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涉足船運

多方合作的“新世界游樂場”還在如火如荼的建設中, 摩登百貨已經一改以前的韬光養晦政策,頻頻舉辦各類活動,加強宣傳促銷。

李天恩模仿“天外天無線廣播臺”, 在次年四月開設了屬于摩登自己的廣播頻道, 叫做“東亞之聲廣播”。24小時播放各種節目,擺明了是和時邁百貨打擂臺。

對于李天恩的這種行為, 羅夏至則是一笑置之。

他的主要精力,現在已經全部放在了即将投産的南京化肥廠和正在建設的上海橡膠廠。

這兩個工業大廠一旦完全運作起來, 不但意味着高額的回報, 更加意味着中國工業朝着關鍵的方向邁出了長遠的一步。

一直以來, 上海和廣州這邊的工業發展,都被局限在輕工業的範圍內, 而在化工、鋼鐵、重型機械等“國之重器”的重工業上, 則少有建樹。

基本上還在吃湖南和北方幾個工業重鎮, 從晚清洋務運動那陣子留下來的老底子。

主要原因, 還是因為缺少技術和人才, 以及資金的投入。關鍵是國有資金的投入……畢竟從晚清到現在,整個國家都處在戰争狀态, 無從談什麽工業發展。

但是國家需要重工業,國家的建設需要水泥、鋼鐵、輪胎、礦産, 這些才是一個國家的發展的基石和保障。這才是羅夏至最想要改變的弱點。

何況現在百貨公司和雜志有舒文飛姐妹倆,七重天飯店則有黎葉打理。

他們兩個, 如今已經成為了他的左膀右臂, 讓他可以放開手腳, 為這個國家,為這個國家的未來,再多做些圖謀和打算。

夏天的時候, 位于時邁百貨對面的“老四川火鍋店”正式開業了。羅夏至之所以敢在夏天開火鍋店——但是因為這家飯店擁有上海目前最先進的制冷機!

在這個時代,空調和暖氣還是鮮見的。

只有高級百貨公司,高級飯店和高級跳舞場才會安裝冷氣和暖氣。普通的飯店、工廠和辦公室裏,能有一個吊扇或者有一個搖頭扇吹吹風,已經算是很高的待遇了。

一家川菜館子,還是一家看着并不怎麽高檔的川菜館子居然配有冷氣,頓時引起了上海市民的好奇。

這家“老四川火鍋”起初的生意并不是很好,雖然打出了汽水可樂免費暢飲的招牌,但是上海人對于麻辣火鍋的接受度并不是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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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随着時間的推移,這家四川火鍋的生意一點點地和他們的紅湯一樣,“紅紅火火”起來。

起初前來嘗鮮的人一開始可能無法習慣這和甜甜的上海菜截然不同的味道,但是一旦品嘗之後,就變得欲罷不能起來。口碑上去了,客流也增加了,漸漸地需要排隊才能吃上一開口。

九月,羅夏至在這個裝修的非常簡樸接地氣的地方,接待了他的老朋友——從歐洲留學回國的“小飛燕”夫婦。

“三爺,姐妹們,我真的想死你們了!”

小飛燕說着,将杯中的白酒一口悶掉。白酒辣喉嚨,将她的眼淚都嗆了出來。

一抹嘴巴,小飛燕爽快地拿起酒瓶,和她的小姐妹們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了起來。這些原先“春桃班”的女孩子們,如今差不多都三十多歲,基本嫁做人婦,但身上還帶着當年的江湖習氣,很是豪爽,喝起酒來羅夏至都要繞着走。

“這兩年,賢伉俪過的怎麽樣?歐洲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羅夏至喝不慣白酒,還是讓人溫了紹興酒,和孫少爺碰了一杯。

“不提了……剛到歐洲的時候還好,大戰剛剛結束,百廢待興,一切都是生機勃勃的。”

孫小開捏着小酒盅,感慨地搖了搖腦袋,“我們去巴黎、米蘭、巴塞羅那,去了很多地方……後來內子想要學習服裝設計,我們又回到巴黎。那真是一個花園一樣的都市。”

孫小開喝多了,開始絮絮叨叨這兩年裏在那個浪漫異國的生活。

從一開始的花團錦簇,熱烈奔放,到之後爆發經濟危機後物價飛漲,逐漸無法維持體面的生活。到最後接到父母的來電,呼喚他們回國。

“父親的意思是,想要将郵輪公司的業務進一步拓展。讓我和內子回家幫忙。”

說道這裏,孫小開來了興致,“除了長江上的郵輪,我想将國際海運的郵輪業務也進一步拓展,不知道羅三爺你有沒有興趣?”

