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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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音閣。

“就擱置在這,去忙別的吧。”跟在何笑身後兩個為他提着東西的下人應下,行禮,退下。

“恭迎何樂師歸來。”聽了這聲音,何笑便是不用擡眼也知曉是何人,嚴瀚睿。

“不知現在喚你何樂師是否還合禮數啊?是否要改口何公子了?”嚴瀚睿走過何笑身邊,替何笑拿起一些方才侍從放下的行李。

“直呼其名習慣了的,還在乎這些?”何笑瞅一眼嚴瀚睿,眼梢帶上了點點笑意。

回到這裏,比華麗的皇帝寝宮自在得多,這樣的拌嘴許久沒有了。此刻,于他而言,就像三天三夜不曾好好休息的颠簸以後躺在了床榻之上。

“還以為,何笑你會冷冷責一句,關你何事呢。”

“可你是閑來無事非管閑事的人,那些也拿過來。”把自己身上的行李放在房裏,尋個矮凳就坐下了,指着門外剩下沒拿進來的行李對嚴瀚睿指揮道。

“好心迎你,把我當下人使喚了?”洋裝出一副委屈的神色,僞裝技巧差到不行,一眼就能拆穿的那一種。

“我心裏歡喜啊,嚴少爺都得伺候我。”何笑懶洋洋得趴在和矮凳搭配的圓桌上,這些日子來壓抑太多,此刻性子裏那些不夠溫和的地方已經不由他控制自己蹦噠出來了。

“要不要我再替你整理了?幫人幫到底,送佛送上西。”

“好啊。”

“是啊,就連皇帝也得供你使喚,欸,在下能為何樂師效勞實在是倍感榮幸。”轉身開始替何笑把不多的幾件長衫放入木質櫃箱,何笑回來的時辰是他刻意打聽,何笑種種他都刻意留心,原是覺着皇帝身邊的事都該留意,近些日子皇帝的事他倒不再怎麽留意。

不知怎的,一句話像是止住了何笑的口唇,嚴瀚睿也覺得自己話語間着實有些不妥,放完最後一件長衫,就要轉身。

沉默良久的何笑,聲音悶悶的,“我怕見他。”除了這個在他倒在雪地裏會把他背回家供着的人,何笑不知道在這個冷清皇城他還能和誰多言只字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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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塵不染的小屋子,一個背對着他忙碌的身影,這人是待他好?

“那就不見。”

“能躲多久?”何笑垂下眼眸,很煩很亂,想說什麽,開口卻只能啞然。

“……可以直接離開皇城,在你決心不再見他以後。”嚴瀚睿不多問,只給他這樣一句話。

不顧大局如何變,只要何笑想,他一定讓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謝謝。”

“竟會道謝這一點都不像何笑,哈哈哈。”

“我乏了要睡了。”何笑把人推出門,關上。

“喂喂!”拍了兩下門框做無謂掙紮,“行,好好睡,一覺睡到下午才好。”

“……”背對着門,垂下眸子,抿抿嘴唇,忍住了就要奪眶而出的心緒。

留下溫彌汜之後呢?

莫不是要下一道聖旨,以皇帝昭曰的法子把溫彌汜鎖在他的身邊?他不會,他不忍心迫這個人一分一毫。

那一句沒有聲響的,啊煥。就像在荒蕪開裂的泥土裏有一朵朵玫瑰從種子轉瞬間綻放得豔麗。玫瑰的刺,麻癢微疼,玫瑰身姿,生機驚豔,玫瑰瞬放,訝異得讓他靈臺清醒不得。

他在心中放了十餘載的人,可會起死複生,再出現只為奪他神眸?

姬寧晔所謂的不同,說是明了又豈是全部都懂呢。

“陛下,溫大人他已是亡故之人。”阿齊在策澄煥身後提醒他,此時策澄煥腳極緩,有徘徊之式。

“是他。”策澄煥垂眸仰頭,偶然間望見天間布滿的繁星月彎彎的,再少上一分就會泯滅在暗色中。

“陛下……”有什麽突然闖進阿齊思緒,止住了阿齊想要說的話,握緊了雙拳。

于這一切策澄煥毫無察覺,“無妨,你直說便是。”

“不如阿齊替陛下把他尋來。”随意捏了一句合自己平時性子的話語搪塞一番,他又何曾不是身不由己。

“嗯。”策澄煥又豈能知他是搪塞,一口應下。

“陛下?”

“阿齊,你今日怎的如此婆媽,活像個女子。”策澄煥失笑,擡手輕拍阿齊肩頭,“去吧。”

“是。”策澄煥一個笑,就是獎賞。

冷淩徹與男子并肩,男子一路沉默,冷淩徹素來是淡漠之人,獨獨有一處與他冷漠待事的風格不符,此人好奇心過剩。

洛清的身份被隐秘得太好,無法窺探出一絲蛛絲馬跡惹他心癢難耐,無論是從他身上還是策澄惜那裏,無一出有漏洞。

他又何曾能窺探出,洛清本本也是個該于九泉之下的人。

“皇帝對你用情至深。”

“嗯。”

“從前就是相識?”

