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發糖
關羽和張飛最近十分暢快,先是陶謙把徐州城讓給了他們大哥,緊接着他們又打敗了曹操,要知道因為他們少的可憐的兵馬,他們打的勝仗屈指可數,雖然這次曹操也是因為大本營兖州被人偷襲才回軍。
他們大笑着讨論今晚的宴席,突然聽一士兵來報,“關将軍,遠處發現小股兵馬。”
關羽眯了狹長的鳳眼,與張飛對視一眼遙遙看去,“曹操方才撤軍,怎又有兵馬?”
張飛煩躁一喝,“管他的!要是來拿徐州城的,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說話間,那股兵馬已然兵臨城下,為首的是一位謀士模樣的沉穩青年和一個臉上血都沒擦幹淨的少年,關羽按住城牆,提聲問道,“城下何人?為何來此?”
謀士拱手為禮,“關将軍,在下颍川荀氏荀攸,這位是裴景,我等并無惡意。”他表情沉穩,“數日前,鄙人叔父荀彧荀文若在亂軍之中不知去向,敢問将軍,他有否來此?”
張飛皺眉,“二哥,這荀攸荀彧不是曹操的謀士嗎?”
關羽輕撫長須,眯了鳳眼,“荀攸,曹操剛從我徐州城撤軍,你等便來此……念在爾等是為尋叔父,我不欲與你計較,速速離去!”
裴景臉色難看極了,恨不能直接拔劍架在對方脖子上逼問,他擡頭,露出一個脆弱的表情,“關将軍,文若對我很重要,就像劉備對你一樣重要!我已經半月沒有好好休息過了,之前是我前來告知曹公許昌有危,也算間接解了徐州之圍……”他晃了晃身子,好似無法支撐,身側的荀攸立刻扶住了他,帶了些焦急看向城樓,“只請關将軍告知,叔父他有否來此,只此即可!”
關羽被裴景的話驚了一瞬,棗紅色的臉帶了一絲敬佩,徐州與許昌相隔遙遙,此人對荀彧之忠義可見一斑,他從來敬佩忠義之人……他些微嘆了口氣,不欲與他為難,道,“荀彧從未來此,其他城池也沒有派人告知,想來不在徐州,爾等還是去往他處找尋吧!”
荀攸拱手,“多謝将軍!”
眼見兩人帶着些許騎兵絕塵而去,關羽些微一嘆,“曹操何能得此忠義之士?”
張飛搓了搓手,“二哥,你管他的!曹操的首席謀士丢了,我等得趕緊告訴大哥才是!”
關羽意外地看他一眼,撫着長須仰天大笑,調侃道,“三弟何時也有這等考量了!可喜可賀!”
另一邊,兩人快馬加鞭,只用了兩天便到達公孫瓒大營,着人通禀,荀攸下馬整了整衣冠,見裴景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樣子頗為揪心,卻也沒法勸,只好先閉了嘴,過去扶住了人,不由暗嘆,這副模樣,也真是不枉叔父對他的萬般關心了!
士兵很快前來報信,見到裴景一身幹涸血跡的樣子不由多看了一眼,随即低頭請他們進主帥大帳。兩方行禮畢,公孫瓒笑着回答,“荀文若在此,兩位不必擔心,我已着人去請,想必很快便道,兩位不妨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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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攸松了口氣,拱手致謝。
裴景身子晃了晃,也慢半拍的擡手道謝。
他其實差不多還可以撐一撐,但也的确快到極限了,此刻搖搖欲墜的模樣雖有實在,但做戲誇張居多——他之前已經關心則亂說漏了嘴,不能再做出什麽超出這些遠古人想像的事情,而且……這是多麽好的機會,讓文若心疼自己。
公孫瓒有些心驚地打量他身上的血跡,眸子裏有些許驚懼,“額,公達,這位小友是……”
荀攸拱手,“不瞞明公,元琢是在亂軍中拼殺至此……”他看了裴景渾渾噩噩的樣子一眼,眸底是真切的擔憂,“攸本想讓他與曹公大軍一起,然他一定要跟來找尋叔父,攸勸他不過,只好如此,倉促間無處更衣,還望明公勿怪!”
