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出租車後,周橋還口齒清晰地報了她家的地址,沒幾分鐘後卻歪着頭靠着他睡着了,還緊緊抓着他的手,像是怕他跑了。徐寧遠只猶豫了一瞬,就伸出手把她抱穩。周橋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就不動了。
像只乖巧的貓,徐寧遠心道。
到了目的地,徐寧遠抱着周橋下車來到小區門口。他把她放下扶穩,輕輕拍了拍周橋的臉,“周橋,你家是幾棟幾號啊?”
“你知道的啊,十四棟1501號。”周橋還沒有清醒,卻還是條件反射地回答了。
徐寧遠把她打橫抱起,走到周橋家門口,又從她包裏找到鑰匙,進了屋。
屋子不大,不到90平,兩室一廳,家具不多,挺幹淨簡潔的。
徐寧遠把周橋帶到主卧,給她脫了外套和鞋子,蓋上被子,出了卧室。他來到客廳,躺到沙發上。沙發有點小,他窩得并不舒服,但因為是在有她的地方,他覺得心裏暖了起來。
徐寧遠正睡得迷糊,耳邊聽到主卧傳來一陣響動,接着浴室的燈亮起,不一會傳來水聲。他沒有動,打算确認周橋回到床上了再睡。突然聽到“啪“的一聲,接着周橋帶着醉意的聲音混着一陣拍打聲響起:”啊,你也敢欺負我?不收拾你還以為我沒脾氣是嗎?“
徐寧遠擔心周橋弄傷自己,快步來到浴室前,伸手敲門:“周橋,你怎麽了?“
周橋不應,裏面只傳來“劈裏啪啦”的亂響。他急了,顧不得其他,伸手推開了門。
入眼就看到周橋光着身子坐在花灑下,花灑掉了下來,噴出的水花正對着她的臉。她雙手亂舞着想把花灑揮開,花灑卻老是蕩回來。周橋皺着小臉,像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徐寧遠有點想笑,趕緊上前把花灑拿起放好,又把浴巾往周橋身上裹。周橋卻不肯配合,扭着身子想要掙脫。徐寧被蹭得上火,沉聲道:“別動!”
周橋似震了一下,擡起眼來定定看着徐寧遠,撫上他的臉,眼中有點癡:“阿睿,你還生我的氣?”
“我是徐寧遠。”
“你明明是阿睿,為什麽要否認?你是不是還在氣我提出分手?你抱抱我,我好難受。”周橋渾身燥熱,徐寧遠的身體涼涼的,她靠得很舒服。
徐寧遠被她蹭出火,忍無可忍:“周橋,你确定要招惹我?“
周橋雙眼迷離地看着徐寧遠:“我就招惹你怎樣了?”
“周橋,這輩子你再也別想擺脫我了!”話落徐寧遠狠狠噙住周橋的紅唇,迅速反客為主。
周橋嘤咛一聲,扭動得更厲害。徐寧遠再也無法自持,只覺要瘋了。
……
卧室。徐寧遠把周橋放到床上,也不顧身上的尴尬,找出吹風機給周橋吹頭發。還沒完全吹幹,周橋又開始四處點火。徐寧遠對她沒有任何抵抗力,把吹風機一扔,又和她糾纏在一起。他食髓知味,不知收斂,越攻越猛。後面周橋開始求饒,徐寧遠也只是哄着她,直到天邊開始露出魚肚白,才放過了她。
徐寧遠看着車窗外,回想着昨晚的一切,嘴角控制不住上揚。
周橋把徐寧遠安排到客房,兩人的同居生活正式開始了。
徐寧遠是大一新生,周一早上周橋把他送到學校,自己回了分局上班。
周橋大學念的是警校刑偵專業,畢業後直接進了市公安分局刑偵科。
周橋回到局裏,先去了一趟戶政科找魏姐。到了就看到魏姐正在桌上泡枸杞茶。看到周橋,她笑着招招手:“周橋來了啊,昨天我家老張出差帶了不少土特産回來。快過來,我給你也準備了一份!”
周橋應:“好咧,那就先多謝魏姐啦。”
戶政科統共就五人,又是個離升職加薪挺遙遠的部門,部門裏的人與世無争,相處得和樂融融。平時來戶政科辦理業務的人說不上多,辦得都是些改名字,辦理戶口遷移的瑣事,平平無奇。
前兩年要完成數字化管理,把紙質,手寫的檔案錄入電腦時,還不時有些奇事讓大夥樂一樂。魏姐就遇到過一個男人分別在兩個省有戶口,在其中一個省的戶口上他把自己的年齡改小了9歲,在他改小了年齡的那個戶口本上有他妻子的信息,比他小了10歲,也就是裏外加起來他比他妻子大近二十歲。當時魏姐聯系不上那個男人,只好給他妻子打電話,讓她通知男人來銷戶。他妻子才知道丈夫的真實年齡,接受不了男人的欺瞞,鬧着要離婚。男人惱羞成怒,遷怒魏姐,揚言要報複。那一段時間,周橋被局裏安排了接送魏姐上下班,直到後來男人與妻子和解,不再記恨魏姐。魏姐感激周橋,從此對她十分親近。
周橋跟魏姐說了來意,魏姐馬上答應,在電腦輸入徐寧遠的名字,很快就查到了他的基本信息,頭像也跟本人符合。周橋放下心來,好歹不是什麽危險人物,又還是個剛成年的小孩,就先讓他住着吧。
下班後,周橋開車回家,剛走到家門口裏,就看到了許睿。許睿不像平日一樣總是西裝筆挺,永遠是一副精英模樣,倒是頭發淩亂,臉有疲色。
周橋看着他,心中酸痛:“阿睿,你怎麽來了?”
