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草蠱婆
解鳴謙查看完黃牛, 又來到鄉道口。
鄉道口長滿了野草野樹,以及荊棘短叢,荊棘短叢一簇簇的, 半人高, 将省道投向鄉道的銳角視野攔得嚴嚴實實。
離得近了, 能發現這些野草短叢的葉片上,有迷咒痕跡殘留。
這些痕跡都很淡,如煙如霧, 只要再晚上幾分鐘,就會徹底消散。
到時候便算是玄術師過來查看, 也找不到半點不對。
解鳴謙伸手摘下樹葉,撫摸着上邊殘留的咒術氣息,暗暗搖頭。
無論是化命為力咒稍還是迷魂咒, 都是挺常見的咒, 凡是有傳承的玄術師,都會這兩個咒法, 倒沒法從上邊看出動手的人, 屬于哪一流派。
而且那個動手的人,刻意抹去自己氣息, 這殘餘咒術上,只有草木清香。
他怕自己看錯, 摘了葉子放到鼻尖嗅了嗅,再次确定這件事。
行事的人心思缜密,且小心謹慎。
實力高還不狂妄自大,解家什麽時候招惹到了這樣的人?
又或者, 能請動這樣修為玄術師的人家, 想對付解家, 也用不着這種手段吧?
解鳴謙低頭,看看有沒有更多蹤跡。
解父打完電話,忙追了過來,問解鳴謙,“崽啊,你爺爺的事,是不是也是人為的?”
解父憂心忡忡,擔憂記挂着醫院裏的解爺爺,到現在,解爺爺還一直昏迷着,沒有醒來。
解鳴謙彎腰,沿着還殘留咒印痕跡的地方慢慢走,聞言點頭:“不出意外,八-九不離十。”
他爺爺那邊剛昏迷,這就做好針對他爸的局,很難不讓人将這聯系在一起。
畢竟,解父出門,也是十分突然的事,一看就知是算計。
“那你爺爺?”解父擔憂自己的老父親,恨不得立馬長出兩雙翅膀,飛到療養院醫院,親眼看看。
“我沒感覺到爺爺身上的平安玉符碎裂,平安玉符還在保護着爺爺,不用擔心,沒有生命危險。”
也是因為這點,解鳴謙才想着看能不能多找到點線索。
一直防備,總有防備不到的時候,早點就幕後之人抓出來,才能徹底解決這件事。
“那就好那就好。”解父聽了這話,也松了口氣。
沒有生命危險,是目前他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解鳴謙走了三米,三米之後,咒術痕跡戛然而止,說明,幕後之人只在鄉道路口做了設置。
這點并不能說明什麽,動靜越小,留下的痕跡越少,越沒法抓住尾巴。
他拉擦咔嚓拍了幾張照,發給山語,之後收起手機,對解父道:“爸,走吧。”
解父探了探頭,問:“看完了?發現了什麽?”
“沒有多少發現。”解鳴謙搖頭,“爸,咱們真的沒有什麽生死仇人麽?或者,恨咱們家恨得要死的那種仇人?”
解父趕緊回到車上,系好安全帶,他低頭沉思,想了許久,再次凝眉否認,“沒有啊,咱家做生意很本分,也很幹淨,沒耍過什麽髒手段。”
比如綁架競争對手家的公子小姐,逼對方放棄合同,或者和黑勢力合作,搗亂競争對手生意之類等等。
他們家發家白得很。
說起發家史,解父有些停不攏嘴,“咱們是以家具起家,從你曾爺爺,到你爺爺,再到你爸我,都是地地道道的木匠。從會走路起,就開始摸木頭,握刻刀。”
“我小時候的玩具,就是各種榫卯結構拼接圖,拆了裝,裝了拆,拆開複原速度,若是能和魔方一樣,有個獎項或者比賽,你爸也能首屈一指呢。”
“你曾爺爺從小就教育我和你爺爺,這家具啊,一定要把控質量。不像你們現在,家具什麽的随意換,以前那家具,可是要用一輩子的,在質量這塊,我們解家,從不放松半點。”
解父說起質量,還挺驕傲。
不過,過了片刻,解父面帶委屈,微微抱怨,“咱家宜木家居的銷售量一直上不去,特意請了個市場調查員,結果那調查員說是咱家實木家具質量太好,買了一次,就不用添置第二次,這樣銷售量自然上不去,問我要不要将質量降一降,這樣,家具壞了,顧客就會繼續過來買了。”
“哼,這人肯定是被對家買通了,家具時刻陪伴着人,當然得以質量為本。要是家具壞了砸到人或者砸到小孩了,那才是喪良心。”解父搖搖頭。
解鳴謙一直默默聽着,此時方笑道,“爸說得對,确實不能降低質量。爸有沒有考慮過高端市場?就是将質量這塊口碑打出去,讓顧客一提起家具質量,就會想到咱家公司?”
