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剛喝了一口魚湯的顧清讓登時被嗆了一口, “咳……咳咳……”
顧清讓本以為謝遲遲只是随口一問,可誰知她此次卻無比認真地瞪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
顧清讓哪裏會叫她知曉那檔子糗事,只得打馬虎眼, “我不知曉,你竟還喂圓……滾滾也吃過你做的茶點?原以為當時只給我一個人做了,原來大家都有份。”
顧清讓輕飄飄地抛過來幾個問句,反将謝遲遲一軍。
謝遲遲的注意力果真被轉移到了大家都有份這句話上,“沒有的事,我當時确實是專門給你一個人做的, 喂圓滾滾吃的那是多出來的……”
兩人還沒仔細掰扯清楚, 蘇鐵牛便回來了。
原是方才另一條漁船漏水,幾人搞不定, 喊了他去幫忙。
“現在不是漲潮期,這河啊還算平靜些,若到了漲潮期, 水流湍急,兇險得很吶。”
兇險?
這兩個字倒是提醒了謝遲遲。
“哎, 蘇公子,你可知這附近, 有什麽還算兇險的地方?”
若真漫無目的地去找這鬼墟封印兇獸的地方,何時才能找到頭, 謝遲遲抱着試試看的心态,開口旁敲側擊道。
“還算兇險的地方?”蘇鐵牛一怔, “遲遲姑娘, 你問這個幹什麽?”
“這個,我和兄長其實一路行來,期間聞得了不少奇聞異事, 便想着多聽些,或許還能寫出一本《異志錄》來。”
“原來是這樣啊。”蘇鐵牛撓了撓頭,“我還以為遲遲姑娘是想自己去瞧瞧。”
聽他這麽一說,謝遲遲眼睛一亮,“這麽說來,這方圓倒真有不同尋常的地方了?”
Advertisement
蘇鐵牛點點頭,“确實是有的。”
“沿着這條河一直往前走,有一片竹林,竹林裏有兩條路,據村子裏老一輩的人說,右邊那條是平安路,左邊那條是黃泉路。”
“黃泉路?”
蘇鐵牛點了點頭,“因為走那條路的人,都沒有回來過。”
“黃泉路的盡頭,又是什麽呢?”他這般賣關子,謝遲遲便真的起了想聽故事的心。
依照尋常的發展,接下來,将會引出一段撲朔迷離、令人欲罷不能,既害怕又隐隐含着期待的奇妙故事。
誰知,蘇鐵牛微微一笑,“遲遲姑娘,既然走上黃泉路的人,都沒有回來過,又怎會叫人得知,這黃泉路的盡頭,是什麽呢?”
已經準備好了聽故事的謝遲遲,“……”
好生嚴謹的鐵牛兄。
謝遲遲與顧清讓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流露着的都是欲要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吃完魚,謝遲遲欲同蘇鐵牛拜別,誰知蘇鐵牛忽然臉稍稍一紅,單獨将顧清讓拉到了一側。
特意避開謝遲遲,叫謝遲遲納悶不已。
“這個,謝公子,你別看我成日裏捕魚,但其實我家裏很富裕的,有三頭黃牛,六條豬,還有一頭驢子……”
“嗯?”
顧清讓沒能明白蘇鐵牛忽然同他說這個作甚。
見顧清讓沒理解,蘇鐵牛臉又紅了三分,“就是那個,嫁到我家來做媳婦,都是清閑日子,能享福……”
顧清讓登時明白了,蘇鐵牛這是看上謝遲遲了,想讨她做妻子去,礙于不好同謝遲遲一個姑娘家直接交涉,便找上了他——謝遲遲方才說他二人是兄妹。
想清楚這一層,顧清讓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毛。
蘇鐵牛只覺得面前這溫潤公子的氣場,在他說清楚來意之後,一下子就變了,他也沒搞明白怎麽忽然之間,就變得叫人有些……喘不過氣。
蘇鐵牛想他是不是在懷疑自己的誠意,越想越有可能,蘇鐵牛當即站直了身子,開始訴說他對謝遲遲的情意。
顧清讓:臉色逐漸鐵青。
“謝公子……”
“不可能。”顧清讓斬釘截鐵道。
蘇鐵牛愣了一下,“為什麽啊……?”
顧清讓忽然睨了蘇鐵牛一眼,蘇鐵牛被他瞧得一怔,緊接着便聽他不緊不慢道,“你和她,不合适。”
蘇鐵牛自認條件也算好的,被他這樣說,當即瞪大了雙眼,“那你說,誰和她合适?”
