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消息與壞消息(2)

當她一手碰到那扇門時,從裏面冒出的煙撲面而來,有道人影再度擋在前面。

“你要去哪裏?”

這個聲音?

她睜大眼仔細分辨,盡管面前的人灰頭土臉,盡管身上的襯衫染了不少血漬,盡管腰上還纏繞了一圈圈消防水帶,可她仍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賴明澈!

謝靜好撲上去緊緊抱住那個人,“是你——是你——”

賴明澈受傷的身軀抗不住那麽大的力道,稍退了一小步,“喂,喂,半天不見,你怎麽變得這麽熱情?”

“我愛你。”

她愛他,嗯,賴明澈陡然圓睜雙眼,“你說什麽?”

謝靜好把頭埋在他懷裏,不住低泣,卻說什麽都不肯再說一遍那三個字。

不破警官也跨過警戒線走到跟前,“明澈,你,真有你的,該不會是——”

“如你所見。”賴明澈拉起腰間有些破裂的消防水帶,“何武尋引爆頂層前,我拉開消防水帶一頭綁在水管上一頭纏在身上,從後窗跳出,下墜時踩住牆,利用那個慣性沖到下一層的房間,從消防通道跑出來。”

他沒受過專業訓練竟能做到這一步!

“你——”不破警官上下打量他,許久,吐出幾個字,“來做警察吧!”

噗。

賴明澈笑了,牽動肩頭的傷,疼得虛汗直冒,“不是說笑的時候,靜好,快回醫院,剛才我把自己跟何武尋一起反鎖在最樓頂,逼得他惱羞成怒,連窩藏在此的同毒品槍支一起毀掉,當時何文倩關在了外面,進不來,我擔心她失去理智會報複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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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醫院失蹤就是怕她對樓上的博雅學長動手?”她恍然大悟,“不好,現在醫院只有溫笑一個人……”

賴明澈、謝靜好轉身就跑。

不破警官在後面吼:“我馬上派人支援,你們先去!”

這裏必須有人善後收尾,他不能離開,派遣了小分隊尾随謝靜好兩人一起開往市立綜合病院,不過,沒有想象中的糟糕,醫院內外一切如常,警方人員先守在外圍待命,打算等不破警官處理完郊外爆破的情況再安排他們行動。

謝靜好與賴明澈上到23層,見溫笑在病房外提着水壺,像是要去打熱水。

“明澈,你——”

任誰看到賴明澈這個樣子都會吓一跳。

“你們沒事吧。”賴明澈氣喘籲籲問。

溫笑搖頭,“看起來你更糟,靜好,趕緊讓他去護士那裏重新包傷口。”

這時,有名護士抱了個托盤,上面堆滿藥劑,低着頭進入賴博雅的病房。

溫笑的目光從賴明澈身上收回,往水房走了一步,兀地,丢掉水壺往病房跑!

不對!

護士站的人在十五分鐘前剛剛換過點滴瓶,不可能又來人!

剛轉身的賴明澈與謝靜好也察覺到什麽地方不對,回頭跟他一起往裏沖,果不其然,那名護士高舉藏在托盤下面的匕首,正要刺向躺在床上的賴博雅。

溫笑不顧一切撲上去,臂膀一揮,用自己的手背擋住落下的匕首。

與此同時,謝靜好自後抓住護士的手腕,腳下一踢,使她不得不跪倒在地,雙手束縛到腰後無法動彈。

“何文倩——真的是你——”

賴明澈撥開護士刻意披散到前面的發絲,露出又嫉又恨的扭曲面容。

溫笑擡起被刺穿的那只手,生怕壓到賴博雅,那知剛一動,另只手被什麽牢牢抓住,低頭一看,不覺屏息。

“博——博雅!”

“老哥?”賴明澈去看腦電波顯示儀,“他有意識了!醫生!醫生你在哪裏?快點過來啊,我哥醒過來了!”

平日最安靜的23樓因一串變故而成為本院最喧鬧的所在。

“我有一個好的消息,一個壞的消息,你們要聽哪個?”