“還有家具設計上花點心思,主打品味和檔次,讓那些顧客,以擁有咱家家具為榮。”
解父到底是做生意的,解鳴謙稍微提一提,他就有了思路,“确實可以,咱家家具雖然在老一輩嘴裏口碑好,但年輕一代不怎麽關注質量,或者說,覺得所有家具公司的質量都差不多,再在其中挑選又便宜又好看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打廣告?”
“對。”
年輕人租房時,家具什麽的确實會将就,但買了房後,恨不得給自己挑選最好的,如果宜木家居貼上質量最好、品味最好、家裏必不可少等口碑,年輕人買房後購置家具,自會先看宜木家居。
宜木家居的家具質量确實比其他家具要貴,但也沒貴多少,不存在買不起一說。
解父興致勃勃,“崽啊,我看你對這些都有了解,你要不要來家裏公司幫忙?爸年紀大了,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想法。”
“不是還有钰涵?”解鳴謙婉拒,又說起另一個話題,“爸,咱們家是祖傳木匠嗎?曾爺爺的手藝,是高祖父教的?”
“那倒不是,你曾爺爺的手藝,是拜師父學的。”解父說起自己爺爺,笑了笑,道,“說起來,你曾爺爺是個人物,當初殺太陽賊,殺土匪,那是眼眨都不眨,我小時候可怕你曾爺爺了,你曾爺爺瘸着一條腿,走起路來健步如飛,一雙眼湛湛有神,跟那老虎一樣,盯着人就像要吃人。”
瘸了一條腿?
解鳴謙心念一動,笑着誇了一句,“那曾爺爺還是英雄啊。”
“那是,要不是你曾爺爺瘸了條腿,早跟着公家恢複河山了,不過在家也不差,當年有幾個太陽賊到咱們村,是你爺爺暗暗坑死的。”
解鳴謙連連點頭,問:“那爸,你有沒有在曾爺爺那見過《魯班書》?”
“什麽書啊,那個時候書籍是貴重品,咱們老百姓哪有什麽書,你曾爺爺一輩子睜眼瞎,你爺爺也只上過掃盲班,倒是你爸我,祖上可能冒了青煙,上到了高中。”
現在,他兩個兒子都讀了大學,估計祖上真的冒了青煙。
“真沒見過?”解鳴謙挑眉,“爺爺那裏也沒有?”
“沒有,我小時候頑皮,你曾爺爺房間我到處亂竄的,要是有書,我早看見了。”
“那曾爺爺有沒有過什麽神異的時候?比如你受傷了,曾爺爺念念有詞,你的血就止住了?”
解父聽到這裏,倒是聽明白了,“你是想問,你曾爺爺是不是玄術師吧?”
“對。”解鳴謙沒否認,“玄術師裏,有魯班一門。”
“沒沒沒,你曾爺爺就是個普通人。”解父搖頭,“我小時候發高燒,去赤腳醫生那打針,喝中藥,都沒降下來,後來更是燒成腦膜炎,去省醫院治好的。要是你曾爺爺有神異的地方,我還能燒成腦膜炎?”
