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戰（一）

入了秋，天氣便漸漸寒了，岚霏再開爐煉丹就經常看到修為尚低的江秋和鶴鶴蜷在三昧爐左近，一個打坐，一個睡覺。

這大半年來三人一直在閉關沖擊境界，直到入了十一月，江夏來訪告知內山又要有長老來主持外山大典，岚霏三人才打點了一下随身的東西，同江夏和林奕劍一起下山。

五個人走在山路上，岚霏試探着向林奕劍說了自己三人的打算，問他願不願帶上三個師妹，本以為他可能會拒絕，至少會猶豫，卻沒想到他倒是一口應承：“此事江師弟跟我說過了，我早已應了他，你們放心，既然江師妹已經突破，到時候無論境界如何，咱們五人都一起沖擊內山選拔。”

他這麽說，倒是讓岚霏她們三個十分驚喜，素日裏同這個同門師兄交往不多，總覺得他沉默寡言是個劍癡，沒想到此番有事相求，倒是看出了他的真性情，想想也是，能和江夏成為莫逆之交的，想來也不會是什麽小氣自私的人。

江秋知道五人中如今境界和經驗綜合來說，最高的就是林奕劍，而自己是個小拖累，當下便紅着臉上前仔細道了謝，沒想到林奕劍倒是十分豪爽：

“江師妹不必客氣，同門習劍這麽多年，這算不得什麽大事，更何況我想，咱們幾人論攻有四個劍修，論守也有江師弟這樣的銅牆鐵壁，再加上相互熟識，配合得當，應該是會比其他兩個組要占先機，到時候還是有望沖一沖護法弟子之位的。”

岚霏見他分析的如此具體，又提到了另外兩個組，知道他定然是提前了解過了，當下便笑到：“到底還是大師兄，這麽一說我們心裏都有底了，現在反正也是趕路，不如大師兄跟我們說說另外兩個組？”

林奕劍笑着謙虛了幾句，便給他們說了說另外兩個組的情形，同他們也是大同小異，更有一個組都是小世家子弟，有兩個人都是剛剛突破，想來是不想争護法弟子的名額了，另外那個組到都是大圓滿的，卻可惜有兩個是随青虹師父修煉秘術的女修，只是這個隊伍裏有個法修，境界是大圓滿不說，道法還十分熟練，想來應該是勁敵。

岚霏聽了他的話，忍不住暗自思忖：道法是北冥兩大看家法門之一，從博大精深上說，還高于劍修之術，更何況道法的法門千變萬化，不了解的人若是困進去，還是十分麻煩的，不過自己這邊也有經驗豐富的大師兄和已經築基成功的楚輕風，想來倒是不用太過忌憚于他。

幾個人議論着一路到了堂，弟子們已經來的差不多了，幾人也不欲太招人眼，便找了個靠邊的地方坐下。

不多時清羽先生從堂後面走出，下面坐着的衆人趕緊起身稽首，清羽還了禮，又對着身後的門口稽首一禮，岚霏等人擡頭看去，只見那後面慢慢轉過一人，一身湖藍色道袍清雅脫俗，正是宋雲清。

看到又是宋雲清來，岚霏倒是有些奇怪，不過堂上一片寂靜，她也不好問旁邊的同門，還是乖乖坐下，随着衆人一起聽了他講道。

中間休息的時候，岚霏将心中的疑惑向江秋道出，江秋笑到：“哦，你說這個啊，幾大護法裏面，宋護法是來的最多的，因為他在五位護法中年齡最小，也是衆人的師弟，加上他博學多才，雖然是法劍雙修，但卻對各種修煉法門都十分了解，故而宗門才經常派他來外山，除了這個……我們都猜宗門可能還有一重考量……”她壓低聲音對着岚霏說到：“這位宋護法，據我所知還沒有親傳弟子，大約宗門也是有讓他同外山弟子多多接觸，好挑選一個可心的弟子的意思。”

聽她這麽說，岚霏心念一動：“原來是這樣……”

江秋也是知道她得宋雲清傳授內功的事情的，現下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中所想，便壓低聲音笑到：“說來你與宋護法也算有緣，此番若是咱們真的拔得頭籌，我想他大概會願意收你為徒的，宋護法雖然是幾大護法裏境界最低的，但也到了金丹初期，而且他還擅長道術法陣，你若是能得他為師，想來是不錯的！”

岚霏聽了她的話，也忍不住心中有些向往，倒不僅僅是道法高低什麽的，更重要的是她知道修真一途清冷孤寂，自己又是不會有什麽道侶之類的，若能趕上一個宋雲清那樣溫和良善的師父，自然是好的。

不過這種事情，也不是她一個小弟子可以肖想的，哪怕只是傳功師父的徒弟呢，只要能進入內山，便是又進一步了！

想到這裏，她也只是笑笑：“随緣吧。”又轉向江秋：“那你呢，你想要拜誰為師？”