顧清讓默了一瞬,幽幽道,“你不必知道。”
說完他便轉身走了,徒留呆愣的鐵牛站在原地。
“走吧。”
顧清讓走到謝遲遲身邊道,謝遲遲剛準備朝蘇鐵牛揮揮手道別,便被顧清讓攥住腕子,拉着她不讓回頭。
仙君他,這是咋了?很少見他有,這麽強勢的時候啊……
—
拜別了鐵牛之後,兩人便順着河道走。
謝遲遲後知後覺地突然反應了過來,“這既然方才那蘇公子,怕我們以身涉險,那為何,為何還要将黃泉路怎麽走,說得那般清楚呢……?”
一般講玄乎的故事,重點不都是後半段嗎?
顧清讓倒有些意外謝遲遲能想到這一層,“這境中的一切,都是為了鬼墟而生的,冥冥之中的一切,都和鬼墟封印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所以即便是我不開口去問,也會有人……或物,指引我們找到鬼墟的封印嗎?”
顧清讓點點頭,“正是如此。”
兩人邊說邊走,沒一會兒,便瞧見了蘇鐵牛口中的竹林。
竹林茂密,片片竹葉将光線分割得斑駁細碎,岔路出現了,左邊的那條路明顯比右邊的霧氣蒙蒙不少。
謝遲遲和顧清讓對視一眼,兩人一同踏上了左邊的那條黃泉路。
越往前走,霧氣越大,甚至時不時還有一兩聲鴉鴉的詭谲的叫聲,不得不說,這黃泉路兇不兇險另說,可這氣氛渲染的,倒是一級棒。
兩人不知走了多久,除卻剛開始的氣氛有些刺激,一路上皆相安無事。
“到了。”顧清讓忽然低聲道。
謝遲遲神色一凜,朝前看去,前方不遠處透着些許的微光。
按照蘇鐵牛的話內之意,這黃泉路的盡頭,應當就是他們要找的鬼墟封印了,一路上都這麽平坦,叫謝遲遲總覺得是不是後面有什麽大招在等着他們。
兩人走向那抹微光,謝遲遲提心吊膽的,只怕突然一個不甚,便走到了妖獸的盤中,成了那妖獸的食物,不過他們的體量和上古妖獸比起來,應該很小吧,或許還不夠妖獸塞牙縫。
那道微光,走得近了反而變得十分的強烈,入目皆是一片刺目的白,刺得謝遲遲微微眯起了眼,手被那人牽着,莫名的安心,謝遲遲十分放心地閉上了眼,由着身前的這仙君牽着她朝前走。
不知又走了多久,謝遲遲的耳畔忽然傳來“嗡嗡嗡”的聲響,她試探的睜了睜眼,沒那麽刺目了,映入眼簾的是有些燒得有些焦黑的土地,濁氣越發濃重了。
謝遲遲側過了頭,發現并肩飛着一個白色的大蛾子,“嗡嗡嗡”的聲音,就是它振動翅膀發出來的。
謝遲遲伸手想要将那大蛾子抓住,誰知卻叫那大蛾子十分靈活地躲開了。
謝遲遲的眼稍稍适應了這裏暗黑的環境,辨出了那不是一只大蛾子,而是一只紙做的蜻蜓。
“折紙之術?”謝遲遲喃喃道。
顧清讓也望了過來,“看來,文曲星君和沈姑娘,也進入了鬼墟之境。”
“那我們能通過這只紙蜻蜓找到他們兩個嗎?”
顧清讓搖了搖頭,“難,文曲星的折紙之術,多半是用來探聽消息,上面沒有術法維系,全靠機關,用術法追蹤斷是不行的,另則,這紙蜻蜓若是發覺有人一直跟着它,為了保護操縱之人,它便不會再飛回去。”
這樣一來,那确實是難了。
“等封印重塑之後,他們二人便能一同出來,不必太過擔心,沈姑娘是戰神之女,功法非凡,文曲星雖在武藝上稍遜一籌,但也必定能保護好自己。”
謝遲遲點點頭,也是,他們這幾個人裏,最應該擔心的,還是她謝遲遲自己吧。
倒是要勞煩這狐貍仙君了,勞煩他來,保護她。
終于走出了竹林,腳下焦黑的土地已經隐約有泛紅的跡象。
一片黑暗之中,謝遲遲的右方隐約有火光。
不是一點一點的火光,似乎是一片火光。
有火,難道那邊,還有人在嗎?