“腦膜炎?”解鳴謙停下車子,忍不住想觀看解父面相。
那個年代,得了腦膜炎基本上就宣告了死亡,便算沒死亡,也會成為傻子,像他爸這樣沒啥後遺症的,堪稱是奇跡。
他車子剛停,砰地一聲,一棵大樹重重摔落到車子前頭,若解鳴謙沒有忽然停車,這顆樹從那麽高的地方往下砸,怕是會瞬間将車子砸穿。
而坐在前邊的解鳴謙和解父,會被這棵樹砸成肉糜。
解父望着前邊的大樹,吓得腦子一片空白,手腳都不是自己的。
他真的沒想到,前邊瘋牛已經足夠驚險,這棵大樹更是忽如起來,這種頭懸利刀,随時性命都會不保的感覺,真是太可怕了。
他摸着平安玉符,平安玉符散發的溫潤涼意,從掌心滲透他全身,讓他一點點冷靜了下來,他摸摸平安玉符,又摸摸額心,将掌心的汗用紙巾擦幹淨,怒氣沖沖下了車。
他對正在觀察大樹的大兒子道:“太可惡了,崽,一定要抓住這個人。”
怎麽能這樣漠視生命呢?
什麽仇什麽怨?殺了一次還不夠,又要殺第二次第三次,不抓住那人,他睡都睡不安寧。
解鳴謙應了聲“嗯”,“會抓住的。”
他蹲下-身,在樹幹上撫摸,若有所思。
是草蠱婆手段,施咒于千裏之外。
難怪,沒有半點氣息殘留。
原來不是抹去自己氣息,而是人根本沒來。
姨婆?
和他鬥法?
解鳴謙眸子一片冷凝。
若是因為卦上輸了一籌,就蓄意報複他家人,那這人心胸未免也太狹隘。
被這樣的人養大,小姑娘根子真的沒壞?
他從手鏈上解下銅錢,起卦。
他算的是,這事故和小姑娘有關嗎?
姨婆實力高強,以她為卦,很有可能得不到正确答案,但小姑娘實力比他低,且沒有姨婆庇佑,可以算——昨天見到小姑娘,姨婆并未遮掩她的面相。
應該是平常小姑娘面相沒有遮掩的必要,而昨天姨婆離得太急,又加上受傷,沒來得及給小姑娘遮掩。
這一卦,也是邊緣卦。
若算不出,說明姨婆又來到小姑娘身邊,予她庇佑。
若算得出,又得分情況。
六爻呈現,解鳴謙解了卦,心底先松了口氣。
無關。
不是姨婆。
他對小姑娘印象還不錯,并不想将她抓進橘子裏。
解鳴謙得知後邊是草蠱婆後,有些頭疼。
他這一脈,最擅長的是卦,其他醫啊咒啊術啊,都是順帶學的,而草蠱婆最擅長的,就是草木蠱。
說是草木蠱,其實也是草木咒,有草木就能起咒,這兒兩側全是山,山邊山裏全是草木,和草蠱婆在這山間相鬥,他很被動。
解鳴謙琢磨片刻,還是歇了找小姑娘求助的念頭,小姑娘年紀小,不是那個草蠱婆的對手。
他摩挲着銅錢,猶豫片刻,沒舍得将這三枚銅錢當法器用。
他将銅錢串回紅繩,摸出手機給山語打電話,“到了嗎?”
“快了快了。”山語回道,“師叔祖,找到線索了嗎?是誰敢這麽光明正大的用咒殺人?”
“是草蠱婆,你應對不了,得将你師父請來。”解鳴謙直言。
山語誇張得捂着胸口,“師叔祖,我沒那麽差吧?”
“我不是和你說笑。”解鳴謙滿臉凝重,“第一次,我直覺有異,避過一劫;第二次,”
解鳴謙回憶之前感覺。
因為有了第一場死劫,解鳴謙一路車開得慢,雖然在聽解父說話,但心神戒備拉到最大,然後即便如此,第二次死劫來時,他沒有半點征兆。
要不是太過吃驚,停了車,便算有平安玉符在,也得身受重傷。
這是功德庇佑,讓他逃過一劫,而非他的實力。
“我毫無預兆。”
他身上,肯定出了問題。
他是卦師,對于自身禍福吉兇最是敏銳。
對方再厲害,也沒法将他對禍福吉兇的敏銳度蒙蔽掉。
這是身為卦師的本能,是他功法決定的。
山語吃驚。
憑解鳴謙的實力,死劫到來時,毫無征兆,對方得有多強?
他鄭重道:“我會告訴我師父,請他過來一趟。”
“嗯。”解鳴謙道,“你那邊有銅錢嗎?給我送三枚過來。”
“好,師叔祖等十分鐘。”
挂了點電話,解父問:“很棘手?”
