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願擡眼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打扮,大致猜出了她是哪派的弟子。

他位分在仙門弟子中算高的,故而即便是出了門派,素日見了,大家都喚他一聲師兄,周願習以為常,淡淡颔首,喉結滾動了一下,“嗯。”

算是回應謝遲遲了。

“周師兄,我是茯苓派的弟子,跟師兄師姐一同下山采買,咱們兩個門派的藤車長得實在是有些像,我錯認了,不是故意的。”

奇了怪了,方才他們的藤車,明明就是在這邊停着的啊,謝遲遲在心裏默默嘀咕着。

才這麽一點兒路,她謝遲遲竟然也會認錯?

認錯便算了,好巧不巧怎的竟偏生錯上了周師兄的車?

第一次在周師兄面前刷存在感,竟是以這樣烏龍的方式。

謝遲遲偷偷瞄了周願幾眼,周師兄他外出有事嗎,這是要回門派嗎,她要不要客套地邀請他去翠屏山喝個茶,做個客?

正當謝遲遲心中思忖激烈的時候,周願忽然開了口,“傳音螺。”

“嗯?”

“哦……”謝遲遲反應過來,将傳音螺掏了出來,傳音螺微微閃着光,應當是五師兄傳來話了。

謝遲遲乖巧地在其上輕輕拍了兩下。

傳音螺,“……”

嗯?怎麽沒反應,是壞掉了嗎?

緊接着,周願便目睹了少女面上一閃而逝的迷茫,他剛欲開口,便瞧見謝遲遲力道重重地拍在了傳音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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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音螺“刺啦”一聲,終于響了:

“小師妹,你怎麽還沒回來,是不是遇到壞人啦!”

“小師妹,你怎麽還沒回來,是不是遇到壞人啦!”

“小師妹,你怎麽還沒回來,是不是遇到壞人啦!”

五師兄俞亦聰聒噪的聲音滌蕩了整個車內。

周,某壞人,願,“……”

謝遲遲額角滲出一滴冷汗,見那傳音螺還要繼續響,謝遲遲手疾眼快地一掀簾子,将傳音螺扔了出去,車內登時一片詭異的寂靜。

謝遲遲眨巴了兩下眼睛,如此境況,她自然也不好再開口邀請周願去翠屏山做客,只得開口告辭,“周師兄,那我就,告辭了?”

“嗯。”他淡淡颔首,依舊是一個字的回應。

謝遲遲有些失望,她起身掀開了簾子,只聽身後的周願又不愠不火道,“路上小心,莫再遇上壞人。”

本是稀松平常的一句囑托,偏生他意味深長地添了一個“再”字,謝遲遲聽得耳朵一紅,“多,多謝周師兄。”

謝遲遲提着一口氣下了藤車,她回身望着垂下的車簾,瞧不清裏頭周願的神情,什麽也瞧不清,只能隐約望見他一個模糊的輪廓。

周師兄是如她所願,多跟她說了幾個字,可卻還不如不說的好。

謝遲遲撿起方才被自己丢出去的傳音螺收好,慢慢地離開了藤車。

走了十幾步,謝遲遲才發現她走岔了巷子口,應該是上一個巷子口內拐的,結果她多走了一個。

重新拐進對的巷子口,四師姐和五師兄已經等在車前了,瞧見她來了,水若菱上前道,“小師妹你方才去哪兒了,怎的也不回傳音螺?”

“方才我走岔了路。”

俞亦聰也過來參合一句,“走岔了路便應當等在原地,叫師兄去接你。”

他不說話還好,一開口,謝遲遲聽了他的聲音,就覺得天靈蓋直疼,“我方才正當迷茫之時,聽得了五師兄傳來的話,如醍醐灌頂,一下子便想到了對的路該怎麽走了,情不自禁便走了回來。”

她話說得一套一套,将俞亦聰唬得一愣一愣的,直附和道,“那便好,那便好……”

三人又坐着俞亦聰馭得晃晃悠悠的藤車回了翠屏山。

俞亦聰先下了藤車,他張望了四周之後,朝車內的謝遲遲和水若菱擺了擺手,兩人一同下了藤車,周遭很靜,也沒什麽人,謝遲遲松下一口氣。

剛欲擡腳走,謝遲遲敏銳地覺察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氛,果然——

“謝遲遲!”