“國際郵輪?”

羅夏至放下酒杯,“客運還是貨運?”

“不瞞您說,我在歐洲游歷的時候,去了幾次希臘,拜訪了他們的所謂‘船王’。”

孫小開有些激動,“我認為,歐洲人之強盛,除了始于英國的工業革命,更是因為航運之發達!水上航運打破了閉塞的交通,讓地區和國家之間的人員,貨物,乃至科技都能夠互通有無,這才是現代化建設的關鍵。”

“滿清之所以滅亡,閉關鎖國就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三爺,我可以拍着胸脯說——這未來的世界,是海上的世界,誰能控制海洋,誰就能站在世界的巅峰!”

這段話,放在一百年後可能還不算什麽,放在百年之前,那簡直就是“振聾發聩”!

羅夏至聽了,也是猛拍大腿,恨不得為他擊節叫好。

“現在歐洲經濟蕭條,我們可以用很低的價格買下郵輪,來發展我們自己的航運事業。羅三爺,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一起‘共襄盛舉’?”

“……可以考慮……”

羅夏至本想一口答應下來,但是想想現在自己手上已經同時進行了幾個大項目,怕是資金鏈會捉襟見時。這樁合作項目,恐怕還要和大哥商量商量。

于是話到嘴邊,滾了一圈,又被他咽了下去。

“哎!真是可惜,如果我們國家擁有自己的煉鋼廠,就能生産自己的大輪船,又何必問外國購買呢?”

孫小開也壓了壓自己激動的心情,想了想,實話實說,“要買船就必須盡快,不然等歐洲人緩過氣來,這價格就真的不好說了。”

當晚酒席散了之後,羅夏至就趕回羅公館,與羅雲澤讨論這樁買賣。

聞着他滿身酒氣和衣服上的火鍋味,羅雲澤毫不客氣地讓他先去洗了澡再下來說話。

羅夏至有點不好意思地撓着頭發上了樓,洗了一把澡之後,本來激動的心情稍微平複了下來,漸漸回味過來:今天這一桌酒,雖然是自己請的,不過好像差點鑽了別人的套啊……

“你以為,我去歐洲考察了幾個月,就沒看到這一點麽?”

吩咐傭人煮好醒酒湯,羅雲澤指了指桌子上的碗,讓他趁熱喝。

“是,是我疏忽了。”

捧起碗,羅夏至頗有些孩子氣地嘟起嘴巴,“我看到‘小飛燕’回來,高興壞了。居然忘記了,她是她,她丈夫是她丈夫……”

“小飛燕”從四馬路上的“春桃班”開始,一路跟随他,從時邁百貨的一名小小女售貨員,到三樓的奢侈品高級經理,自然是忠心耿耿,別無二話的。

但是這孫家嘛……

孫家也是上海有名望的人家,孫小開的父親早年從寧波來滬,最早就在洋人開設的太古航運公司跑船。

靠着勤奮和聰明,積累下了第一桶金後,孫老爺買了一條二手商船,開始在長江上跑運輸。

一直到現在,擁有了長江上數一數二的郵輪公司。除了經營普通客輪貨輪,還開拓了三峽旅游線路,可見其奮進進取,是一位經典甬商。

寧波人和紹興人都是第一批來上海開拓的移民,普遍精于算計和注重子弟教育。

孫小開的父親那可是把寧波人的勤儉和精明刻進了骨子裏,孫家如果真的準備開始籌備開拓海洋線路,怎麽可能讓自家的小兒子在火鍋店的酒桌上和羅夏至達成一致呢……

“孫家上半年,在海外線路上栽了跟頭,很是虧了一大筆錢。我們羅氏商行有一位員工,原先是從太古銀行跳槽過來的。你知道太古銀行和太古航運的關系吧。”

羅雲澤打開抽屜,拿出一盒雪茄和一把剪刀,開始慢條斯理地剪起了雪茄煙。

抽雪茄是他十多年來的癖好,但是羅夏至總勸他少抽些,近兩年天一冷,大哥總是咳嗽不停,八成就是和抽煙有關。

“知道,孫小開家的郵輪公司,就是和太古銀行合作的。”

英國人太古集團是老牌的資本大鱷,太古銀行和太古洋行和太古航運互為依靠,互做擔保。和同為英國人産業的怡和洋行一起,此時已經占據了全世界七成以上的海運輪船,是當之無愧的航運霸主。

“年初的時候,太古在朝鮮開了一條航路,是和孫家合作的,前期工程都造的差不多了。誰知道被日本軍部橫插一手,軍部想要在那裏建設一個軍港。”

