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回家
易洲一下子怔在原地, 不敢置信地問，“你媽媽叫什麽？”
呼呼又大又亮的眼睛望着他，一字一句, “沈曼岐。”
他低下眼睑，睫毛輕輕顫了顫, 是巧合吧……世界上同名同姓的那麽多。
可是易洲仔細看了他兩眼，越看心裏的懷疑越深，這小孩的眼睛跟他小時候有幾分相似，而且他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我媽媽跟我說你就是我爸爸, 你會來找我們的。”呼呼眨巴眨巴眼，兩只小手緊緊拽着他的褲腿，生怕他跑了, “你別走, 爸爸，你是我爸爸對不對，是的對不對？”
小崽子眼裏包着淚，快要哭出來了，“他們說我是沒爸爸的小孩, 我不是，媽媽說我有爸爸。”
即使主觀上否認, 易洲潛意識裏還是相信他的話，他指尖微顫，蹲下身問小孩，“你叫什麽？”
呼呼眼睫上還挂着淚珠, 擡手擦了一下，可憐兮兮地說，“我……我叫易淮。”
易是易洲的易, 淮是淮市的淮。他和沈曼岐是在淮市相戀的，他曾經說過這個字很有意義，如果可以，以後用作小孩的名字。
而且面前這個小孩看上去年齡不大，似乎什麽都對得上。
易洲幾乎不能呼吸，大腦一片空白。
“爸爸……爸爸……”
周圍所有聲音都很遙遠，他頭一次像現在這樣，感覺周遭空氣裏像是裹了針一樣密密麻麻地往身上紮。
易洲手指輕輕顫抖，幾乎已經默認了面前這個就是他的親生兒子。
他哽咽了一下，剛想蹲下身好好看看呼呼，不遠處走過來一個婦人，聲音充滿戒備，“哎？你幹什麽？”
張姨剛剛只是去買東西了，她讓保安幫他看一下孩子，千萬別讓陌生人帶走了。誰知道一回來就看見一個疑似人販子的男人在哄騙他們家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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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拽了拽張姨的衣服，着急地說，“爸爸，爸爸。”
張姨：“……”現在的人販子真厲害，随便哄哄就能讓孩子叫爹了。
易洲站起身，眉頭皺了起來，“她媽媽叫沈曼岐嗎？”
張姨心想還敢打探她們家的事，她把呼呼護在身後，“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張姨說完看着面前男人的臉，又覺得很眼熟，好像哪個明星似的。她權當巧合，仔細想想還是覺得他危險。
“我是曼曼男朋友，不是人販子。”
她還是覺得可疑，怎麽自己就沒聽過曼岐有什麽男朋友。
“你是這個小區的居民嗎？我看你可疑得很，長得人模狗樣的，心思怎麽這麽龌龊？再不走我真的要報警了。”
易洲看了呼呼兩眼，轉過身往出口走，身後的小孩因為被張姨拉着大聲地哭了出來，“爸爸，我要爸爸。”
“乖，那不是你爸爸，那是壞人。”
一向乖巧的呼呼頭一次反駁她，“你胡說，我爸爸才不是壞人！”
易洲回頭看了一眼，張姨警惕地看着他，示意他不要再看。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小。
“乖，婆婆等會帶你去買好吃的好不好？”
“不好，我要爸爸，嗚嗚嗚……”
易洲坐回車上，眼神看起來很沉重。他從某個角落裏翻出煙盒，纖長白皙的手指将煙草送到唇邊，打火機冒出火光，照在他的臉上。
也不知道在車裏坐了多久，易洲松開手剎的時候腦子還是亂的，等開到紅綠燈前他突然想起自己為什麽看呼呼覺得眼熟了。
上次沈曼岐手機裏的照片就是呼呼，她還騙自己是別人的兒子。
一旦知道真相一切都像串起來一樣清晰了起來。不讓自己去她家、購物車裏全是孩子的衣服、手機的照片、她對自己的百般試探……
他扯起唇，輕笑了一聲，諷刺又冷漠。
因為信任，他從來沒查過她的隐私，可是她是怎麽對自己的？易洲眸光晦暗，轉而給霍致打了個電話，讓他幫自己查點事情。
……
沈曼岐把約會地點發在了易洲的手機上，他提前了十分鐘到。目的地很私密，絕對沒有被偷拍的風險，沈曼岐不敢擡頭正視他的目光，先聞到了他身上的煙味。
易洲答應她戒煙之後再也沒碰過煙，她知道他現在心情一定很不好。
“說什麽？”易洲猜中了七八分，一雙深邃的眸子緊緊放在她身上。
他死死擰着眉。如果這次不冷戰，這麽大的事準備什麽時候告訴他？難道要等結婚的時候才說，其實我跟你還有個孩子嗎？
易洲指尖探進口袋，沒摸到煙盒于是作罷了。
“有一件事瞞着你很久了，是我不敢說，總想着拖到最後。”沈曼岐的心髒砰砰地跳，猶豫了好半晌才緩緩開口，“其實……其實我們倆還有個……”
易洲打斷她，“走吧。”
沈曼岐一時怔住，一雙晶亮的眸子放在他臉上，先是錯愕而後緩緩接受了這個現實，臉上毫無波瀾，可是心裏已然驚濤駭浪。
她掩藏着自己的情緒，咬唇，“哦，好。”
