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一 玉郎春面萦夢游
顧承念的神色終于從迷茫變成了疑惑,一瞬間又變成了震驚。他從被子裏蹿出來,膝蓋在床上敲得“咚”一聲響,劉深聽着都覺得疼,不由得眯了下眼。擡頭看顧承念,他大概是感覺到了身體的異常,表情扭曲起來,上身都在顫抖,臉在一瞬間就漲得通紅。
但顧承念已經顧不上這些了。看起來他是想下床,然而卻發現自己沒穿着一根線;想用被子遮擋一下,然而他和劉深原本是共蓋一塊被子,他自然又不敢把那被子拽過來;想就這麽光着身子跳下床去,然而劉深睡在外他睡在裏,給他十個膽他也不敢從皇上身上跨過去……
劉深仍然單手支着腦袋側躺着看顧承念,看他在床上半跪半坐,眼神游移不定,臉上表情瞬息萬變,十分可憐。他回過身,随手從地上揀起一件衣服,遞給顧承念。顧承念連頭都不敢擡,接過來小聲說了句“謝皇上”連忙穿上。穿上才發現不對勁——這是皇上的中衣!顧承念一時脫也不是,穿也不是,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紅,看他穿了一半想脫下來,又死死攥着衣襟的樣子,劉深真是覺得可憐又可笑,想想還是不要将他戲弄得太狠,便适時咳嗽了一聲。“顧大人……”
聽見叫自己,顧承念又吓了一跳,微微擡頭瞟了一眼劉深的表情,又趕緊低下頭,小心翼翼地說:“皇上恕罪,臣這就脫下……”
聽到這樣的話,劉深怎麽能忍得住不逗他?!于是他強忍着不笑,道:“也好,朕其實也尚未盡興,來,你過來~”
此話一出,真是要逼死顧承念了,他在床上跪下來,磕頭敲得床“咚咚”響:“皇,皇上恕罪!”
真是個呆子,自己都被人吃幹抹淨了,還直喊恕罪,劉深笑着搖頭,覺得自己這會兒逗他逗得差不多了,也該适可而止,便慢悠悠地坐起來。顧承念終于看到了機會,連忙沖下床,怎奈他心慌意亂間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身體狀況,腳一觸地便發軟,整個人一頭栽了下去。
劉深看他原本就搖搖晃晃的,所以留了意,見他要摔倒連忙伸手拉住。顧承念在空中華麗麗轉了半圈後被劉深撈了起來,這一系列劇烈動作讓他吃了不少苦頭,劉深看他趴在自己膝蓋上咬着牙強忍着什麽,忍不住問道:“那裏……很難受嗎?”
說着便伸手去揉他的腰。顧承念整個人瞬間僵硬,幾乎窘迫而死,倒退着逃出了劉深手的範圍,跪在地上找到自己的中衣穿上,然後将劉深的中衣雙手捧着放到床上,這才接着穿自己的衣服。
劉深也不穿別的,只把中衣拿起來披上,然後笑咪咪地看着顧承念,直到他将頭發胡亂挽起,才問道:“好了?”
“好、好了。”顧承念仍然跪在地上,這會兒更是不敢擡頭,試探着道:“皇上,臣是否可以,可以告退……”
劉深坐在床上,俯視着顧承念的臉,忽然擡頭,道:“外面可有人?”
顧承念吓了一跳,擡起頭來看看着劉深。有奴婢應聲走近,在門外道:“是,皇上。”
“現在什麽時候了?”
“回皇上,三鼓已過。”
劉深又低頭看着顧承念,道:“聽見了嗎,三更都過了。園門已經落鎖了,你要退到哪兒去?”
“……”顧承念說不出話來,他跪在地上,雙手抓着膝蓋處的衣衫,抓皺了一大片。劉深又看了他一會兒,沖外面道:“叫陳習來。”
不一會兒,陳習來了,他走進來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顧承念,再看看床上的一片狼藉,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卻仍然不動聲色:“皇上有何吩咐?”
“天色已晚,顧大人回不去了,給他辟個處所出來住一晚。”
“是。”陳習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顧承念,道:“顧大人,請吧。”
顧承念又向劉深磕了個頭,低聲道:“微臣告退。”然後站起來跟着陳習,步履蹒跚的出去了。劉深看着他走出去,關上門,忽然笑了起來,然後翻身滾到被子堆裏,悶聲大笑。
陳習安置好顧承念,重新回到花廳的暖閣時,見到的就是這樣讓他哭笑不得的場景:他的主子已經是高興得無可無不可,這會兒撲倒在床上,抱着那堆淩亂的被子,從裏滾到外,又從外滾到裏。見陳習進來,他立即若無其事的坐起來,問道:“安置好了?”