“現在日本兩股勢力在那邊交織,這港口建了一半,也沒了下文。孫家雖然也從太古那邊得到了部分賠償,但是依然不甘心,想要多拉幾股勢力,将這個港口奪回來,繼續做商用。”

和中國已經奪回了山東和東北的控制權不同,目前整個朝鮮半島依然處在日本的殖民統治下,沒有主權可言。

李朝覆滅後,短壽的大韓帝國徹底被日本吞并。日本開始源源不斷地将從朝鮮掠奪各種森林、礦産乃至糧食資源,運回日本本土。日朝之間的航運非常發達,大椿商社就是靠日朝貿易發家致富的。

羅夏至想了想,還是從書櫥裏将卷起來的世界地圖搬了出來,鋪在了辦公桌上。

“朝鮮的港口?哪一個?”

羅雲澤放下剪刀,點燃剪好的雪茄煙,走到他的身邊,伸出手,點了點地圖。

“羅津?”

羅夏至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然後緩緩地擡頭,“這裏……日本人這是‘司馬昭之心’!”

這個羅津港雖然位于朝鮮沿海,但是也處在俄羅斯,中國和朝鮮三國的交彙處。

從地圖上看,距離中國的東北重鎮珲春才不到一百公裏的距離,到日本的新瀉縣也不過五百多海裏的距離,快船一天就能到達。

如果在這裏建設了軍港,那等于是同時卡主了中國和俄羅斯的脖子啊!屆時以這個港口為中心,陸路直接通往東北丹東,北上俄羅斯,南下中國所有的沿海港口……日本人這是要以此地作為跳板,吃掉東北亞大陸!

太古和孫家一起看中了這個堪稱“金三角”的地方,不可謂沒有眼光。他們好不容易斥巨資在這裏完成了清淤,鋪路的工作,現在卻無法成立港口,難怪要急的跳腳呢。

“這個港口,是他們和大椿商社聯合開發的,本來以為有日商做保證,可以安心在朝鮮經營。誰知道軍部也看中了那裏。”

羅雲澤抖了抖煙灰,“所以這筆買賣裏,牽涉到了英國人、中國人、日本人。日本人還分了兩派。你現在去趟這趟渾水,豈不是要吃大虧。”

羅夏至聽完他的分析,本來剛洗完澡的身體硬是又出了一聲的冷汗。

孫小開太不是東西了,居然利用自己對“小飛燕”毫無戒備之心,剛回來就在接風宴上算計他!

全上海的人都知道他羅夏至和大椿商社不對付,鬥了那麽多年了,孫家還想拉他下水!

小飛燕嫁的是什麽人哦……

“這就是生意。”

羅雲澤拍了拍他的肩膀,“利益至上。”

羅夏至點了點頭,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嘆息。

“那大哥,也是對這航運的生意感興趣麽?”

羅雲澤從歐洲考察回來好幾個月了,卻遲遲沒有動作,羅夏至還覺得奇怪。現在一聽他對着海上航線的情況分析的頭頭是道,便知道他大哥應該是暗地裏早就有了一套動作。

“那個孫小開,年紀輕輕,心機挺深。不過他有一點沒有說錯——如果想要收購歐洲郵輪,現在是最好的時機,晚了就不是這個價格了。”

羅雲澤咯咯一笑,“這麽好的生意,我們羅氏沒有在岸上光看的道理。他孫家聯合了太古,我們羅家也是和怡和合作了十多年了。”

羅氏商行這麽多年的國際業務,是和老牌英資航運公司怡和合作的,甚至也有屬于自己的貨運船只。

只不過羅雲澤做生意不喜歡張揚。提起羅家,外人首先想到的都是羅夏至的百貨公司,殊不知這羅氏商行才是羅家的根本。

羅夏至這麽多年來到處投資建廠,建的還是前期投資巨大,生産周期漫長,多年也不見得收回成本的工業行業。只靠百貨公司的利潤和梁少龍的入股哪裏能行,大頭其實還是羅氏商行提供的資金。

“日本人不待見我們,但還要給歐美人面子。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全權讓歐洲人出面吧。”

吸完最後一口煙,羅雲澤将雪茄掐滅在煙灰缸裏,站了起來。

“孫家那邊也別回絕他。國內市場麽,戰後經濟還是需要建設的,你的橡膠輪胎還有化肥什麽的,也需要河運運到全國各地呢。”

“我知道了,之後我會找個适當的機會,和孫小開具體談一下合作事宜的。”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羅夏至也站了起來。

日本人的在朝鮮的渾水他不想淌,不過不妨礙他和孫家在別的方面合作。

長江那麽寬,海岸線那麽長,只做旅游生意,哪裏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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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門口收到給您的一封信。”