謝靜好很讨厭這種選擇。

賴明澈也不喜歡被動。

兩個人四只眼都盯着那位賴博雅的主治醫師,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鏡片,“我知道讓你們來回答有點殘忍,那就由我做決定。”

那還問他們做什麽?

賴明澈翻了個白眼,謝靜好呼出口氣。

“好消息就是賴博雅先生幸運得清醒以後,經半年的調養和複健就能出院。”醫師掀開病例本的第二頁,“不好的消息就是——選擇性失憶,大腦受到沖擊,對特定的人或事件産生了心理排斥。”

“那什麽時候可以恢複?”賴明澈問。

主治醫師的回答很公式化,“這要看具體情況,因人而異,以前有過這樣的例子,昨天失去記憶第二天睡醒就全都想了起來,也有例子是一輩子都沒能想起來,不過,就令兄的情況看,并不嚴重,即使沒有恢複也不影響他的工作和生活。”

醫生走了。

謝靜好扶着他受傷的肩,喃喃道:“什麽……不嚴重呀……”

沒錯,賴博雅什麽都記得,比如一加一等于二,比如父母兄弟是誰,比如美國的首都在哪裏,比如何年何月畢業,比如什麽時候參加CSI成為主管……

但,他獨獨忘了一個人。

與那人有關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老哥,你這玩笑開大了。”

走道裏聽到他們談話的男人悄然離去,沒驚動任何人。

賴明澈與謝靜好回到賴博雅的病房,他在聽PSP裏的music,那是洛可可送的,聽說音樂療養是行之有效的辦法。

“都是輕音樂。”賴明澈單手翻了翻歌曲的目錄,随口問:“老哥,你記得《如果我變成回憶》那首歌不?”

“記得。”賴博雅看向他,“有什麽問題?”

“只是記得,沒別的了?”他挑起眉。

賴博雅說道:“那要有什麽感覺?”

“算了,當我沒問。”賴明澈宣布放棄,然後對牆角裏站着的謝靜好說,“這次的大案告破,溫笑也有功勞,不能将功補過嗎?”

“溫笑?”賴博雅有點茫然。

“你對他有印象了?”賴明澈盯着兄長的反應。

“你們這兩天總是問我關于他的事。”賴博雅無奈地說,“我想不記得都難,他是我的同事之一吧?”

“是,他是CSI的首席法醫。”謝靜好靜靜地說,“學長,他違背了工作守則,要被停職一年,但由于前兩天手部受傷,影響局部手術的準确度,他已申請辭職。”

“是為救我的那一刀嗎?”

賴博雅聽護士小姐說過幾次,他醒來那天抓着的人叫溫笑,也是一年來悉心照顧他的人,但,溫笑在他清醒後,就沒有出現在面前。

“老哥,你要怎麽答謝人家?”賴明澈笑得很狡猾。

賴博雅正色地說:“當然會負責他的治療費用。”

“他不需要你付那個錢。”賴明澈涼涼地說。

謝靜好本想多陪他們兄弟一會兒,可實驗室的案子不能再拖,只好先走一步。等唯一的女性離開,賴明澈沒有半點形象可言地歪倒在床上,“唉……輕松多了。”

“人前人後兩個樣子。”賴博雅皺眉說:“誰受得了你。”

“別人我不管,靜好受得了就行。”他戳戳兄長的胳膊,“喂,我以為你錯過我的畢業典禮,也要錯過婚禮了。”

“大言不慚。”賴博雅瞥他一眼,“誰肯嫁給你。”

“就是你的心腹愛将。”賴明澈試着伸展臂膀疏活血絡,懶洋洋道:“當年沒事就在電話裏跟我提起那個女超人,難道不是暗示我這個大情聖将她擒下?”