不知哪裏忽然傳來的一句暴吼,吓得謝遲遲抖了三抖。

謝遲遲張望了四周,也沒發覺師父在哪,直到俞亦聰悄悄指了指上頭,謝遲遲往上看去,師父竟吊在……啊不是,站在樹上。

“師,師父。”謝遲遲唏噓一聲。

樹上的雲柏石冷冷一笑。

謝遲遲錘了錘酸痛的腰,偷溜出去的後果就是被師父罰來這後山掃三天的落葉,正值風季,樹上的葉子一吹便嘩啦啦地離了枝,謝遲遲是掃不勝掃。

偏偏師父還設了禁制,這三日除了她,無人能進入這後山,師兄們即便是想幫她,也無能為力,畢竟前有不信邪的五師兄,一直腳剛踏入後山,整個人便生生被彈飛了。

謝遲遲耳畔似乎還能回蕩起他飛走時的哀嚎,她甩了甩腦袋,剛欲拿起丢在一旁的掃把繼續掃,便瞧見那掃把上不知何時跑過來一只狗,毛灰撲撲的,正低着頭,用嘴巴撕咬着她的掃把,謝遲遲“哎呦”一聲,狗聞聲擡起了頭。

謝遲遲這才瞧清,那不是狗,而是一直狐貍。

好生圓潤的一只狐貍,不知道毛撸起來,會不會如同看上去一般蓬松。

謝遲遲踮起步子摸了過去,小狐貍後退了半步,似有戒備,謝遲遲露出一個人畜無害地笑,“別怕圓滾滾,姐姐不會傷害你的。”

狐貍“嗷嗚”一聲,逃走了。

謝遲遲,“……”

鄰着中午的時候,掃累了的謝遲遲丢下掃把,拍了拍身上的灰,坐在臺階上打開了自己帶來當午膳的茶點。

樹後的小狐貍,探頭探腦。

謝遲遲剛拈起一塊兒茶點,便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視線,她擡頭,正對上小狐貍烏溜溜的眼睛。

謝遲遲心中好笑,随手揪下一片葉子将茶點放了上去,擺到了離自己三步遠的地方,然後故作十分專注地吃起了茶點。

小狐貍猶猶豫豫地伸出了前爪,終于忍不住走了過來,謝遲遲心中一喜。

小狐貍狼吞虎咽地吃完那塊茶點,又擡頭去望謝遲遲,謝遲遲忍住回望地眼神,十分“不經意”地滾落了半塊茶點在身旁,小狐貍俨然已放下了戒備,擡步走了過來,拱在它身前吃那塊茶點。

謝遲遲又放下一塊兒,然後悄咪咪地伸手,輕輕戳了戳小狐貍的耳朵,小狐貍耳朵動了動,卻依舊低頭拱着茶點。

謝遲遲心中一喜,大膽伸手摸上了小狐貍的後背,此刻,小狐貍已吃完茶點,擡頭在謝遲遲指尖輕輕舔了一下。

小狐貍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謝遲遲心都要化了,好萌,毛也好軟,這狐貍雖看着其貌不揚,卻格外好撸。

謝遲遲正撸得歡快,小狐貍擡起前爪,扒棱上了謝遲遲的膝蓋,探頭去瞧,見謝遲遲腿上還放着一塊兒茶點,發出了想要的嗚咽聲。

這狐貍怎麽吃這麽多?