翌日一早,羅夏至正要坐車去上班,管家在門口攔下了他。

“早上的信,不都是郵遞員一早和報紙一起送來的麽?這不是寄來的。”

黎葉伸手接過信件,警覺地問道。

很普通的中式牛皮紙信封,上面只寫了“羅夏至親啓”幾個字,連寄件人是誰都沒有寫,也沒有貼郵票。

每天一早,管家和黎葉在羅家的主人們下來吃飯之前,就會一起處理早上收到的報紙和信件。

通常是管家負責熨燙報紙,将油墨熨平防止在翻動報紙的時候手指被油墨沾染。而黎葉除了要給信件分類,還要每個信封都事先拆開,防止裏面被人放了不應該放的東西——比如下,毒。

他将信封對着太陽看了一眼,又用手捏了捏,發現裏面不是信紙,而是一個貌似中國結一樣的東西。

一邊的門房拿來剪刀,黎葉小心翼翼地剪開,從裏面抽出了——一個平安結。

一個用抽了葉子的柳條編織成的平安結。看着挺精致,編織的人想必是個心靈手巧的女子。

“三爺?”

黎葉将平安結攤在手裏,回頭望着笑的一臉了然的羅夏至。

“行了,就挂在車上吧。平安結,保平安啊。”

“好的。”

聰明如黎葉,自然也明白了這個平安結的意思。

管家和門房不解地看着他們,也不敢多嘴亂問,退到了一邊。

“看來楊小姐已經到達了美國了。”

看着系在後視鏡上,随着車身不斷晃蕩的平安結,羅夏至欣慰地說道,“楊小姐真是蕙質蘭心。”

楊柳絮一個弱女子,能夠突破黃老板布下的天羅地網,消失的無聲無息,靠她自己自然是做不到的。

她之前在時邁百貨站過櫃臺,知道羅夏至是個有情有義的人物。在決定布局陷害黃老板和乃木宏之前,就向羅夏至發來了求助。

羅夏至立即讓梁少龍想辦法安排她的退路。這邊乃木宏他們剛到她的香閨,那邊離開預備上海的船已經停在了離她最近的小碼頭上。

本來楊小姐還不想離開中國,奈何宮本俊已這小子看上去傻乎乎的,做電影營銷還是挺有一手,那部《封神榜》如今已經紅遍全國,連日本和新加坡都上映了。

“蘇妲己”的豔幟飄遍亞洲,楊柳絮的面孔基本上在華人、南洋和日本人圈子裏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逼得她遠走他鄉。

楊柳絮先被羅夏至安排送到了香港,然後梁少龍想辦法弄全了一套身份證明。經過幾番輾轉,楊小姐終于到達了美國,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她不敢直接打電報,也不敢寫信給羅夏至。靠着平安結,一來向羅夏至報平安,二來則是獻上深深的祝福。

故國東望路漫漫,紅顏拭淚淚不幹。

欲寄千言無紙筆,一枝楊柳報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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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公司,羅夏至開始每個禮拜例行的巡樓工作,還沒走到三樓,就聽到下面一陣喧嘩。

“怎麽了?”

舒文飛踩着小高跟飛快地跑了下去,然後臉色有些不虞地跑了回來。

“是您之前的得力下屬——‘小飛燕’他們夫妻來看望老同事了。”

“這才剛開門啊,他們夫妻兩個倒是不嫌早。”

羅夏至看了眼手表,嗤笑一聲。

昨天才和孫小開說要考慮合作,今天他就迫不及待把夫人給帶來公司了。看這急吼吼的勁兒,孫家看來在朝鮮真的賠了不少錢。

“這一大早的,櫃臺的人也不打掃衛生了,也不準備迎客了,都呼啦啦地圍過去聊天,像什麽樣子……”

舒文飛小聲地抱怨道,“明明昨天才剛聚過。”

看到羅夏至帶着一衆經理來到三樓的鋼筆櫃臺前,如今的這位三樓經理趙小姐有些尴尬地迎了上來,朝着羅夏至問好。

她不是“仙桃班”出身,是大學畢業後應聘進來的,算是女職員裏學歷最高的那一批精英分子了。

“小飛燕”走了之後,她從別的部門被調過來,當了三樓的經理。

這時邁的女職員們,如今分成三個勢力。一是原來的“仙桃班”衆人,這些人資格最老,最為抱團;二是慈善女童學校畢業後,到時邁百貨上班的中學畢業的姑娘們,她們對羅夏至最是忠心耿耿;最後就是應聘進來的女售貨員和秘書、經理們,她們一般都有着較高的學歷,工作能力強,但是和其他的兩撥姑娘們并不是怎麽合得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群女孩子都是年輕好勝的時候,羅夏至也知道他們私下之間互有競争。首先最不服氣被大學生管的就是“仙桃班”的姑娘們。