公孫瓒一愣,“他看上去……不大好?”
荀攸微微嘆氣,“元琢已經近乎半月沒有好好休息了,他心憂叔父,無法安寝……有些恍惚,明公請勿見怪!”
公孫瓒點點頭,不由感嘆,“小友當真是對文若情深意重,如此豈不讓人羨慕!”
說話正當,一陣清淺到虛無缥缈的幽香傳來,裴景擡眼看去,看見了他衣冠整潔的君子先生,對方見他如此,不由擔憂快步而來,“元琢?你……”
裴景一癟嘴,眼眶通紅,“文若……”他撐起身子,剛從桌後繞前就直直地栽了下去,哪怕隔着距離,也緊緊地抓住了對方的衣袍。荀彧忙撲過去,也不嫌棄他一身血污,把人攬進懷裏,不由看向荀攸,“公達,元琢何以至此?”
荀攸快速講了一遍內情,提議先帶裴景下去休息,荀彧立刻意識到,擡眼看向公孫瓒,對方很是大方地做出請的姿勢,他立刻道歉致謝,把裴景橫抱起來倉促而出。
公孫瓒愣愣地看着君子失态,奇怪地側了眸,見荀攸面色平靜地為兩人掃尾,不由感嘆,“文若也對元琢小友關心至極啊!”他皺眉詢問,“公達,恕我冒犯,文若與元琢……莫非有龍陽之好?”
荀攸的表情一瞬僵硬,當年二叔公想讓叔父娶一女以讨好宦官,然被叔父所拒,後又多事之秋,叔父的婚事便一拖再拖,若說自家叔父會有龍陽之好……他其實并不清楚,于是只能擠出幾個字,“……攸不知。”
公孫瓒見他面色不好,立刻轉移話題,邀他在此小住些許,等裴景好些再走不遲。
另一邊,荀彧揮去仆從,哄着少年放開自己的衣襟,為人寬下因為染滿血的衣袍,帶了血的衣服已經僵硬,顯然不能再穿了,他喚來士兵打了一盆熱水,為少年擦拭臉上身上的血污。
血污已經幹涸,并不好擦……這讓他心疼極了。
在他心裏,總覺得裴景是個十分嬌貴的少年,不管這人顯露多少才華,他都會覺得對方是要寵的,讓人突圍為曹操送信本就是無奈之舉,現下卻為了他勞碌半月,面如金紙……
荀彧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
裴元琢對他太好了,他想,好到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就好像哪怕全世界都離開,這個人也會跟在自己身後。
心裏的疼惜漫成了參天大樹,他找出一件裏衣為少年套上,又幫人蓋好被子,坐在一旁看着昏睡中的少年,見他不安握住了他的手,輕撫過這人蒼白的臉頰,皺着眉無聲嘆了口氣。
裴景死命壓制着自己上翹的嘴角,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找到人放松下來,疲憊和困意也随之湧來,他幾乎就要睡過去的時候,聽見了些微的腳步聲,不由又升起了警惕。
荀攸進帳的腳步一頓,進退兩難。
荀彧看來,輕輕放開裴景的手,把他拉到營帳另一側,壓低了聲音,視線卻還在少年身上,“公達有事?”
荀攸見此不覺懷疑自己,叔父真的沒有對裴元琢動心嗎?他猶豫片刻,還是沒有問出來,只詢問他何時歸營。
“等元琢歇好,我等再回,”荀彧看他一眼,“公達可先行一步,助主公奪回許昌!”
荀攸放下心來,自家叔父還是理智在線的,他看了遠處的床榻一眼,拱手道別,“攸與叔父留一半精騎,這便走了,叔父珍重!”
裴景小小的側了下身。
荀彧颔首,“好了,走吧,莫要吵到元琢。”
荀攸一哽,行禮退出了營帳。
完美的步伐不再規整,荀彧複又坐在塌邊,握住了裴景的手,輕聲道,“元琢不用怕,我在。”
裴景握住他的手指,臉頰蹭在他的掌心,鼻尖傳來淡淡幽香,安全感再次回歸,疲憊壓頂,他很快睡了過去,安心極了。
……只要荀文若在他身邊,他便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