江秋想了想：“我倒沒想過，我根本沒想到自己能這麽快突破呢！不過……”她又笑了：“我想要和哥哥拜同一個師父，不想和他分開。”

江秋笑了笑，又到：“不過借你的話吧，這也是要随緣的，畢竟幾位護法如今除了宋護法沒有徒弟，祁護法不收徒弟之外，其他幾位都已經有了一兩個徒弟，能不能看中咱們，還另說呢，看運氣吧。”

岚霏點了點頭：“嗯，我運氣一向是不錯的，分你點。”說着作勢往她頭上一拍，江秋眯眼作勢擡手要打，岚霏便笑着起身：“饒了我吧，咱們快回堂聽……”她回頭說笑着往堂的方向跑，卻不防竟迎頭撞上一人，她心裏一驚，腳下也沒了章法，向後便倒，情急之下只得将長劍向後拄去，卻不想劍鞘還未着地，左手先被人拉住了。

她轉頭說了句“多謝”，待看到拉住她的人時，心裏卻是一驚，趕忙後退兩步，恭謹地稽首行禮：“護法大人，得罪了。”

宋雲清微笑着搖搖頭：“無妨，說什麽呢這麽高興？”

他一句話，倒把岚霏問住了，總不能說正跟人議論他吧？便只是抱歉地笑到：“和同門說笑，一時興起忘了時間，沖撞護法大人了。”

宋雲清笑了笑，看看不遠處稽首行禮的江秋，又轉向岚霏言到：“我聽清韌說，你也突破練氣十層了？”

岚霏垂眸笑了一下：“是，多虧清韌師父教誨，還有同門師兄姐照顧。”

宋雲清聽了她的話，眉毛一揚輕輕笑了幾聲，一雙星眸就眯了起來：“你也太過謙了，你資質不錯，也勤奮，我很喜歡你這樣的弟子，繼續努力吧，下月內山甄選，你若能取得護法弟子的資格，我便收你為徒。”

他一言出口，岚霏的眼睛馬上就亮了亮，趕緊稽首謝到：“弟子多謝護法大人錯愛，弟子定當竭力。”

宋雲清勉勵了幾句，問了她上善訣修煉有沒有什麽難處，岚霏一一答了，休息的時間便也差不多，衆人又進入堂聽道。

一堂道法課下來，岚霏又領悟了許多，加上宋雲清的勉勵和保證，再同楚輕風和江秋回洞府時，臉上就帶了三分飛揚之色，楚輕風問了一句，還沒等岚霏自己說，江秋就繪聲繪色添油加醋地給她敘述了一邊堂門口那一幕，楚輕風聽了也笑了：“果然是傻人有傻福，如此說來便是為着岚霏這好運氣，咱們也得全力以赴了！”

岚霏一陣羞赧，江秋倒是亂興奮一把的，三人說說笑笑地回了洞府，便又惜時如金地修煉了起來。

轉眼一個月又過去，楚輕風已經到了築基前期頂峰的層次，岚霏也将修為牢牢穩固在了煉氣十層大圓滿的境界上，就是江秋也已經到了煉氣期十層中段，岚霏琢磨着內山大選要用的東西，利用這段時間畫了些爆破符，又開爐煉了些療傷的丹藥，順手給楚輕風畫了兩張斂息符，以備不時之需。

翌日就是內山甄選了，五人在林奕劍他們那個洞府商議了一天，大略定下了各人的分工，林奕劍便讓大家趕緊回洞府好好打坐休息，明日方好全力以赴。

回到洞府，岚霏布置好了那套防禦法陣，三人便環視四周開始收拾随身的東西，這洞裏的東西大半都是白楚留下的，也有三人的一些物件，因為洞府禁制是岚霏打破的，楚輕風和江秋也就讓她決定帶什麽留什麽，岚霏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将白楚留下那些東西都留給後來的師弟師妹，自己身無長物，從吳氏兄弟那裏得來的法寶又是不能露的，她搜羅了一下便将剩下的一些培元丹整整齊齊放在了架子上，江秋也留下了一些符篆靈石，楚輕風拿了個避塵珠出來，沖江秋笑了笑：“萬一再有跟你一樣念不好避塵決的奇葩住進來呢？”又得了江秋好一頓排揎。

三人鬧了一陣，相視一笑，都略帶留戀的看了看這個承載了一年多辛勤和歡樂的洞府，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地方，繼續打坐穩固修為。

靜谧中，岚霏身邊的靈寵袋拱了拱，一只雪白的獨腳小仙鶴慢慢蹦了出來，伸展了一下翅膀，輕輕跳到屋角的丹爐上，熟門熟路地伸出小翅膀在丹爐頂上一擦，待爐火慢慢升上來之後，才興高采烈地鑽到爐子下面，用長長的曝啄了幾下，心滿意足地打起7滾兒。若是此時有人睜開眼睛看看它，定然會大驚失色：熊熊的三昧真火中，雪白的鶴鶴歡樂地滾動着，周身的羽毛沐浴在火焰裏，愈發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