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記憶回歸

[我不要吃青菜……]

[小景最乖了,再來一口?就一口。]

恃寵而驕的奶音胡鬧着,但男人仍舊一如既往的溫柔,遙遠的聲音逐漸清晰,裴景微微蹙了眉,頭上的疼痛似乎輕緩了一些。

那是他從沒見過的場景,一幅幅畫面讓他茫然,卻又無與倫比的熟悉,那是還沒有成為家主的裴晟,一身西裝清貴溫潤,笑得溫柔地跟在一個活潑的孩子身後。

難以想象以狠辣著稱的裴晟會有那樣毫無保留的溫柔,這個人喂他吃飯,哄他喝水,教他如何穿衣,陪他玩毫無意思的玩具,教導他寫字學習,一直照顧了二十年。

後來的裴景可以自己去上課了,但他表現出了強烈的偏好,比如從來不喜歡歷史。

[哥!]裴景開心的撲到男人懷裏,一頭熱汗全沾到了價值不菲的西裝上,兩人都不在意,他高興極了,[今天老師教我騎馬了,我騎的可好了!]

[可我記得你今天應該是古地球時期的歷史課?]

[小景,總這樣不喜歡歷史可不行。]裴晟無可奈何地揉了揉他的頭,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把他抱在懷裏,[那這樣,哥哥給你講故事,你好好聽好嗎?]

[……三皇五帝如今被認為是向我們一樣的高等文明對人類的引導和統治……最終建國,高等文明與部分傾向人類的叛逆發動戰争,引發大洪水,這部分叛逆不甘心,高等文明也受不了,于是就有了商纣的滅亡,以致後來秦皇兢兢業業多次搜尋蓬萊,暗地裏反抗着。]

[秦皇成萬古功業,但常年興兵,尾大不掉,被亂臣欺瞞,最終是無奈傾覆。不過我們是不會有這個問題的,裴家的家臣都有思想鋼印,絕對忠誠。]

[……漢高祖斬蛇起義,光武中興,但一個王朝命數有限。]裴晟輕拍着他的腰,[到最後還是天下分裂,諸侯蜂起,争奪天下之權,亂世浮沉,屍位素餐的人都被擠下,那些被埋沒的草莽英雄便有機會破繭而出,劉備、關羽、趙雲、沮授……]

[當然世家子弟也有風采灼人的,曹操袁紹等等等等……後世最受贊譽的,卻是曹操的首席謀臣,颍川荀氏的荀彧,字文若。]

[他匡扶曹操,卻還終于漢室,最終因為“秉忠貞之志,守謙退之節”,不想讓曹操稱魏王,郁郁而終。也有一說是曹操容不下他了,送了他一個空盒,意為“盒中無果,請君自裁。”算是那種禮崩樂壞的時代少有的君子,在歷史上有荀令留香的美名,據說哪家有蚊子,請他過去坐一會,那香氣就三日不散。]

裴景擡眸,笑得十分驚喜,[我喜歡這個人。]

[嗯?]裴晟十分驚訝,又有些憂慮,[小景,不要随意告訴別人你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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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又不是別人!]裴景癟嘴,[而且,我只是覺得,這個人和哥你很像。]

裴晟失笑,[哪裏像了?我可沒有這個人那麽古板。]

[他不是古板!]裴景第一次認真反駁他,[他是君子!哥你剛才親口說的!]

裴晟嘴角的笑一沉,心裏似乎很不舒服,裴景從沒有對哪個人有這樣強烈的維護和喜愛,他捏了捏小孩子溫軟的臉,[還有很多人物也很有意思,小景要聽嗎?]

[不了,我要回去查查這個荀文若的事情!]裴景從他懷裏跳下來,歡快的跑開,[回頭給哥報告!]

