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等
那個男人是劉家媽媽的表弟,因為一直在外邊探頭探腦,探頭探腦,惹起老刑警的注意力。
他大喝一聲,“你在做什麽?”
那個表弟心虛,轉身就逃。
老刑警自然躍起就追,張文琛在旁輔助,不過幾分鐘就将表弟擒拿回劉家院子。
解鳴謙下來時,劉家表弟吓得語無倫次,“我和冥婚沒關系啊,我沒犯法沒犯罪,我最多就收了小龜山那老道士兩百塊錢,讓姐姐請他算八字。”
“算這個的先生不少,大多都是鄉裏鄉親兼任的,老道士好歹是個道士,總比這些兼職先生算得準吧,他不找我,我也是要請他的。”
“我外甥在低下孤單,我總要替他找個最合心意的吧。和我沒關系,我就是拿錢辦事的。”
劉家媽媽視線時不時落到表弟身上,眼含懷疑與警惕。
這個表弟能收錢請老道士,是不是也能收錢,在她房裏動手腳?
她上前去掐表弟,破口大罵:“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将小棺材放到我房間的?是不是你咒我和你姐夫?”
劉家爸爸明白了,老婆這是确定房間裏多了不該多的東西。
他對表弟怒目而視。
表弟邊躲邊辯解,“诶,不,不是,姐,我放什麽東西了?我都沒去過你們房間,我怎麽會咒你們呢,我不是那等喪良心的。”
“誰咒你們了?快告訴我,我打死他。”
解鳴謙上前,在表弟額心摸了摸。
表弟被摸得毛毛的,額心一涼,害怕像針紮一樣,在體內亂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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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顧不得躲他表姐的辣手,縮着脖子僵在那裏,不自覺屏住呼吸。
待解鳴謙手離開,他才敢長舒一口氣。
媽耶,這小子人瞧得不大,氣勢挺足的,和他見過的那些大人物似的,不怒自威。
他縮着脖子,沒敢再嚷嚷。
“是蠱。”是一次性的,現在蠱已經沒了。解鳴謙望向表弟,道,“報上生辰八字。”
表弟還沒開口,旁邊劉家媽媽就将他八字給報上了,報得又快又利索。
可見,這對表姐弟關系确實不錯,少有人會記得表親生辰八字。
解鳴謙推算八字,又輔助表弟面相,面無表情地問:“五月二十日,你去了哪裏?碰到了什麽人?誰給你吃了什麽東西?”
表弟腹诽,五月二十日,距離現在都快四個月了,誰知道那一天發生了什麽?
但解鳴謙在旁瞧着他,一雙眼和那照妖鏡似的,讓他渾身不太自在,好似自己在他面前完全透明,所有小心思都照得一覽無遺。
表弟膽子縮得小小的,老老實實努力回憶。
但四個月前,時間真的太久遠了。
表弟苦着臉,想不出來。
倒是劉家媽媽想起一事,“五月二十日,我想起來了,年輕人不是喜歡過這個節日嗎,什麽520,我愛你的,那天村裏不少年輕夫妻都跑去城裏,他帶着他老婆,也跑去過節了。”
“噢噢噢。”表弟被提醒,也想起來了,“對對對,我去城裏了,我先和我老婆去看了個電影,又去街上逛了逛,然後回來了。”
“沒有碰到什麽特別的事。”
解鳴謙沒說信與不信,對張文琛道;“請他老婆過來一趟。”
表弟嚷道:“請我老婆做什麽,我老婆和這事沒關系。”
他一開始聲音挺高,但在解鳴謙的視線下,越說越小。
老刑警已經放開了他,他依舊老老實實縮着,低着頭,不斷回憶五月二十號有什麽特別事。
他敲敲腦袋,恨不得自己腦袋是那個記錄儀,發生過什麽可以回看。
沒過多久,表弟她老婆過來了,問及五月二十日,有沒有什麽人蓄意接近他們,或者請她老公吃東西,她回憶片刻,道:“想不起來,沒什麽特別的。不過,我們那天是在市中心玩。”
她從表弟兜裏摸出手機,打開某團APP,購物記錄,“在這家電影院吃了爆米花和可樂,在這家店吃了烤魚,最後在市中心吃了一份水果冰涼粉。”
“對了,賣冰涼粉的那個老板,帶着鴨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看不清容貌,但給人感覺是個大帥哥。他一米七五到一米七八的樣子,氣質很絕,他的身姿、露出的手,我不知道怎麽形容,就那種和普通人不太一樣。”
表弟老婆還在旁邊滔滔不絕用詞形容那個買冰涼粉的帥哥有多帥氣,表弟在旁邊聽得怒氣沖沖,說出的話酸氣沖天,“就那麽一面,你怎麽記得那麽清楚?不就是個小白臉。”
表弟老婆翻了個白眼,懶得跟斤斤計較的小心眼說話。
解鳴謙聽到表弟老婆說起這個賣冰涼粉的帥哥開始,心念一動,以表弟老婆面相起卦。
确定這帥哥是案件相關者,朝老刑警點點頭。
老刑警會意,向表弟和他老婆詢問那個帥哥有關細節。
劉家爸爸和劉家媽媽看了半天,後知後覺有些明白,放咒物的,好像真是她表弟,但她表弟,好像也被人算計了。
她一拍大-腿,又有點想哭,“我家到底招誰惹誰了,要碰到這種事。”
解鳴謙倒是有了些許頭緒,他問劉家夫妻,道:“那小龜山在哪裏?”
