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距離伊妮德嫁入普裏斯特萊公爵已經是一周前的事情了。
在這幾天裏,少女通過那位叫做維斯特的全能管家口中了解到了公爵府大致的狀況,期間卧病在床的普裏斯特萊老公爵還專門派人找過伊妮德一次,只是老公爵并未親自出面見她,而是通過他的近侍傳達了法諾安怠慢冷落她的歉意。
若是伊妮德真的只是一名從小被養在鄉下沒見過什麽世面,父母親眷皆已亡故的可憐孤女,定然會因為老公爵的貼心舉動感動不已。
可當少女在第二天就聽到老公爵代替他的兒子向她致歉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公爵府,甚至連其他貴族都有所耳聞時,伊妮德無比諷刺的扯了下嘴角,對普裏斯特萊公爵府的厭惡又多上了一層。
這個狡猾如狐的老公爵不就是欺負她沒有靠山和背景可以撐腰才這般傲慢明面上直接威脅起她了嘛,若是她不領情,衆人定會說她眼高于頂,驕縱刻薄,居然對一個身患重病的老人都這般冷漠倨傲,可她不說話,也只能默默的吃下這個虧,半點不滿都不能表露出來,而老公爵只需要動一動嘴皮子。
真是個陰險狡詐的老東西,怪不得祖父過去一提起他都下意識的皺眉避開了關于普裏斯特萊老公爵的話題,只怕祖父自己都沒預料到自己當初居然會看走眼吧。
還有值得一提的是,普裏斯特萊公爵府的二少爺似乎和她正式杠上了,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過面後,這位性格蠻橫火爆的二少爺不知道吃了什麽藥,一見到她就歪鼻子瞪眼,不僅言辭尖銳,處處嘲諷,還一副她好像欠了他什麽債的陰沉表情。
就連小媽都不叫上一聲了,直接用‘女人’‘喂’之類的無禮代稱叫她,還總是對着伊妮德叫嚣‘我絕對不會承認你的’的類似宣言。
如果不是伊妮德忍耐力較好,或許她早就忍不住讓人将這個傻/逼摁進馬桶裏沖入下水道了。
原本她對管教熊孩子沒什麽興趣。
既然他都這樣對她宣戰了,那她避而不見忍了又忍豈不是助長了他的嚣張烈焰。
況且伊妮德也不打算一直做一個軟包子任人拿捏。
那就從這個小混/蛋開始□□吧。
少女掩在白色羽扇下的紅唇微微一揚。
只是伊妮德沒想到的是,機會這麽快就送上了門。
其實作為一名貴族夫人,娛樂活動相當的匮乏無趣,除了管理後宅的零碎瑣事,和參與帝都名媛圈的一些社交活動和茶會宴會外,幾乎就很難找到可以打發時間消遣的項目了,像管理名下的商鋪和莊園領地這種事都是有專人管理的,下面的人處理好後直接呈遞上來,女主人只要進行最後一道審核手續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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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遠游出行每次都會有侍從跟着,若是當家的男主人一起随行還好,女主人單獨出行的話就必須有家族騎士和護衛貼身跟随,以免發生意外,因為被養在閨房裏,天真不谙世事又喜愛華美首飾珠寶的貴族小姐們一向是市集上的小偷盜賊們的首選目标。
加上還要提防那個無數不在的幽靈管家,這樣的生活只過了僅僅一周,伊妮德就覺得有些度日如年好生無趣。
“小姐,要不我們去公爵府後面的小樹林散散心如何?”看出少女的無聊,麗蓮出聲提議道。
伊妮德也覺得自己的骨頭快躺散架了,便點了點頭。
換了一身簡單的便裝和軟鞋,少女便和麗蓮一起出了門。
只不過同行的還有一名臨時充當仆從和苦力的騎士。
這名騎士就是之前冒然闖入伊妮德房間裏的钴蘭·威克列夫,雖然他現在暫時被分配給了她,但他畢竟也是普裏斯特萊公爵的得力下屬,伊妮德不可能真的對他做出什麽過分的懲罰,但就這樣輕易的放過了他,又無法豎立公爵府女主人的威嚴,于是伊妮德便讓這名高潔正直的騎士放下尊嚴和地位,給當她一個月的随身仆從,什麽髒活體力活都丢給他幹,完全把他當成了一名下仆使喚,有什麽比折辱一名貴族出身以戰鬥為榮的騎士的尊嚴更能令他感到屈辱不堪的懲罰呢。
只是出乎少女意料的是,就算她把他當仆人用,钴蘭竟然沒有半點生氣或者不滿的意思,她交代他做的每一件事騎士都完美完成了,甚至比她預想中做的還要好,做完後還特地過來面帶笑容的詢問她滿不滿意,是否還需要改進,讓本想看好戲的伊妮德頗有些郁悶。
要不要懲罰他去繡花呢?