“你弄錯了。”賴博雅面不改色地說:“是我對靜好有信心,認為她可以管住你。”

“會不會太無情了。”賴明澈哼道:“貌似我才是你兄弟吧。”

“總之等你追求到靜好再說。”

“她已經是我的了。”

“什麽?”賴博雅面色一沉。

“你想哪裏去了,我不是那個意思。”老哥到現在都不會開玩笑。

“不好意思,你的臉是這麽寫的。”

“我也覺得這麽帥的我誰也抗拒不了。”

“……”

他們各自強調的重點根本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喂,老哥,暗中批準何文倩進CSI當誘餌的是你以前的同學吧?”

“哪位?”

“上午來看你的那啥啥啥局長,靜好對他畢恭畢敬的,除他誰有這麽大的權力?”

“可能。”

“啧,我以為你這一倒,早就被人遺忘。”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的。”

“早知道當年就不給你輸那麽多血了——”

說着,一只手伸到眼前,賴明澈勾起嘴角,将他牢牢握住。

“對了,我忘記說,老哥,你現在回家可歸。”

不久前的一把大火将賴博雅的家化為烏有。

“沒關系,我暫時住醫院。”

說得不錯。

“‘奧巴馬’那家夥就丢給靜好來喂吧——”

“嗯。”

誰說這對兄弟南轅北轍的?

那是沒有看到本性。

尾聲

“水晶項鏈的墜子呢?”

“呃……”

“是誰說要幫我保管的?”賴明澈斜睨向對面低着頭的女人。

“你也沒告訴我那是跟蹤用的。”

“那是有備無患,誰能确定是不是用得到,若是用不到,讓你給掀開研究,不就浪費了原本的工藝價值?”

“反正都散架了。”謝靜好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你說吧,要多少我賠給你。”

“真的?”很好很好,千言萬語就等她這句。

謝靜好一捂他的嘴,将賴明澈推到過道裏。

“唔,進展太快。”怎麽比他還積極進行下一步?

“別胡說——”謝靜好轉過他的臉,“看那邊。”

路邊的電話廳裏走出一人,正是數日不見的溫笑,他戴着條蘇格蘭風的圍巾,秋天的落葉紛紛飄揚,伴随的腳步萬分寂寥。

“即使違規,手部受傷,也不一定要辭職。”

聽到久違的嗓音,溫笑止步,緩緩回頭,“博——賴先生,你應該在醫院養傷,而不是四處亂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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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對面站着一身灰色風衣的賴博雅。

“蘇格拉底被處死前,他的朋友悲傷地說:‘我親愛的蘇格拉底,我是多麽不希望你被如此不公正的處死!”溫笑悠然地淺笑道:“蘇格拉底平靜地勸解朋友,他說:‘朋友,難道你希望看到我被公正的處死嗎?’……這段對話是我在學生時代就非常崇敬的,有機會實踐,又不是真的赴死,只不過有所選擇,我很樂意。”

賴博雅望着他,“他們說,我認識你很久了。”

“也許吧。”溫笑別過臉。

“我可以請你吃東西嗎?”賴博雅認真地說:“作為你救我的答謝。”

溫笑的表情随着他手指所點的那間小店而變得怪異。

不過,他們真的一同進去了。

過道裏偷窺的兩人探出腦袋,尤其是賴明澈,一捶牆壁,“老哥真的完了,竟然請客請到冷飲店去!”

馬上深秋了,這麽冷的天去火鍋店才對吧。

啊,不對,這些不是重點,那兩個人談什麽呢,連古希臘的哲人都給扯出來!

“請客要請到對的地方。”謝靜好的觀點與他截然不同,“否則就是山珍海味也沒意義。”

“你好像真的很了解我哥嘛。”

咿,這個口吻……謝靜好悄悄看他,“很酸的味道。”

賴明澈一把摟住她的腰,“是誰說要賠償我的損失?”

“放手啦。”那雙摟住她的手在騷癢,實在很過分,“你要怎麽賠我都答應!”

“我要謝靜好嫁給我!”

“那不行!”

“抗議駁回——”

“我不要!”

“抗議無效——”

于是,當庭宣判,他們終身相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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