“是。奴才就讓顧大人住在了奴才的房間裏,比較穩妥。”
“嗯,是很好。”劉深點頭肯定,又開始沒頭沒腦的傻笑,陳習突然開始有點嫌棄皇上了,想起自己剛成親那會兒,皇上總用看着傻瓜一般的眼神看他,現在大概可以理解了。
可他現在真的很頭疼,善後什麽的已經不算是大事兒了,只是這個顧承念,可是有品銜的官吏啊。“皇上就不怕顧大人将皇上的癖好說出去麽?”
“怎麽會!”劉深一臉不可思議,“別人朕不敢打包票,只有這個呆子,他是肯定不敢出去說的,你放寬心好了。”
皇上究竟才認識顧承念多久,為什麽就這麽确定呢?陳習有些不以為然,可看皇上的神情,今晚自己說什麽他也是聽不進去了,只好明天一早再說。
之所以放顧承念走,是覺得對于這書呆子來說,需要些時間才能接受方才發生的事情,所以才決定暫時分開一會兒。可劉深本人卻是興奮得不得了,好不容易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急急忙忙的命人替他盥沐梳頭穿衣,要去找顧承念,陳習卻進來悄悄告訴他:“顧大人已經走了。”劉深立即急了:“誰許他走的!你就沒攔着他?”
“皇上昨夜又沒說顧大人非得等着,所以今日一早,園門剛開顧大人就走了,奴才也是問了侍衛才知道的。”
劉深不說話了,滿心都是焦躁。
“立即回宮!”
可就算回了宮,又哪裏有那麽容易見到。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定奪,還得批折子,還得去給太後和太妃問安。劉深的心哪還在這些上,跟自己母親說話也心不在焉,辭不達意。白氏只當他是沒休息好,讓他回去早些午睡。
當然,劉深昨夜确實也沒多睡,他怎麽說得出口,昨夜整個晚上,他腦子裏都是顧承念在眼前晃來晃去,沖着自己小聲哀求,躲躲閃閃,伸手推拒,又不敢去抓自己在他胸前肆意揉捏的手,種種細節,在腦海中來回反複出現,他是硬生生忍了一晚上,就等着今早見他呢!現下終于困了,用了午膳,他一沾枕頭睡了一個時辰,起來以後又忙忙碌碌處理了些事情。太陽漸漸偏西,更鼓剛敲沒多久,劉深從懿安宮問安回來,一聲令下:“你,去把顧承念給朕找來。”
“皇上,”陳習真的不想惹這個麻煩,他試圖找個借口,“都這時候了,顧大人恐怕已經回家去了……”
“不可能,”劉深搖頭,“你去偏殿找,他肯定在那。快去!”
看皇上那樣子,根本是不會聽勸的。陳習只得出來,派了個太監去偏殿,心裏只盼顧承念昨天被修理得那麽慘,今晚身體不适,沒去偏殿。
然而事與願違。不一會兒,那太監帶着顧承念回來了。陳習看他惶恐觳觫的神情,都不忍出去見他了,索性躲起來裝不在。那太監轉了一圈找不到陳習,便自己帶着顧承念往書房去。
劉深早就等着了。顧承念甫一跪下,他“嗯”的一聲,問:“你怎麽了?”
說着便想走過去看。顧承念看見他站起來吓了一大跳,話也說不出來,又不能跑,整個人如同石化了般跪在地上。屋內只有他二人,顧承念低頭跪了半天,卻沒聽見有動靜,悄悄擡頭一看,劉深正蹲在他面前不知看什麽,這一擡頭幾乎臉碰臉。他趕緊縮着脖子又低下頭去,腦袋幾乎挨着地。
“哈哈,朕就等着看你何時會擡頭。”劉深很開心,“你還不起來麽。”等了片刻,顧承念還是不敢起來,劉深終于不耐煩了,一把将他拽了起來。
“呃!……”顧承念顫抖了一下,險些摔倒,看來是扯到了裏面的傷處,他的臉皺起來,礙于皇上在前,不敢太過表現出來,只得強忍着,臉上的表情十分扭曲。
“那裏……很疼嗎?”不出意外,顧承念的臉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漲成豬肝色,劉深越來越覺得這人真有意思,等了半天等不到回答,他便輕描淡寫地道:“你是想讓朕自己去看麽?”