解鳴謙道:“還好。”
他笑了下,“爸還不相信我?”
解鳴謙不想和解父說這個,怕解父擔憂太過,惶惶不安,反而傷神。
解父憂心忡忡。
沒辦法,解鳴謙太年輕了。
各行業都是越老越吃香,想來玄術師也是一樣。
但見解鳴謙神情還算輕松,氣定神閑的,受他感染,解父心頭的惴惴不安也消失了一大半,他笑道,“相信相信,我兒子自然是最優秀的。”
“那當然。”解鳴謙從車裏摸出一瓶礦泉水打開,遞給解父,和他又說起之前那個話題,“爸,你小時候真的患了腦膜炎?那個年代,腦膜炎很難治吧。”
“難治,非常難治,咱們村,好幾個得了腦膜炎,一個都沒活下來。你奶奶說,是你曾奶奶在保護我,保護我這唯一孫孫。”解父說起這個,壓低聲音,“崽啊,世上真有靈嗎?是不是你曾奶奶真的在保護我?”
“沒有靈。”解鳴謙先肯定這點,然後道,“可能真是曾奶奶在保佑你吧。”
解父一頭霧水,沒明白。
不是說沒有靈,那怎麽又是他奶奶保護他?
解鳴謙解釋道:“不是常說祖上積德祖上積德,祖上做了好事,是能庇佑後輩的。”
解父恍然,“那我得多做些好事,讓你和你弟弟,也多些庇佑。”
“好呀。”解鳴謙瞧向解父,細細打量解父面相。
可惜解父是他親人,兩人關系也還算親密,他能看到的有限——玄術師難觀己,難觀親侶,難觀同行——他沒法瞧出當年那一坎,是他爸真的運氣好,還是有同行助了一臂之力。
是自己運道,還是有玄術師插手,面相上是能瞧出的,呈現在面相上,是有貴人相助。
當然,若是當年貴人刻意遮掩自己出手痕跡,面相上直接瞧不出,得輔以其他手段,得細細查看。
但一旦做過,便會有痕跡,總能窺出一二。
閑聊中,後邊有來了一輛車,它停在解鳴謙開的賓利後邊,從裏邊鑽出一個微胖的中年人,他大步跑了過來,喊道:“師叔祖!”
他跑到解鳴謙面前,上下打量解鳴謙,又給解鳴謙號脈。
解鳴謙任他動作,挑眉:“看出什麽來了?”
山語收回手,誇張道:“壯得像頭牛。”
解鳴謙想起那中了咒一頭撞死在山壁上的水牛,心底微膈應,“換個比喻。”
“壯得像個半大小子。”山語從善如流。
解鳴謙被逗樂,“不會比喻,別強行比喻了。”
和程銘禮那個十二歲的一米九初中生一樣。
他望向解父,“爸,這是開陽觀的山語道長。”
解父上前握握山語的手,“大師您好您好。”
他望望山語,又望望解鳴謙,信了自己兒子很厲害的話。
不厲害,怎麽成為師叔祖?
“您好,解先生。”山語和解父虛握一下,視線落到他額心,“嘶”了一聲,“解先生,您這,印堂發黑烏雲罩頂,怎麽還往外跑?”
解父讪讪得笑。
這個,真的好像電視劇裏神棍的口頭禪,難怪神棍愛這麽說,人真大師也這麽說的。
“我爺爺昏倒,過去看看。”解鳴謙解釋了一句。
還以為劫難是意外,助他爸避過一難便算完事,誰知是人劫。
“你看看我爸面相,小時候,”他望向解父,“爸,你幾歲患的腦膜炎?”
“兩歲多,沒到三歲吧。”解父開口。
他-媽老是說這事,雖然他沒印象,但這事一直知道。
解鳴謙又望向山語,“山語,你看看我爸兩到三歲的那個坎,有沒有什麽不對?”
