔芸的資料邢澤看過一遍。這個女人年輕時長得是非常好看的,憑着自己姣好的容貌以及虛榮心,在做工的工廠裏攀上了車間主任,主任已經成家,兩人事發後崔芸身敗名裂被趕出工廠,離開當地後她才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又不敢回去找那個主任,那時候她身上窮的連打胎的錢都湊不夠,便摳摳搜搜的生活了段時間,将孩子生下,随便放在了一家孤兒院門前,自顧去尋自己的大好前程了。

資料中,遺棄了邢涵的崔芸,最開始老實安分地當了一陣酒店服務員,後來受不了辛苦,便又與常光顧酒店的客戶勾搭上,分了找,分了繼續找,這麽多年崔芸在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基本都是有錢男人的情婦,到年老色衰了,拿着多年攢的錢打算找個人正經過日子,然後遇到了趙宏達。

趙宏達通過崔芸的穿着看出她不缺錢,便也與她逢場作戲,他私下裏一直有時不時去賭兩把的習慣,賭得多輸得多,等崔芸被要債的堵上門,想撇下趙宏達離開已經不行了。

崔芸看不出,邢澤卻看出趙宏達身上有種亡命之徒的匪氣。在趙宏達手上吃了幾次苦頭,崔芸也真的不敢離開。崔芸為了給趙宏達還錢,被逼着賣了房子,省吃儉用地在外面和別人合夥租房過日子,她除了年輕不懂事時,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苦,這種暗無天日每天數着鋼镚過的日子,簡直叫她痛不欲生。

崔芸一次出門買菜偶然遇到了去工地巡視的邢涵,邢涵的面容,特別是眼睛,神似當年主任那雙眼,崔芸當時心裏就咯噔一下,心裏有種莫名感覺。之後她把這事給趙宏達說了,趙宏達也認識幾個有點本事的混子,許了好處讓他們幫着查一查,于是這些人順着崔芸好不容易想起來的那家孤兒院去查,查到了邢涵被邢家領養的那些信息,确認了邢涵的身份,崔芸就哭哭啼啼地上門認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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