劉家媽媽道:“就在村對面,我帶你去。”
張文琛想跟着去,解鳴謙道:“你留下。”
張文琛是普通人,在老刑警身邊學習是最好的。
小龜山因外形像烏龜而得名,山不算高,僅百來米,從劉家村這邊走,到達山頂,坡度更是只有十幾米。
無論是走山階,還是走水泥路,都很輕便。
山頂有一個小道觀,小道觀裏只有一個老道士守着,他常年待在道觀,只少數時候受人邀請,才會下山。
解鳴謙到的時候,他坐在側廳起居室裏編籮筐,瞧見劉家媽媽,他明顯詫異,今天不是冥婚大日子,劉家媽媽怎麽會來這兒?
解鳴謙瞧了老道士片刻,問:“有道士證嗎?”
老道士擡頭,不太高興,“你這伢子,好沒禮貌的。”
解鳴謙摸出玄學協會長老證。
老道士渾濁的不大的眼底閃過一抹精光,他不慌不忙起身,從內室取出道士證。
解鳴謙瞧完,将道士證還給老道士,問:“你為什麽給xxx(表弟)兩百元,要攬上替劉文彬尋找冥婚之人的活。”
老道士心一沉,果然是為了這事來的。
他坐在小凳子上,繼續編籮筐,“文斌那孩子想找老婆,我既有這本事,肯定要給他找個最合适的,村民先生良莠不齊,我怕其他先生找得不合适,反擾了文斌死後安寧。”
劉家媽媽補充道:“文斌他比較善良,這老道士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這,文斌經常過來陪他,幫他做點事。”
“你既然學道,應該知道冥婚沒用。”解鳴謙坐在旁邊,繼續道,“而且,生人配死人,有違天和,更損功德。”
“我知道,可是文斌想要人陪。我都活這麽大一把年紀了,也活夠了,有什麽反噬我接着。”
“而且,生冥不影響那女孩兒再嫁人,就是給文斌一個安慰。”
解鳴謙嗤笑。
生冥是不影響女孩兒嫁人,但會影響女孩兒氣運,也會改變女孩兒日後命運。
若非修養在,他只想将老道士罵個狗血淋頭。
真是,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活到狗肚子裏去了,受害者是那個女孩兒,他反噬有什麽用?
他是能替女孩兒頂替冥婚,還是能替女孩兒蓄運?
他什麽都不能。
他受再多反噬,也是他該得的,可是,人那女孩兒有什麽錯?要為他這錯誤買單?
之前他碰到謝純湘時,什麽都沒瞧見,是因為這冥婚還沒下定,若是下了定,他或許能……
也不一定,冥婚不會要謝純湘的命,只是讓她過得更坎坷些,說明幕後之人一開始是沒想要她性命的,那發生了什麽,讓他/她忽然沒法忍受謝純湘活着呢?
解鳴謙手敲擊着椅子扶手,恍然。
分手。
謝純湘和她男友分手了,之後她便遭到了毒手。
而冥婚,歸根到底,也是感情。
意識到這點,解鳴謙知道,在鄉下這邊得不到更多線索。
他起身,對老道士道:“你這事,我會上報玄學協會。”
老道士擡頭,望着自己生活了一輩子的道觀,沉默片刻,問:“這道觀,會有道士過來接管嗎?”
“不知道,一切要等玄學協會那邊的處置。”解鳴謙沒給回答,他望向老道士,神情漠然,“謝純湘死了。”
說完,他沒管老道士反應,大步離開。
謝純湘的死,和冥婚沒有關系,但,他也沒說有關系,老道士會怎麽想,關他什麽事?
別怪他不尊老,他們玄術師掌有普通人沒有掌握的本事,更應對世事存着敬畏與謹慎,而非因着私心,行害人之事。
該調查的都調查得差不多了,六人在謝家村村口集合。
此時已經五點,大家沒有吃午飯,一直餓到現在,五髒廟早已造反。
也等不到回城再吃飯,一行人去了鎮上,尋個飯店包廂,點菜吃飯。
吃飯中,留在謝家的小警官破口罵道:“謝家父母真的不是人,聽到劉家那邊給出的生辰八字,主動湊過去将自己女兒給賣了。”
“也就十二萬吧,為了十二萬,不将女兒當人看。”
“是謝家主動找上門的?”張文琛吃了一驚,還以為是劉家找上謝家的呢。
“可不,他們想給兒子在城裏買房結婚。他們還說,打算等冥婚完成後,再将女兒嫁給鎮上一個傻,哦,不,低能兒。那低能兒父母有錢,想找個女人替低能兒傳宗接代,好幾十萬彩禮呢。”
“那幾十萬彩禮沒了,他們才想着,警局解剖了他們女兒屍體,先敲詐一波。”
“怎麽會有這樣的父母。”張文琛只聽說過這樣對女兒敲骨吸髓的父母,親眼見到,還是頭一次,義憤填膺的。
老刑警倒是淡定,這樣的父母他們這些年沒少見,只覺得兩個小孩兒大驚小怪。
吃飽喝足,一行人回到警局時已經八點,之後開會,确定之後的調查方向,落到謝純湘的前男友身上。
開完會,解鳴謙打開手機。
開會時,手機是不是在震動,也不知是誰找他。
瞧見是程銘禮,解鳴謙笑了一下,好像,一點都不意外呢。
他打開窗口,看程銘禮說了些什麽。
[程銘禮:鳴謙,回來了沒有?]
[程銘禮:還沒忙完?忙完給我回個信息。]
[程銘禮:你不餓嗎?一天都沒吃飯了。]
[程銘禮:我在等你,忙完了告訴我一聲。]
[程銘禮:不會失蹤了吧?]
[語音電話對方已取消]
最後一則信息,是一分鐘前。
[程銘禮:忙完了嗎?]
解鳴謙心生一抹異樣,大功德者不會還在等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