雖然山語和他有聯系,但山語和解父初次相見,相當于陌生人,不受玄術師相面限制。
山語點頭,細細打量解父面相,又問問解父八字,一邊推命一邊看解父的臉,因為看得專注,解父感覺渾身毛毛的,像是整個人被扒了衣服褲子,果奔在街上,不自在。
山語着重推解父兩到三歲時的經歷,推來推去,對解鳴謙搖頭:“師叔祖,瞧不出不對。”
解鳴謙點頭,面上并無多少異色。
看來自己猜錯了,自己祖上只是個普通的木匠師父,并不是魯班弟子。
“行。”解鳴謙摸出手機,給山語卦金。
山語也沒拒絕,這一行便是如此,總要有點表示。
解鳴謙給了錢後,收好手機,朝山語攤手,“銅錢。”
山語将自己的算卦工具送給解鳴謙,“師叔祖,你沒有銅錢嗎?”
“我做個法,舍不得用我的銅錢。”解鳴謙走向那顆大樹。
他剛走兩步,山語抓住解鳴謙的手。
解鳴謙扭頭,望向山語。
三語欲哭無淚,師叔祖不舍得用自己的銅錢,只能說明一事,這做法,很有可能讓他銅錢報廢。
但,師叔祖不舍得他的吃飯工具可能報廢,他也舍不得啊。
他連忙從解鳴謙手裏摳出自己的銅錢,道:“我再找三枚銅錢來。”
他将自己的銅錢仔仔細細收好,朝自己師侄攤手,“你的銅錢呢?”
坤道:“???”
好家夥,還真是一輩剝削一輩。
但她能怎麽樣呢,誰讓她輩分最小?
她乖巧地将自己的算卦工具遞給解鳴謙。
三枚一元硬幣。
山語、解鳴謙:“……”
山語生氣,“你的銅錢呢?”
坤道縮着脖子,道:“這個比銅錢更好,有國運加成呢。”
解鳴謙認出這名坤道,就是上次玫瑰花案子裏,那個手忙腳亂迎戰蠱蟲的那位,咒法沒法瞬發且不說,咒語也念得磕磕巴巴,要麽是在觀裏時早晚課偷懶了,要麽是出觀後不再做早晚課,對咒語陌生了。
他摸出一塊平安玉符,“上次見得匆忙,也沒給見面禮,這次補上。”
坤道望向山語。
山語點點她的頭,“便宜你了,還不快謝謝師曾叔祖。”
坤道:“……”
這聲稱呼,到底沒有逃過。
她雙手接過,“愈欣謝過師曾叔祖。”
解鳴謙應了一聲,拿走她掌心的硬幣,走向那顆大樹。
山語連忙跟上去,坤道也跟了上去,解父想了想,也跟着上去,三人繞着解鳴謙,看解鳴謙動作。
解鳴謙摩挲着三枚硬幣,一邊低聲快速念咒,一邊放一枚硬幣到樹幹上,如是兩次,三枚硬幣在樹幹上呈等腰三角形。
整個過程,不足一分鐘。
山語聽了片刻,在旁低聲教學,“這是太上報德經。”
太上報德經,取自‘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化德’。
解鳴謙用的是以直報怨。
這三枚硬幣,一枚尋蹤,二枚攻擊,三枚反噬,一枚比一枚回報得厲害。
坤道驚訝得張開嘴,合都合不攏。
早知這個師曾叔祖厲害,但沒想到他這麽厲害,這麽長的咒語,他居然能口齒清晰從容不迫得念完,且那個速度跟車速似的,他的舌頭和牙齒不會打架嗎?
這得私底下念過多少次,才可以這般不假思索口誦而出?
坤道肅然起敬。
正是因為自己做過,才知道這看似簡單的一幕有多難。
而且,師曾叔祖好剛,對方實力未知,就敢設法直直對上,也不怕對方實力太強,反而傷到自己。
山語倒是明白,解鳴謙為什麽會舍不得自己的銅錢了,《太上報德經》,除非是碾壓贏局,無論輸贏,引咒的介物都會有損傷。
他摸摸自己的銅錢,暗自慶幸自己多問了一句。
解鳴謙念完咒語,結跏趺坐在地上,眸子半阖,體內元氣遠遠不斷輸入三枚硬幣內。
頓時,那棵大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樹葉盡數變黃凋零枯萎,片刻,一道粗壯的綠色光芒從硬幣上飛出,沖向天際,須臾消失不見。
見狀,山語不由得緊張。
鬥法已經開始,不知道師叔祖能不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