沈曼岐慢慢站起來，背過身走了兩步，眼睛猩紅。她死死咬着唇，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
指尖突然被攥住，她擡頭，鼻子還是酸的。
易洲牽過她的手放進自己溫暖的口袋裏，臉上仍然冷若冰霜，他拉着她往外走，不知道去什麽地方。
沈曼岐這才反應過來，易洲不是讓她一個人走。
他自始至終沒有說話，不論是開車還是下車之後，沈曼岐問，“我們要去哪兒？”
易洲偏過頭看她一眼，神情有些冷。他沒回答她的話，徑直帶她去了商場。
沈曼岐想說呼呼的事，可是易洲根本沒給她這個機會。他買了幾件看起來是送給老年人的禮物，轉而又上了三樓。
沈曼岐跟在後面，猜不出易洲的目的，直到看見面前一排排的童裝店和玩具店。她心口一震，他知道了？
沈曼岐小聲提醒，“可以在網上買，萬一被拍到了……”
易洲像根本聽不見她說話一樣，跟服務員說，“要四五歲小男孩穿的衣服，酷一點。”
她整個人釘在原地，愈加篤定了心裏的猜測。如果不是已經知道了，他不可能是這副表情，也不會好端端地帶自己來這兒。
買完衣服之後易洲又去了玩具店，他看了一眼，“易淮喜歡什麽？”
這個名字像是炸彈一樣在她耳邊炸開，沈曼岐喉嚨一哽，一半是無法面對一半是心裏石頭落下的輕松。
他果然知道了。
“他……”沈曼岐又哽了一下，艱難地說，“他喜歡積木還有玩具槍。”
易洲移開目光，認真挑選禮物。
他拎着大包小包上車，一路開到了沈曼岐小區樓下。沈曼岐沒想到易洲會這麽直接，而她一句話都插/不上。
進了電梯之後，沈曼岐忍不住開口，“就這樣……直接上去嗎？我還沒有跟他們說。”
易洲看了她一眼，臉色更難看了。
沉默在狹小的空間裏蔓延着。
沈曼岐從來沒跟家人提起過易洲，她對當年發生的事絕口不提。呼呼出生之後，外婆因為這件事差點氣進醫院，但是後來她對呼呼也漸漸喜歡起來。
走到門口，沈曼岐拿出鑰匙開門，客廳裏的外婆看她一眼，“回來了？”
目光再落在她身後的易洲身上，沉默了幾秒。易洲摘下口罩走進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呼呼一下子趴在他的腿上，“爸爸！”
張姨一看，這不是那個人販子嗎？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他，張姨有點不好意思。
老人家看他的目光有些複雜，她斟酌着開口，“你是曼岐的男朋友？”
她只當呼呼是認了對方做爸爸，沒想到易洲把東西放在桌子上，“我是呼呼的親生父親。”
外婆一下子劇烈地咳嗽起來，狠狠瞪着他，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她不知道當年發生的事，只能看到這麽多年都是曼岐一個人照顧孩子。
“外婆，他不知道……”
易洲打斷她，“這些年是我的倏忽，您要打要罰我都接受。”
老人別過臉，“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曼岐母親不在了，要是在也不會接受你。”
易洲點頭，“您說得對，這幾年我确實沒盡到責任，您不能接受我也是應該的。但是我希望您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彌補他們兩個人。”
易洲默默扛下了這個責任，把所有的錯誤都背在他自己身上。他沒有解釋自己是不知情的，也沒說其他的東西。
沈曼岐忍不住別開臉，眼裏含着淚光。
呼呼湊過去，小心翼翼地抱住易洲的腿，“爸爸，你真的是我爸爸嗎？”
易洲一下子進入他的生活，讓他感到不敢置信，好像一切都像夢境一樣。
即使呼呼一直堅信自己是有爸爸的，但是平時被他們嘲笑，他偶爾也會懷疑其實媽媽騙了他。
他既膽怯又感到欣喜。
“嗯，我是你爸爸。”易洲把他抱起來。
“那爸爸以後會不會走？”呼呼拽着他的衣服，“媽媽說爸爸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會離開我，這次回來之後還會走嗎？”
易洲看了沈曼岐一眼，“不走了，以後都不會走。”
“太好了。”呼呼跳了一下，跟媽媽說，“他們說我根本沒有爸爸，但是現在我有了，他們再也不會笑我了。”
沈曼岐心裏一痛，外婆也心疼起來，因為這話松動了一下，心想他到底是呼呼的親生父親，“好，我給你機會。”
與此同時有人在匿名論壇上爆料說易洲居然去買小孩的衣服和玩具，猜測他是不是有私生子了。
粉絲翻了個白眼，“放屁，他連女朋友都沒有，哪兒來的私生子？我生的嗎？”
“就不能是送給朋友孩子的禮物？”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着你們了，其實我就是易洲的親女兒，他昨天買的東西都是送給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有讀者說我湖南臺學剪輯的，這裏辟謠一下，我是fu南臺學剪雞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