謝遲遲頗有些驚訝,随即想起五師兄曾經養過幾條金魚,沒一條活得久的,後來六師兄過來看,才知曉他次次喂食都抓一大把往魚缸中撒,一天撒四五次,簡直比他吃飯還要積極。

謝遲遲還記得當時六師兄惋惜的神情,他說金魚都是被俞亦聰撐死的。

可俞亦聰實在忍不住想喂點什麽,偏偏他又不想花心思,謝遲遲當時靈機一動,送了他兩只王八,俞亦聰養得不亦樂乎。

掌心傳來一股溫熱的觸感,小狐貍不滿意于給自己投食的女人竟走了神,發出委屈的嗚咽聲,它兩只耳朵耷拉了下來,肉乎乎的爪子扒拉着謝遲遲,瞧着更可愛了些。

謝遲遲忍不住又伸手撸了撸它的毛,還捏了捏它肉乎乎的爪子,小狐貍十分乖巧地任由她摸,想吃那塊茶點的意圖十分明顯。

謝遲遲撸夠了,收回手,小狐貍張開了嘴,謝遲遲十分果斷地收起了那塊茶點。

為食獻身被撸的小狐貍,“???”

謝遲遲摸了摸小狐貍沉甸甸的肚子,直覺自己想的沒錯,看來不止魚,狐貍也亦然,吃東西沒有節制。

“乖,不能多吃。”

謝遲遲起身拿起掃把,又兢兢業業地開始打掃。

小狐貍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側,不知是因為沒吃到那最後一塊兒茶點不甘心,還是因為感念于謝遲遲喂它食物。

謝遲遲在心中堅信,一定是後者。

日薄西山,謝遲遲放下掃把,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太好了,今日是最後一天,明日便不用來了。

謝遲遲欲轉身走,腳上卻傳來了一陣細微的阻力,謝遲遲垂眼望去,小狐貍肉乎乎的小爪爪正按在她的鞋子上,試圖阻止她的動作。

好生執着的小狐貍,謝遲遲被逗得笑了一下,将最後那塊茶點拿出來,輕輕放到了地上,狐貍眼睛一亮,謝遲遲順勢又撸了兩把它的毛,“圓滾滾,我今日掃完了地,明日就……不來了。”

狐貍終歸是狐貍,聽不懂謝遲遲說的話,只專心拱那塊茶點,謝遲遲嘆了口氣,起了身,狐貍依舊專心拱那塊茶點。

謝遲遲頓時騰升起了沮喪的情緒,茶點有那麽好吃嗎,竟比她還有吸引力。

謝遲遲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專心拱茶點的狐貍似乎終于覺察到了,它擡頭張望了四周,複又低頭,肉乎乎的爪子扒拉了一下茶點,用嘴巴叼起來便去追趕謝遲遲。

謝遲遲沮喪的情緒随着路程逐漸飽滿,她,謝遲遲,哪裏比不上一塊兒茶點,她雖然不能吃,但她能給它吃的,不是嗎?

身後傳來一陣窸窣聲,謝遲遲頓住步子,不死心地回了頭,灰撲撲地圓狐貍嘴巴裏叼着茶點,呼哧呼哧地追了上來。

金色的夕照下,一人一狐的影子被無限拉長……

作者有話要說:  《被迫拯救黑化師弟》(文名可能待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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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枝枝是歷史管理局的,任務完成回歸後,被告知任務失敗,她此次的任務主角梁逢源黑化了。

黑化?沈枝枝想了想,梁逢源生病了藏着不敢叫她知道,受傷了自己躲起來偷偷包紮,還會一大早起來給她煮粥喝,多叫人省心的一個孩子,怎麽會黑化?

沒辦法,任務失敗代價太大,沈枝枝只得重新回去。

雨夜之中,少年緊緊抱着她,眼中帶着失而複得的喜悅,亮晶晶的,“阿姐不要丢下我一個人。”

瞧瞧,多麽令人心疼一孩子,怎麽可能黑化,一定是系統判斷故障。

後來,沈枝枝發現,她的身上,不知被誰放了一道追蹤符,而少年的袖中,藏着一瓶軟筋散。

沈枝枝,“……”

确實是黑了,只是黑的不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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