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6-17

16

“笑笑喚我傻大個,我自然有些傻啊。”何笑說他胖,他就會喘,現下被說癡傻,自然憨憨得笑,“笑笑為何要殺朕?”

“父命,誰讓你奪了姬姓江山?”何笑輕嘆,告訴他罷,反正不管如何他是下不了手的。

“倘若這不是朕奪來的,笑笑可否不弑君改而侍君?”再伸手去擁何笑,每每只要擁着那人,策澄煥就覺得心口盈滿,溫熱。

“不是你奪來的?”何笑眼中閃過一絲光亮,擡頭迎上那人的眸子。

“姬寧晔送給朕的,笑笑,朕給你講個故事可好?”也不等何笑應聲就開始自顧自得講起,從十多載之前的一眼驚豔,一直到最後青城山洞裏再見那人容貌依舊卻再無生氣。

言語平淡,不起波瀾,娓娓道來。

“那個太子就是你?”何笑眼中詫異四起,心下惆然微疼,這個看起來傻傻的人竟然經歷過這麽多……還未等心疼惆然蔓延,紅眼妒意就湧上心頭。

他曾愛過別人……

他曾願意為了別人豁出命去……

呵,那現在對他這般好,看來也不算什麽罷。

“好,我信你。”何笑垂首,吸氣再慢慢呼出,沖動過後平靜下來。不是他何笑這麽容易就輕信于人,也并非是相信策澄煥,臺階有了,為何不下?他本就不願意傷他,現下不論是真是假都算有個說法。

“那笑笑随為夫就寝可好?”就像沒見着何笑低垂的頭,黑發半遮掩了眸子中一抹說不清是妒意還是疼意,輕笑道。

不反抗,不回答,任由策澄煥将他抱起,擁着入睡。而他今夜怕是注定不眠。

……

遣退派來的侍衛宮人,知是無大礙,阿齊回了在皇帝寝宮邊上的齊胤軒。是來這皇城之前策澄煥特意命人給阿齊造的。立異性王的聖旨也已是早就書下,立阿齊為胤王,住處方得此名,只差玉玺一印,方能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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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齊在齊胤軒前立了一盞茶的時辰,擡頭靜靜得看着牌匾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字,是策澄煥親手題上的。

終是放開了原本緊握的雙拳,目光不再鎖着那幾個字,走進屋裏。齊胤軒只住阿齊一人,除了來打掃的宮人外,并沒有旁人來伺候。

阿齊一只腳方才入了偏殿,就見了桌案上放着一紙書信,心下一沉。

方才看清書信上清秀字跡,阿齊拿着信的手驟然一緊,在信封上留下幾道褶皺。

該來的總會來,縱然他百般不情願終究是躲不過的。

松開手,撫平信封,啓開。信上不過寥寥幾句看上去如同敘舊一般的話語,在他看來沒有絲毫暖意。

一次一次,從頭至尾反複看了三次,蹙緊了眉,握緊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青筋暴起。

明知會來,真的來的時候依舊覺得不能坦然。

17

旁人不知那夜皇帝寝宮入了刺客想取策澄煥性命,只曉翌日晨曦之後皇帝身旁躺着一個公子。宮裏的日子素來寂寥得很,不大的一點事都能被宮人婢女當作閑适話題說了又說。一個傳一個,皇帝召幸了一個琴師。說來這也不算,以姬寧晔為例,就連青樓花魁也能召入宮中。

只是召幸了也不封位分,依舊留着琴師的那芝麻大點的官職,日日把人留在皇帝寝宮裏,讓人只道,帝王心術幾人知?

于何笑和策澄煥而言日子如常,最為默契的是都絕口不提那夜白衣入宮行刺之事。

明正殿。

一襲白衣,臉上淡淡溫和笑意,不真切,就像是一層畫皮,眼神示意門口守着的宮人不要出聲。

那日應了嚴瀚睿的那一句定不把那幾日養的幾斤肉瘦了去,是食言了的。這幾日策澄煥雖說日日都會喚他多吃一些,吃是吃得多了些,看起來卻依舊像是病得清瘦。

策澄煥看着一封奏書,眼裏閃着點點怒意。原來姬寧晔的家臣都表示願意臣服,是真心還只是适時低頭?動不動給他施壓,敲打敲打,就連同奏書中用詞也不這麽恭敬,奈何現下策澄煥也不能對他們動手。皇位未穩,又怎能自己去擾亂人心?