畢竟這種細工活就連她都覺得很麻煩,更別提一個習慣了握住大劍和長矛的沉默騎士。
一想到高大肅穆的騎士一臉嚴肅的拿着一根細細的繡花針在那裏戳來戳去,伊妮德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小姐,您是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了嗎?”麗蓮眨了眨眼,無比好奇的問道。
伊妮德剛想開口,只是眼尾在掃到一抹熟悉的背影後,臉上的笑容頓時冷淡了下來。
“夫人,您這是要出門嗎?”溫爾爾雅的管家朝她撫胸行禮,語氣誠懇的詢問道。
“怎麽,我要去哪兒還需要向你提前通報嗎?”
少女一揚下巴,紅潤的唇瓣緊抿,明顯透露出不悅的情緒。
她本能的讨厭這個神出鬼沒的管家,還真的把她當成犯人看管了嗎?
就算是赤/裸/裸的監視也不會這樣明目張膽。
似乎沒預料到伊妮德的語氣會這般抵觸冷漠,維斯特的表情一滞,他的眼尾瞟過一旁沉默的钴蘭,随後對着面無表情的少女露出了一抹歉疚的神情,“抱歉,夫人,我只是擔心您的安危,并沒有想要束縛您的意思。”
“如果你真的想道歉,就盡量少出現在我的面前。”
伊妮德的神色沒有半分動搖,對于這名對整個公爵府了如指掌的管家,她是從心底感到煩躁厭惡,她很少會無來由的讨厭一個人,但在對于維斯特這種控制欲強烈的人會不由自主的生理性的排斥。
她讨厭被人掌控。
随後伊妮德就帶着麗蓮和钴蘭從維斯特的面前離開了。
身着仆從服飾的高大騎士從管家身旁經過時,钴藍色的深沉眼眸瞥了一眼維斯特。
背對着他們,墨綠發色的年輕管家在幾人離去後才緩緩直起身。
果然還是太急躁了嗎?
維斯特低垂着眸,慢慢的吐出一口氣。
他合攏了戴着白色手套的修長五指。
掌心裏的陳舊疤痕仿佛仍在隐隐作痛。
……
伊妮德撐着小洋傘,悠閑的繞着小樹林後的湖泊沿途漫步了一圈,麗蓮則将湖岸邊長出的野花采摘下來,做成了一個花圈戴着了自己的頭上,還興沖沖的跑過來問少女好不好看。
麗蓮雖然比伊妮德大幾歲,可是性格卻和她截然相反,十分開朗活波,還有着幾分天真的孩子氣,這樣的性格其實并不适合在這個公爵府生存,但伊妮德卻很喜歡看着麗蓮每天開開心心的樣子,仿佛能被她的快樂情緒所感染一樣。
她笑着捏了捏麗蓮的臉蛋,有些寵溺的道:“好看,像個小花仙一樣漂亮。”
麗蓮呆了呆,随後不争氣的紅了紅臉,鼓起嘴巴嘟囔道:“小姐你又在取笑我了。”
伊妮德打趣般的眨了眨眼,“哪有,我可從來都是實話實說的。”
“嗚嗚小姐你真是的,總是說這種讓人容易害羞的話來,我、我不理你了。”
钴蘭就宛若一道影子般沉默的站在樹蔭下,看着金發碧眸的美麗少女和她的侍女正開心說笑着,不知道她們聊到了什麽,少女的臉龐上倏然綻開了明媚燦爛的笑容,映着身後波光粼粼的湖泊美景,竟宛若一副絕美的油畫,令人不忍心打擾。
一時間,他竟然有些嫉妒起那名侍女來了。
但是這樣的感情是不對的,她是他的女主人,他可以侍奉守護她,向她獻出自己的忠誠和決心,卻絕對不能生出任何超出這個界限的多餘感情。
斑駁晃動的樹葉影子落在騎士堅毅俊秀的側臉上,将那雙滿是掙紮和不舍的钴藍色眼眸映襯的越發幽暗深邃,光從外表上來說,钴蘭确實長得十分英俊迷人。
很快太陽就落山了,眼見天色已晚,伊妮德便帶着麗蓮和钴蘭往公爵府的城堡後門走去。
只是在經過一片園林時,她忽然聽到了從旁邊的綠草從裏傳來的一陣女仆們的議論聲。
女仆們常常聚在一起談論瑣事十分常見,和在她們的對話中,伊妮德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會吧,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啦,我可是聽到亞伯少爺的奶媽親口說出來的,怎麽可能是假的呢!”
“欸,沒想到我們的新夫人的母親居然是未婚先孕,而且還是和鄉下的野/男人偷/情才懷上的,那新夫人豈不是個身份不明的野/種?”
“噓,你小聲點,要是被其他人聽到就麻煩了。”
“怕什麽,這件事早就傳開了,而且不也是事實嗎?再說了如果不是因為新夫人的母親行為不端,婚前就和男人牽扯不清,公爵大人又怎麽可能厭惡到連和她同房都不肯,婚禮都舉辦的那麽倉促敷衍。
“你說的也有道理哦,怪不得新夫人長得那麽美,公爵大人卻不肯碰她,該不會新夫人其實也和她母親一樣……”
就在兩名女仆讨論的興起時,一個柔媚酥骨的動聽嗓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你們讨論的話題很有趣,能不能讓我也參與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