過去,她們有“小飛燕”撐腰。作為“仙桃班”裏最出挑的姑娘,她曾經是時邁百貨名副其實的“銷售大王”和“看板皇後”。她走了之後,時邁小姐換了一撥又一撥,三樓也不再是時邁銷售額最高的樓層,加上人事變動,漸漸地學歷高的女孩子們占了上峰。

這些“仙桃班”的女售貨員各個都憋了一口氣,今天看到“小飛燕”回來,她們頓時有了底氣,這是故意給趙小姐難堪呢。

羅夏至明白她的處境,但也不會不給“小飛燕”的面子,畢竟是多年老臣,不能寒了人心。

“姐姐那麽早就來百貨公司,難道是想回來重新站櫃臺,體驗體驗往日的歲月?”

羅夏至伸手,拍了拍趙經理的肩膀,然後邁開大步,朝着人堆走去。

“三爺~”

正在和姐妹敘舊的“小飛燕”回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行了不行了,年紀大了。過去一天站十幾個小時沒問題,如今估計兩三個小時都站不下來了。”

她如今是大戶人家的少奶奶,又在歐洲喝了洋墨水,養成了一身的嬌肉,和過去自然不能同日而語了。

“哈哈,那你還不快上樓,我們坐下來慢慢談啊。”

他說着,走到孫小開和“小飛燕”的中間,半真半假地朝孫小開問了一句,“姐夫,不介意我拉姐姐的手吧?”

“客氣,三爺客氣了……”

孫小開也是社交場上混熟的人精,看到羅夏至臉色不佳,不敢多說什麽,尴尬地笑了笑。

衆所周知,羅夏至的一衆“親”姐夫,下場都不怎麽地……

“三爺,我想在百貨公司裏租一間門面,開一家女裝店。”

回到六樓辦公室,接過舒文飛親手遞上來的咖啡,“小飛燕”感慨無比地看着這間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間。

自打那回火災之後,原來的家具都不能用了,這房間裏的一切桌子櫃子,都是三爺找人特意打的。形狀都是奇奇怪怪的,用的不是紅木,只是普通實木,也不多做修飾,清漆塗一遍就算好了,還說什麽是“北歐極簡風”。幾乎每個來辦公室的客人都會被這簡單到只剩下線條的家具吓一跳。

這裏她曾經來過不止一次,但是每次都是站着彙報工作,或是陪羅夏至應酬客人。如今坐在這沙發上,享受着貴賓的待遇,還被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大秘書端茶送水,那真是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好啊,我早就聽說姐姐在巴黎學過服裝設計,想必是學有所成了。我們公司最近也吸收了不少獨立設計師開辦的店鋪,有做珠寶的,還有做皮具的,姐姐能來開店,那是給我面子。”

這話倒不是敷衍,羅夏至說的誠心誠意。

摩登百貨和櫻花百貨最近頻頻采取低價策略,打價格戰,一起圍攻時邁百貨。

時邁百貨這邊,除了推出“九毛專櫃”特賣櫃臺,常年銷售物美價廉的商品外,還引入了一些獨立品牌,靠着與衆不同的設計和較高的品質來吸引特立獨行的年輕小資客戶。

“我想開一家婚紗禮服設計店。就開在那間攝影店的隔壁。”

“小飛燕”放下咖啡杯,撒嬌似得拉了拉羅夏至的胳膊,“三爺,這租金,你可要給我打折哦。”

“這是自然,姐姐開店,做弟弟的自然要幫忙的。”

羅夏至拍了拍她的手背,回頭看了看一直樂呵呵笑着不說話的孫小開,“姐夫之後有空麽?昨天我們談了一半的船運生意,今天要不再盤一盤?”

“自然,自然!”

孫小開舒了口氣,展了展胳膊腿。

昨天在火鍋店,被羅三爺敷衍了過去。他回去跟父親彙報,父親還擔心羅家兄弟看出了他們的企圖,不願意投資航運,所以他一大早就拉着小飛燕來打探消息。

如今看來,這“夫人策略”,該用還要用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去面試了,回家累的直接睡覺,飯都沒吃,醒過來就是今天早上了,懵逼。。。

帶着口罩高峰時間坐地鐵實在太難受了,完全無法透氣,感覺自己差點死在地鐵上。冬天到了,大家都要注意安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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