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一日,雲縱在那位蘇公子的住處消磨了大半天時光,二人暢談古今,倒也十分相投。直到将近日落時分,雲縱才告辭離去。

一路上,雲縱回想那人談吐不俗,心想此人博古通今,學識淵博,卻在賀蘭羽手下只做了個小小的幕僚,不知這壽王爺手下還有多少深藏不露的能人。他腦海中浮現出那張溫厚的臉龐,明明覺得眼熟,卻怎麽也想不起是否曾在何處見過此人。

想不通透,也就罷了。雲縱慢慢走回到房中,點燃了燭火,将赫陽山莊的建構圖拿出,又細細看了一番。昨晚潛進賀蘭羽書房內,已經打草驚蛇,今晚是不能再去了,等過了明日再說吧。

片刻,房內燭火吹熄,一片寂靜。窗外樹影微動,似乎有低不可聞的嘆息聲傳來。

一連兩日,賀蘭羽竟是不曾回莊。是夜,雲縱換了深色夜行衣裳,準備再探赫陽山莊。剛跳出窗外,卻是一怔,月色下一條人影坐於院內樹枝之上,不是秦扣枕又是誰。

雲縱愣住了。

見他跳出,秦扣枕從樹枝上落了下來,毫無聲息的著地,微微一笑道:“上君,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既然你我目的相同,不如一起行動?”

雲縱愕然道:“你怎知我今晚要再探赫陽山莊?”

秦扣枕面色忽然一黯,半晌,只是輕聲一笑:“我猜的。”

雲縱見他的發梢,已經被露水沾濕,映著身後一輪殘月,也不知在這樹枝上等了多久。忽然有個念頭浮上來……這人,怕是一連三個晚上,都等在外面吧?随即又自覺可笑,秦扣枕怎會做出這種蠢事。

他沈默了半晌,開口道:“教主此舉何意?若你我所尋之物到手,難道一人一半麽?”

兩人目的相同,卻也僅止於目的相同罷了。要的東西只有一件,落在誰手中便是誰的,他不明白秦扣枕有這個時間在外面等他,為何不自行先去尋找。

誰知秦扣枕竟是微微一笑:“若是上君先得手,秦某絕不相奪,必定拱手相讓。若是在下先得手──”頓了頓,他低聲笑道,“上君亦可奪之。多日未見,或許在下已不敵上君,也未可知。”

雲縱聞言愣住了。秦扣枕此語,分明是句句相讓,存心讨好。他不明白這人究竟是什麽意思,不明白他為什麽非要和自己一起行動。然而秦扣枕的表情,卻是再自然不過,雙目含笑,正靜靜的望著自己。

知道此人慣於笑裏藏刀,面上一套,背後又是另一套。雲縱再不敢輕信他半分言辭。但是如今已被他纏住,不可能撇開他獨自行動,更不可能大方相讓,實在無計可施,微一猶豫,從他身邊一掠而過:“走吧。”

秦扣枕面上頓露喜色,随即追上,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夜色中。

雲縱這兩日來已将赫陽山莊的地勢摸熟,此莊雖防衛甚嚴,四處布滿機關陷阱,但是只要清楚內部結構,便不足為懼。兩人剛摸至假山後,忽然看到一行人等經過,為首之人正是賀蘭羽,行色匆匆,一身明黃披風還未脫下,顯然是剛從外面趕回來的。

“什麽事這麽要緊,半夜也要趕回來。”秦扣枕在他身後低聲說,“你看他身邊那人。”

雲縱聞言一細瞧,不由大驚。只見賀蘭羽身邊之人,年近四十,面白無須,衣飾華貴,雲縱認得他,此人正是皇上身邊的一名大太監,姓劉。雲縱時常入宮,有幾次便是他領的路。

“瞧這樣子,恐怕是宮裏的太監吧?”秦扣枕低笑一聲,“怎會半夜出現在此?”

雲縱只說了三個字:“跟上去。”

兩人悄悄尾随賀蘭羽一行人,入了一座小院,雲縱心下更是驚訝,這不是那日與他暢談良久的蘇公子之居處麽?

只見賀蘭羽走到一間房門前,拍了拍門,木門随即開了。一行人等随即走了進去。雲縱和秦扣枕便偷偷藏身於院內的杏樹之後,探頭去看。只見房內透出隐約的燭光,卻聽不清裏面的人說些什麽。雲縱皺了皺眉,回頭看了秦扣枕一眼,兩人便潛至了窗下,雲縱伸指沾濕了窗戶紙,往屋內一瞧。只見屋內數人,賀蘭羽坐在中間,劉公公坐在他對面,其餘人均站在賀蘭羽身後。

雲縱認出了那位蘇公子,他正低頭伏在賀蘭羽耳邊,不知說些什麽。雲縱正要再湊近些細聽,只覺背後呼吸一暖,卻是秦扣枕挨了過來。他正準備稍稍挪出點位置給秦扣枕,忽然聽到他發出一聲驚呼:“啊!”

“什麽人?!!”

屋內立即傳出一聲厲喝,雲縱急忙扯過秦扣枕的身子,兩人剛奔出數步,身後已有劍氣逼近。

兩人均是大驚,片刻之間已被團團圍住。秦扣枕一掌抵開砍至身前的刀刃,飛身躍出數丈,卻又忽然頓住,返身回來想帶著雲縱一起逃走。此時雲縱已被四、五人纏住,脫身不能。見秦扣枕去而複返,厲聲道:“你快走!”

秦扣枕一愣,雲縱手中長劍已被擊落在地,脖子上明晃晃架上了兩把利刃。

雲縱見秦扣枕表情驀然一陰,身形一動,便要過來救人。此刻賀蘭羽也已經率人追了出來,雲縱深知他身邊之人,包括那劉公公,皆非尋常之輩,秦扣枕若想救他,只怕自己也難脫身,便急喝道:“快走!難道要留下來陪葬麽?”

秦扣枕雙眉緊皺,面上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深深看了他一眼,終於掉頭飛身而去。

雲縱被擒,聽到身後腳步聲緩緩逼近,不由面露苦笑。

“上君真是好雅興。”賀蘭羽陰沈的看著他,“深夜來看風水麽?”

雲縱淡淡一笑:“比不上王爺與劉公公半夜密室相會的雅興。”

賀蘭羽神色一歷,冷聲道:“帶走!”語畢,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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