那是毫無保留的信任……那是從沒有過的安心……

裴景眼角緩緩滑出一滴淚,在他不記得的時光裏,他哥哥一直都在他身邊。

十年一晃而逝,他的生日宴在他父親裴延的壓制下不得舉辦,裴晟又悄悄地在莊園的側樓裏為他舉辦,邀請了一些家族的同齡人,只要有裴晟在,他就永遠不會難過。

唯一似乎不是很愉快的事,也是裴晟唯一的失禮,那人把他溫和卻不容置疑地從一個家族的小女兒身邊帶離,告訴他要離那些女孩遠一些。

那之後他哥哥仍然溫柔,眼裏卻多了很多他看不懂的東西。

裴景蹙眉,輕輕握了拳,那個神情……不會是……

不對,應該是裴延那邊又施壓了,他知道裴晟為了把自己保下來有多辛苦。

幾個月之後,好像是突然之間,裴延莫名奇妙就大怒,再也容不下他,看他的眼神好像看什麽仇人一般,裴晟護着他被一腳踹出數米,嘴角都滲出血痕。

那天後,繼承人試煉就開始了。

裴晟為他精心制造的美好帷幕被猛然撕裂,一切殘酷的事情突然就展現在他面前,他才知道,原來裴家是那樣一個殘酷傳統的家族,而他哥哥,按照傳統,應該殺了他。

他那麽惶恐地看着裴晟,但男人一如既往地摸了他的頭,溫柔地抱着他,[小景,別怕,哥在呢!]

裴晟就真的在反擊裴延的艱難中保了他七年。

七年後,一切的轉折點,他們兩人坐在飛行器內,他當時已經幾乎習慣每天各種方式的暗殺,警惕除了裴晟之外一切,那時,飛行器一卡頓,遙遙撞來一個貨運飛行器,而此時引擎似乎爆出了火花。

裴晟第一時間意識到了什麽,已經打開了車門,這人一頓,看向幾乎呆滞看向撞來飛行器的他,一把把他攬進懷裏,打着滾從空中跌落,這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他們跌落的那一瞬間,兩個飛行器相撞,灼熱的烈焰幾乎擦着他的臉頰,大塊破碎的鐵塊跌下,他被他的哥哥牢牢護在懷裏,一滴一滴的血滴在他臉上身上。

男人額角都滲下血,西裝被劃得破碎,一條腿被死死壓在飛行器殘骸下,另一條腿上被深深劃傷深可見骨,額上溢出冷汗,疼得些微抽搐。

但溫柔至極地笑着,“小景,別怕,哥在呢!”

他的哥哥廢了雙腿,但強勢反擊成功,殺死裴延成為了新的家主,但曾經支持裴景活下去的那些家臣開始要求繼續履行傳統——殺死競争失敗的繼承人。

裴晟忍着腿傷談判數月,最終決定把裴景送往時空局執行那些危險任務,對保守派的說辭是“死亡是場安眠,失敗者就該承受失敗的痛苦。”

他被捆在行刑臺上,無聲落淚看向首座的哥哥,露出一個笑,他知道他哥哥盡力了,別為他自責。

保守派的人興奮道,“抹去他的記憶,加入新的東西,一個失敗者不該再保有二公子的名頭,權當是個私生子吧!”

眼前逐漸陷入黑暗,一切的溫暖記憶都從大腦中剝離,新的記憶帶着強烈的痛感粗暴地被灌入,他看向自己哥哥的眼裏帶了厭惡,被扔進了第一個世界,差點藏身狼吻。

随後是他從不曾記得的事情。

裴晟傷腿未愈,瞞天過海把他治得差不多不讓人起疑又悄悄放下去……每一次他重傷難治,他的哥哥都悄悄把他帶回家治療,再放回去……

難怪他重傷到渾身冰涼實去意識的時候,随後醒來總會發現自己好了很多,不至于沒有行動能力保護自己……

眼淚不停流下,被帶着香氣的手溫柔撫去,他輕輕握住那只手,抽噎着輕聲道,“哥,對不起。”

那只手一頓,在他手裏輕輕顫抖,溫潤的聲音艱澀起來,“……元琢,頭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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