“嗯。”

“那?”

“……”

冷淩徹臉上的無動于衷終于是要挂不住,“嗯!再嗯,嗯得小爺我上了火,寡了你肉再治好,折了你骨再治好,毀你容貌……不治了!”

“你随意。”

“沒了容貌看那皇帝還愛慕你!”

“不愛也無妨。”

“你……”

“在下也真是沒料到,冷醫遠不如外邊盛傳的那般冷淡高傲。”反諷冷淩徹一句,“莫不是衆人之前太會佯裝?噗。”洛清嘴角噙笑,此刻他才真的明了了策澄惜是如何把冷醫拿捏死死的。

冷淩徹已是上火得不行了,上火到話也不得出口了,沒等他氣消到能言語清楚了,一個身影幾步虛踏至他們跟前。

“還望先生與我走一趟。”黑衣掩面之人,六尺身高,身姿矯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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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主上有何事?”冷淩徹雙眸微眯,一臉傲然,“在下的先生又豈是旁人說請就能請到的?”正得他上火,這黑衣人也是撞在了火炮口上。

黑衣人不怒,也不接話,抓着洛清,幾步虛踏消失在夜色之中。

冷淩徹傻了。

這是皇宮,那人黑衣蒙面形似刺客,就這般從他面前奪人!

“哼,你是死是活幹我何事?”冷淩徹憋着的怨氣只增不減,腳下一跺,踢碎一顆鵝軟石,一腳踩下去,疼得他咧咧嘴還要裝得不動聲色。

他穿着的可是夏日薄底子的鞋,雖說天早已微涼,他陽氣重,又時常試些個奇怪的方子。不知是哪一副和哪一副方子的藥性混了方才讓他不畏寒,至于過熱……這是個不能宣之于口的事。

才拖着疼感還沒褪去的腳走了兩步,又見一人虛踏幾步來到他跟前,這會武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這次來人他識得,是跟在皇帝身後的侍從,皇帝的親信。

“冷大人,請留步。”微微行禮就此擋住了冷淩徹的去路,阿齊不讓,冷淩徹顯然是走不了了。

“不知所謂何事?”冷淩徹風言風語也聽過,此人是得罪不得的,态度随着平時卻沒傲氣。

“大人的先生是陛下的舊識,陛下想請他敘舊一番,打發我來尋他,大人可知先生此刻在何處?”

洛清剛才被人帶走了。

冷淩徹蹙眉,蹙眉只一瞬,夜色遮了阿齊注意不到,“先生先行離開了,在下也不好過問太多。”

阿齊雖說沒見到冷淩徹眉間短暫的褶皺,也明了他不願多說,在行一禮,“那叨擾大人了。”

幾步虛踏,離開。

“這來去如鬼似的都……”冷淩徹送了阿齊消失方向一個白目。

“人可尋來了?”方才聽見了門口輕響,想來是阿齊回來了。策澄煥盈盈轉身,華衣無龍,發帶簡束。

“人沒尋到。”

“……”久等不得,他本該慣了的。

“冷大人有心瞞着。”阿齊此刻心裏百味雜陳,明亮紅日帶微風的寒冬轉而一瞬成了陰雨濕悶的夏日雨前。一種顫抖但能冷到麻木,方才麻木又變成窒息的難耐。

除了這樣淺極了的找人,深極了的遮掩,他又能如何?

阿齊走近策澄煥,第一次沒有矮身,目光灼灼盯着策澄煥剔透的綠色眸子。

對上了眸子,抓住策澄煥的雙肩,然後手足無措。

“怎麽了?”

“……”

“啊齊?”

“我再去尋一下。”抓着策澄煥的雙手漸漸放松,軟了,直到垂下。挪開了眸子,阿齊選做擇再一次認輸,輸給他自己。

“尋不着就罷了,再去也是白讓你費神。吩咐下去,朕明日不朝。”策澄煥揉揉額角,顯露出幾分疲憊之色。在桌案前坐下,随手拿起玉身金邊的京楂毛筆在手間來回擺弄。

每每策澄煥擺弄那支毛筆,他心裏就和筆杆一樣開始搖擺不定。

策澄煥因為那貌似溫彌汜的人而搖擺。

也一樣有事讓阿齊搖擺不定,其幅度更勝皇帝陛下。

此刻,主仆兩人的心開始背離,此刻他們各自開始掩飾,各自面色僞裝得淡然自若。

策澄煥的天秤散碎着,很多個,以不一樣的頻率擺動;阿齊的天秤只有一個,時快時慢。

“是。”

翌日,策澄煥确确沒上朝堂。

一道聖旨下去,封阿齊為異性王爵,和他兄弟相稱。

來人傳旨之時,一臉恭維喜色,就連同讨好阿齊的禮也備下了,被他隆冬高月似得氣息給凍了回去。

王爵,自古以來,帝王家,可曾有過幾次兄弟同心?有過幾次念及血脈親情?更別說曾經維系二人的并非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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