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這是什麽眼神
不管程銘禮心底如何咆哮,面上淡定自若。
解鳴謙都繃得住,他不能掉鏈子。
可是他心頭十分不爽。
非常不爽。
怎麽弄得像是他在自作多情?明明是解鳴謙先追他。
程銘禮想起一句話,‘高端的獵手往往是以獵物的形式出現’,解鳴謙果真狡猾。
程銘禮心底恨恨,面上也跟着淡定自若,他道:“再點一份呆頭魚吧。”
“哪個?”解鳴謙視線在菜單上掃過。
“紅燒沙塘鳢。”程銘禮橫向他,“就吃這種呆頭魚。”
呆頭呆腦的,活該被吃。
解鳴謙沒多想,在紅燒沙塘鳢後邊打了個勾,之後交給服務員。
程銘禮見解鳴謙這樣不懂情氛,有些好奇地問,“有人追過你嗎?”
“沒有。”解鳴謙想也不想地開口。
“不可能吧?”程銘禮不信,解鳴謙長得這般出衆,怎麽會沒人追?
解鳴謙有些無奈,“我上學早,又跳了級,比同齡人要小三歲,和我同班的都是姐姐。年輕的時候,相對弟弟,女孩子還是更喜歡哥哥,喜歡被人照顧,而不是照顧人。”
程銘禮略有些明白,解鳴謙為什麽追人這般呆呆笨笨,完全看不懂氣氛了,原來是沒經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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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銘禮驕傲,他沒談過戀愛,但他還是未成年時,就有姐姐給他塞名片,要電話號碼。
對方一個眼神,他就知道對方釋放的信號。
程銘禮又恢複優雅從容。
他身為年長者,以及更有經驗者,不能受這莽撞毛頭的影響,患得患失。
程銘禮抛開所有的糾結,覺得這樣也不錯。
解鳴謙不懂,只能按部就班的來,按部就班的話,就給了兩人足夠的時間和相處,和他原本計劃不吻而合。
說話間,菜上來了,程銘禮如願吃到念念不忘的小龍蝦。
小龍蝦重油重鹽重味,瞬間激活舌苔上的味蕾,讓人感受到一種名喚美味的愉悅與享受,程銘禮吃了兩只,見解鳴謙專注吃小龍蝦,好奇道:“這麽愛吃?”
解鳴謙邊擰小龍蝦的頭邊道,“嗯,小龍蝦好吃。我以前夏天,會天天下地籠抓小龍蝦吃,只是我師父注重養生,不喜我吃這種重辣重油的,限制着我吃。可能得不到滿足吧,對小龍蝦一直念念不忘。”
說起舊事,解鳴謙先笑了笑,“那個時候吃小龍蝦,和打地道戰似的,觀裏不給吃,我就将小龍蝦帶到村裏的同學家,讓同學媽媽做,然後我再跟着吃。”
“我師父知道了,就去村裏溜達,說我再拿小龍蝦過去,就當我孝敬他們的,讓他們不許給我分。之後,我就和同學一起野炊。”
“野炊知道吧,我和同學在溪邊用石頭砌成竈,再從家裏偷了鍋和調料,一邊炒一邊吃。”
“可惜後來,我師父總是在我們剛将龍蝦做熟時出現,将我拎回道觀做課業。我懷疑我師父用了卦,不然怎麽次次那麽巧?”
解鳴謙嘴上吐槽,眉梢眼底皆是笑意。
程銘禮跟着笑,他好似看到一個貪嘴的頑童,和風趣的小老頭,鬥智鬥勇。他似是瞧見,藏在解鳴謙這具漂亮皮囊後邊的靈魂一角,鮮活有趣,十分吸引人。
他擡手将剝好的龍蝦沾了汁放到解鳴謙碗裏,“你多吃點。”
距離兩人十米處,剛來一桌人正在點餐,其中一人拍拍旁邊的擁有火紅頭發的年輕男人,“诶,鄭克,你看,那是不是你表弟?”
火紅頭發的年輕男孩望過去,先瞧見的是解鳴謙,他眼睛亮了亮。
好生漂亮的男人,笑起來更漂亮。
他定定地瞧了解鳴謙片刻,才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投向他旁邊男人,正好瞧見程銘禮剛剝好蝦,送到解鳴謙碗裏。
年輕男人吓得後仰,後仰幅度太大,從寬凳上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顧不得疼,死死盯着程銘禮,滿腦子只有一句話。
靠,那給別人剝蝦的,絕對不會是他那眼高于頂的表弟。
旁邊那個年輕人見鄭克反應這麽大,也驚了。
他忙上前扶起鄭克,不解道:“就算是程銘禮,你也不必‘平沙落雁屁-股摔’致敬一下吧?”