顧承念只得克服羞赧的情緒,低聲道:“不,不疼……謝皇上關心。”
“說謊。”劉深立時揭穿他,“不疼,不疼為什麽剛才跪下的時候嘴角都在抽?不疼?你再跪一次讓朕看看。”
顧承念信以為真,真就後退了兩步又準備跪。劉深連忙拽住他:“朕說笑的,你怎麽什麽都當真。”
兩人就這麽站着,劉深仍然拉着顧承念的胳膊不放,而且悄悄地用力,想把顧承念往自己懷裏拉。顧承念自然意識到了他的意圖,漲紅了臉,小心翼翼地抗拒着,結結巴巴道:“皇,皇上叫,叫臣來究竟有,有何事……”
“想看看你啊。”劉深将自己的額頭貼上顧承念的,近距離看着他躲閃的眼神。他的嘴唇就近在咫尺,劉深像是被引誘了一般,幾乎就要貼上去。顧承念臉上露出絕望的表情,“皇上……別這樣,臣……”
“那可不行。”劉深說,顧承念的氣息噴在他的臉上,癢癢的,搔得他整個心都燒了起來。“你說過的,會聽話的……”
他将右手從顧承念臂下穿過,攬住他的腰,左手按着他的後腦勺,不由分說的吻了上去。
“所以就乖乖聽話吧。”
顧承念的嘴唇柔軟,溫暖,有誘人的味道。這是什麽的味道?劉深閉上眼睛細細品嘗。像是某種水果,又像是茶。管他呢。他吮吸着顧承念的嘴唇,舌尖探出,輕輕舔過他的牙根。顧承念淩亂的氣息噴在他臉上,更是讓他難以克制。他摟緊顧承念,不容置疑地撬開他的牙關,去勾他的舌頭,用自己的舌尖去糾纏他的,逼得他躲無可躲,又探索着,去舔他口腔內敏感的地方,直到顧承念被吻得在他懷中漸漸地開始發抖,他才放開他,将兩人的距離稍稍拉開,低頭看着顧承念劇烈地喘息,間或輕輕咳嗽一聲。劉深得意的發現,顧承念此時連耳朵都已發紅,他湊上去咬他的耳朵,同時收緊胳膊,将顧承念牢牢禁锢在懷裏。
“朕現在憋了很多火。”劉深故意說着雙關語,“這都是你的錯,你說說,該怎麽辦?”
手緩緩下滑,在他臀部的縫隙間上下摩挲,顧承念的氣息還未平複,此時哪還能說出話來,他微弱的抵抗着兩手抵在劉深腰間,想推開他又不敢使力,頭已經低得不能再低,看起來就好像靠在劉深的肩膀上一樣。劉深心情好得不能不好,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來,和朕去個地方。”
這麽明顯的意圖讓顧承念大驚失色,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上,實在,實在……”
“實在不行”四個字,他結結巴巴楞是沒說全。劉深這時還拉着他的一只手,他轉過身來蹲下,将他的手拉至自己腿間,那裏早已劍拔弩張。
“不行?那朕的這裏,要怎麽辦?”
顧承念如被燙着了一般,想抽回手,怎奈劉深抓得緊,如何能掙脫。争執間劉深另一只手捏住顧承念肩膀,一只腳抵在他腰間,整個人向側面一轉,将顧承念壓在書房的地上。
“或者,你的意思是,覺得這裏更好一些?”劉深笑着,俯下身去啃顧承念的喉結,“朕可是哪裏都無所謂的。”
手往下移,解開腰帶。衣襟被拉開,劇烈起伏的胸脯暴露在空氣中,顫抖,戰栗,對即将發生的事情的恐懼,讓顧承念全身僵硬。劉深的臉離他只餘寸許,對着這笑臉,寒意卻一絲絲纏繞着鑽入體內,顧承念聽見了皇上的命令。
“給你兩個地方選。這裏,還是和朕走?”
秋意一天天退去,天氣越來越冷,劉深的心情卻是一天好似一天。新年臨近,又是陳習忙得腳底朝天的日子,他卻坐在書房裏抱着手爐,看完了折子就看看書,其餘的一概不管。
陳習當然知道皇上的好心情來自哪裏。他雖然忙,仁壽殿裏發生了什麽卻一清二楚,一個多月來,皇上總有一半的日子不在殿裏過夜。陳習焦頭爛額,一方面想盡辦法防止走漏消息,一方面卻不由得有些提防這個顧承念。太不正常了,哪有人一日日被別人吃幹抹淨,卻一個不字也不提的?然而皇上樂意,他也不好攔,只企盼就算出了什麽事端,別牽上自己才好。
本朝慣例,新年要祭祖,各地封王如無原因定要回來拜祭,所以到了十二月末,武威王劉溯,越王劉濯,梁王劉潇紛紛回京,只有江淮王在先帝在時便得了恩旨,稱他年事已高,盡心即可,不必入京。
這天,劉深還在書房看書,只聽外面熱鬧起來,有人大喊一嗓子:“二哥!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