何笑目光留在策澄煥身上只一須臾,伸手接過阿齊手上磨着的金邊朱砂墨,擡目忘他一眼。阿齊一怔,微微颔首,瞅一眼策澄煥,理理先前因研磨而撩起的袖子,腳下輕起,離開。

放在平日這一人來一人離開,策澄煥是一定能發現的。今日,不知是否因動了肝火從而忽略了。

策澄煥擡手,半響,手上什麽都沒有接到,擡眼,“笑笑!何時來的?”左右盼了盼不見阿齊,聲音帶着喜音。

“近一個時辰了罷。”何笑溫和的笑意比之之前更明顯了些,情緒太過起伏不定是修習琴藝之大忌,這兩日顯然是起伏太過了。

“笑笑想要個什麽位分?”策澄煥按下何笑還在研磨着鮮紅朱砂的四指,盈盈雙眸望得何笑險些要埋了首。

“我,不要。”睫羽落下了影子,薄唇輕抿,笑意隐去,“讓我回攬音閣。”

“笑笑,朕喜歡你。”盈盈雙目依舊,按着的手緩緩握緊,“陪着朕,可好?”

何笑垂眸依舊,不開口,不抽回手,許久才緩緩擡目,就要開口。

“皇後娘娘到。”門外宮人朗聲道。

何笑一怔,猛地抽回手,“臣就先退下了。”皇後這兩個字,讓何笑生出幾分生疏之意,他是帝王,他有帝後。

“不準奏。”松開的手又被策澄煥抓住,拉近身側,再對着門口,“讓她進來。”

“陛下萬安。”面容極度精致的一個女子緩步至策澄煥桌案前,行了禮,比标準禮儀少矮身半寸。金釵紅珊瑚流蘇,黛眉遠山,橙赤色寬袖金邊紋,水粉主色長裙迤逦于地,不等策澄煥免了她的禮,形容展露一與妝容極度不符的真純笑顏,“策哥哥。”

“月兒,今日記得來請安了?”策澄煥絲毫不覺得不妥,颔首,語氣間有幾分疼愛意味。

“噗,你就是笑笑吧?”黎月笑尚露齒,腳下也不顧着穩重,幾步跑到何笑身邊,抓住何笑的衣袖細細打量何笑眉目。

何笑被黎月這一舉動吓得一怔,手一收往後退一步,“皇後金安。”

“別行禮啦,以後誰是皇後還說不準呢。可不許笑笑你拘禮!”

“笑笑可不許你叫,沒大沒小的。”策澄煥起身,不等何笑反應就拉過何笑摟緊懷裏,對懷裏人一笑,“叫嫂嫂。”

何笑只是沉默,掙脫。此刻何笑也大概心下明了了,這個皇後有名無實,名義上一國之母母儀天下實則不過是被策澄煥當成了皇妹。

黎月微微嘟嘴,瞅一眼策澄煥也不管那句要叫嫂嫂的話,湊到何笑耳邊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何笑和策澄煥都聽見:“笑笑是不是覺得我策哥哥癡傻得緊?不要被他這模樣給蒙了過去,他可精明得很呢!嘻嘻。”

“月兒,你胡謅個什麽!”策澄煥俨然要拉下了臉。

“皇後娘娘,我與陛下不過君臣之間。”何笑輕聲,垂目,再後退兩步。

黎月聽見了,只當玩笑一句,對着何笑癡癡一笑,“好了,再呆下去怕是策哥哥就要趕我了。月兒就告退啦!”

門檻前黎月的腳步微微停頓,背影看起來深吸一口,走出明正殿後腳步是襯着皇後身份的穩重。

“陛下,臣也告退了。”何笑目光閃躲,狼狽出逃。

何笑垂眸矮身行禮告退的動作讓策澄煥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不好受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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