“你懂什麽?”鄭克揉着被摔疼的背起身,道,“那可是程銘禮,讓他幫忙拿個吃的,都得三請四請的小祖宗。他什麽時候給人剝過蝦?不讓旁人給他剝蝦,都是他的慈悲。”
旁邊那個年輕人笑了起來,“你這也太誇張了吧,你好歹也是他表哥呢。”
鄭克懶得理會這個他。
除了他姨媽姨夫,誰有過這樣的待遇?
連程銘禮他親哥,他大表哥,也最多被他夾一只蝦。
剝蝦?想都別想。
他躲躲閃閃地藏在年輕人身側,一雙眼不斷往那邊掃。
程銘禮給那個漂亮青年剝了兩只龍蝦,程銘禮給那個漂亮青年加了魚腹肉,程銘禮給那個漂亮青年加了兩條小魚幹,程銘禮主動給那個漂亮青年續了杯玉米汁……
鄭克一拍巴掌,明白了,這麽殷切體貼的程銘禮,肯定不是正常的程銘禮。
他從脖間取下開了光能辟邪的玉牌,對同伴道:“我過去一趟。”
同伴搖頭,招呼其他人開始點菜。
鄭克貓貓祟祟猶猶疑疑地弓步緩行,在對上解鳴謙那雙形狀漂亮瞳仁幽深的眸子時,勇氣大漲。
他要保護自己的小表弟。
他掌心暗扣玉符,拍到程銘禮背上,“表弟,你也在這吃飯啊。”
解鳴謙之前就留意到了鄭克,倒不為別的,他老是往這邊瞅,表情時不時驚恐,仿若看到什麽難以接受的畫面,小表情豐富得像電影。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沾染了邪氣。
只是他身上有什麽護着,那些邪氣沒有侵染到他,只是他身邊幾人沒那麽好的運氣,一個個的烏雲罩頂,之後要倒黴幾天。
他本意是吃完飯就過去問問,不想他和程銘禮是表兄弟。
程銘禮感覺是肩上的硬物感,扭頭望過去,“你手裏是什麽東西?”
鄭克瞳孔不自覺增大,不舒服?
真中邪了?
他暗示道:“痛不痛?”
“不痛,硌到我了。”程銘禮揮手,待瞧清那抹翠綠,不解道,“你将玉牌取下來做什麽?快帶回去,別丢了。”
鄭克無語,又松了口氣。
既然不是中邪,那程銘禮這般殷勤,鄭克眸光微亮,面上挂出看熱鬧的笑。
他帶回玉牌,坐在旁邊空着的椅子上,掃了一眼解鳴謙,對程銘禮揶揄笑道,“銘禮,不介紹下,這是我弟夫?”
弟夫?
解鳴謙不着痕跡蹙眉,程銘禮喜歡男人?
他睜大雙眼,望向他的夫妻宮和子女宮。
夫妻和睦,子嗣不豐。
程銘禮聽到那聲弟夫,一股熱意騰地上湧,燒得他臉頰通紅,他疾言厲色道:“別亂說,這是我朋友。”
鄭克觀程銘禮表情并非不悅與厭惡,而是被戳中心事的羞惱,了然而笑。
喲喲,他這個老成持重的表弟,竟有這麽純情羞澀的一天,灑家親眼見到現場,也是值了。
不過,小表弟不好惹,鄭克不敢多撩撥,他果斷轉向解鳴謙,笑道:“你好,我是銘禮的表哥,鄭克。”
說着,朝解鳴謙伸手。
“解鳴謙。”解鳴謙虛握一下收回手,半阖雙目斜看程銘禮。
解鳴謙眼皮內雙,端目直視人時,一雙眼顯得格外大而有神,但當他垂眸瞧人時,卻又格外冷淡疏離,有種天然驕矜的蔑視味。
他在審視。
程銘禮觸及解鳴謙這個視線,不自覺坐正,身上氣勢外放,淵渟岳峙。
他脊背挺拔,雙肩厚重,坐在光影之間,如那無息狩食的獵豹,迷人又危險。
他直視解鳴謙,口吻平淡,帶着不解,“你這是什麽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