周遭都是黑的,一時之間也摸不到封印究竟在哪裏,兩人便朝着有火光的方向走。
路上太黑了,謝遲遲忽然想起之前仙君買的那顆夜明珠,遂搖了搖顧清讓的袖子,顧清讓不明所以地頓住了步子。
謝遲遲扒拉了半天,終于摸到了那個小盒子,“咔吧”一聲清脆的細響,謝遲遲将那個盒子打開,夜明珠在黑暗中散發着光,照亮了少女笑意盈盈的臉。
“險些忘了這寶貝了,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現在正好派上用場了。”
也不知道她在樂呵什麽勁,顧清讓瞧着謝遲遲樂不可支的模樣,也微微勾起了唇角。
兩人繼續朝着火光的方向走,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隐約間,似乎有人在說話,有些嘈雜,不是一個兩個人,是很多人在說話,在交流。
旁邊有一個緩坡,兩人走上了緩坡,站在緩坡的最高點向下去望,才發覺,那火光,竟然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在黑暗之中發着光。
黃泉路的盡頭,這一片黑暗之中,怎麽會有這麽繁華的一座宮殿呢?
甚至還有手持戰戟駐守的士兵,身着異常華貴的人在走,仿佛這裏,才是鬼族的中心,才是夜都的中心。
“他們這都是在,做什麽呢?”謝遲遲不解,她怎麽也想不到,那說來玄乎的黃泉路的背後,竟然是這樣一番場景。
“他們是在此處,駐守這鬼墟封印。”顧清讓淡淡道。
謝遲遲掃視了一圈,果然,西南方向冒着騰騰的黑霧,俨然無法被掩蓋住。
看來,那裏,便是鬼墟的封印所在了。
“我原以為,封印是時間太久了,所以稍有松動,可如今,鬼族王室這般嚴陣以待,怕是有人蓄意毀壞封印。”
“毀壞了封印,為什麽要毀壞封印呢?”
“吸食妖獸之力。”
若真是這樣,那事情就有些嚴重了,先不論別的,他們的敵人,從一個單純的封印,變成了隐藏在暗處的鬼族王室。
既然他們為了吸食妖獸之力破壞掉了封印,又怎麽可能會讓他們輕飄飄地去補好呢?
謝遲遲登時覺得,麻煩大了。
且兩人不慎入了這鬼墟之境,依照仙君的意思,這七日之內,是無法使用仙術的。
難道真的要等上七天之後嗎?
封印不是自然損耗,而是人為的破壞,這樣一來,七日之後,有什麽變數在等着他們,都尤未可知。
仔細算起來,他們進入到這境中,約莫有大半日的光景了,嚴謹的來說,他們還有六天零小半日的時間,不能使用術法。
“我隐隐覺得有妖力,怕是妖族也參與其中,你用望靈之術看看,下面守着的士兵,真身是什麽?”
謝遲遲已經逐漸能自由召喚自己的望靈之術,聽見顧清讓這樣問,雖然不知道由頭,但還是照做了。
她閉上眼睛,摒除雜念,在感受到眼眶微微一熱的時候,睜開了眼。
方才端正站着的駐守的士兵,在謝遲遲眼中卻變成了一只只鳥,那戰戟也變成了一根根羽毛。
“他們的真身,是乾臯鳥。”
謝遲遲說完,餘光掃到身旁白乎乎的一片,她沒忍住瞟了兩眼,發現自己竟然能瞧見這狐貍仙君白花花的真身了。
怎麽回事,除了在衆仙宴上她用術法見着過一次,在一十三天又見着一次,被這狐貍仙君撞破知曉之後,她便再也瞧不見他的真身了。
難不成,竟是她這望靈之術,修習得爐火純青了嗎?
謝遲遲很快在心底否認了這個答案,約莫是這仙君知曉自己會望靈之術之後,便給自己身上下了什麽瞧不見真身的保護罩,如今在這鬼墟之境,任何術法都無法維系,所以這瞧不見真身的保護罩自然應聲而解,也就便宜了她,能再見到那條令人驚豔的大尾巴。
知曉了這仙君族中的規矩之後,謝遲遲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非要說起來,比看更嚴重的摸,她都摸過了,她自然不會逃避責任,如果仙君哪日心血來潮非要她負責的話,她謝遲遲就算是砸鍋賣鐵,去集市口賣叉燒包,也一定會養他的。
這般想着,謝遲遲覺得心中的負罪感減輕了不少,又忍不住偷偷瞧了兩眼那蓬松潔白的大尾巴。
顧清讓一門心思都在她說的乾臯鳥身上,并未察覺謝遲遲的小九九。
“乾臯鳥在夜間目力不好,我們或許能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