許睿帶着血絲的雙眼深深看着她:“橋橋,你真的寧願分手也不肯辭職和我結婚嗎?”
周橋看着許睿,眼中有掙紮:“進來再說吧,阿睿。”
周橋對許睿還有很深的感情,但她是不可能辭職的。加上昨晚的事,她沒法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兩人分手已成定局。
周橋是在大四快畢業時認識許睿的。兩人的爺爺是戰友,年紀大了希望親上加親,于是撮合兩個小輩。起初周橋有點抵觸,畢竟她家平凡得很,許家是豪門大戶,門不當戶不對的,能相處得好才怪。然而許睿和她見面之後,不知搭錯了哪根筋,開始約她吃飯看電影,送花送禮物。時間長了,兩人也算聊得來。加上他長得好看,身材挺拔,舉止得體,周橋漸漸接受了他。
周橋不知道的是,許睿在大二時就認識她了。
許睿第一次見到周橋,是在一個月朗星疏的夜晚,他在學校上完課正騎車回家,忽然看到前面一個穿着大衣的男子從路旁的樹蔭沖出來,趟開大衣,對着前面的兩個女孩子露出□□。兩個女孩吓得大哭,男子還哈哈大笑。許睿正打算跨下自行車,上前拉開男子,卻看到一名女生從身後飛跑過來,身手矯健,三兩下就把男子制住摁在地上。
制住男子的正是周橋。
周橋和張韻那天剛好約了一起出去玩。晚上回來時,張韻說她們學校最近出現了女生內衣失竊事件,女生們一時人心惶惶。周橋看天色已晚,幹脆直接先送她回學校。剛進到張韻學校沒多久,就看到前面有變态猥瑣女生,于是有了剛才許睿看到的一幕。
這邊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很快有保安趕過來。周橋把男子交給保安,就和張韻繼續往前走。許睿重新騎上車,經過兩人身旁時,張韻正在和周橋說:“周橋,你真是女中豪傑,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太有安全感了!“
從此許睿記住了一個叫周橋的名字。後來他又在學校陸續看到周橋幾次,每次見到她都覺得這個人總是英姿勃發,充滿了生命力,跟其他人都不一樣。大學快畢業時,爺爺跟他提起有一個故交的孫女想要介紹給他認識,他本想拒絕,但聽到周橋的名字時,鬼使神差般答應了。
兩人見面之後,他很快追求周橋。他從來不知道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是如此美好的事情。甚至在剛認識不到三個月之時,他就控制不住要了她。天知道他本是個冷淡自持的人,自高中開始就有許多女生向他表達愛慕,但他一向矜傲,從來沒有看上誰。大學時有人直接投懷送抱,他甚至覺得有點髒,冷着臉拒絕了。他也因此被封為學校的高嶺之花,只可遠觀而不可亵玩。
兩人談了五年的戀愛,家裏開始催他結婚生子。其實前兩年就在提了,只是周橋不願意這麽快結婚,許睿不願逼她,才拖到現在。因刑偵科工作時間不定,還要值夜班,許母提出讓周橋婚後辭職回家,安心照顧家庭。周橋不願。
許睿也覺得刑偵科的工作過于危險,每次看到警察出事的報道都想讓周橋辭職。但周橋十分堅持,他才妥協。現在是個機會,他只想哄得她離開那個危險的崗位:“橋橋,你跟戶政科的魏姐關系不是挺好的嗎?不如你轉到戶政科好嗎?戶政科上班時間正常,這樣你有更多的時間照顧家庭,母親就不會有意見了。”周橋不語。
許睿又說:“況且萬一你懷孕了,帶着孩子跑來跑去,太危險了。”
周橋設想了一下婚後的日子,兩人結婚之後,要孩子也是必定會提上日程的。許家不可能接受一個做刑偵的兒媳婦,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知到這個事實。
她在職業理想和許睿之間掙紮了許久,終是沒有辦法放棄職業,加上她心中有事還沒有了結,也明白不能再耽誤許睿,于是向許睿提出分手。
許睿完全不能接受:“橋橋,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不然你怎麽會連為我退一步都不願意?”
“阿睿,過去幾年你暗地裏幹涉我的工作,讓局裏只安排些輕松的任務給我,讓我在局裏成了異類,我忍了。但現在要我直接辭職,我真的做不到。與其成為一對怨偶,不如我們到此為止,給彼此留下最好的一面。”
“忍了?怨偶?到此為止?橋橋,你真狠!我真是懷疑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許睿深呼吸了幾下,閉了閉眼:”好,我成全你,不成為你的累贅。“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