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晚上,林悅悅把自己第二天要跟嫂子們上山的事兒和周義說了。

周義也沒反對,只說讓林悅悅小心些。

“放心吧,嫂子們說都去過好幾回了。”

林悅悅吃了一口紅燒肉,笑眯眯地看着周義說。

自從上回周義學會了做丸子,就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似的。

除了炸丸子,他陸續學會了其他菜色,尤其紅燒肉做得最好。

林悅悅吃了一塊,滿足地眯起眼睛。

“你這手藝,快趕上宋桂花了。”

提起宋桂花,林悅悅不叫媽,而是直接稱呼名字。

她不喜歡這個人,太糊塗,拎不清。

而且,對原身也太差了。

在周義面前,林悅悅不想掩飾這一點。

而周義聽見這話,臉色的神色不曾稍動,仿佛林悅悅原本就該這麽稱呼宋桂花似的。

他這樣毫無理由地站在自己這一邊,很讓林悅悅開心。

她找了最大最完美的一塊五花肉,放在周義的碗裏。

周義正埋頭吃飯,冷不防碗裏多了一塊肉,他下意識地擡頭去看,對上了林悅悅彎彎的眉眼。

“多吃點。”

林悅悅說。

周義:“嗯。”

他伸出筷子,也給林悅悅夾了一塊肉。

林悅悅看着碗裏的肉,再看看盤子裏剩下的,笑着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愛吃偏瘦的?”

周義不說話,埋頭吃飯。

林悅悅看了他一會兒,笑起來。

這人,耳根子紅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顧巧珍和幾個嫂子就來敲門,林悅悅打開門,“嫂子們來了?我這就好了。”

大家看到她,頓時眼前一亮。

大概是今天要上山的緣故,林悅悅穿了褲子。

明明是特別普通的、駐地的嫂子們也會穿的,深藍色勞動布褲子和上衣,可穿在林悅悅身上就是不一樣。

深藍的顏色,越發映襯得她面容白皙,而精致的五官就越發突出。

有個嫂子嘆了一口氣,說:“悅悅,我們都不敢帶你了。”

林悅悅正把水壺放在挎包裏,聽見這話不免詫異,“為啥呀?”

嫂子:“你這麽好看,回頭再被山裏的精怪搶了去,周副團還不得跟我們拼命?”

林悅悅上山沒有遇到精怪。

她遇到了野豬。

嫂子們驚叫連連,個個吓得面如土色。

林悅悅咬牙,大喊道:“大家都別慌,別亂!”

野豬的速度比人快得多,人不僅跑不掉,反而會引起野豬的追逐。

林悅悅的一聲喊,倒是讓驚懼的嫂子們找回些理智。

大家畢竟都是軍嫂,自家男人是鐵血軍人,耳濡目染之下,她們的膽量也比一般的女同志大。

“悅悅,你說咋辦?”

一個嫂子聲音顫抖地說。

野豬就在她們前方二十來米的地方,它似乎在觀察,綠豆似的眼睛發出瑩瑩的光芒。

林悅悅不覺和它對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這畜生,不會是在想第一個先吃誰吧?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林悅悅忍住害怕,大喊一聲:“爬樹,都爬樹。”

一聲令下,嫂子們像是得了軍令似的,紛紛朝最近的一棵樹沖過去。

手腳利索的,三下兩下爬上樹。可也有手腳不太協調的。

比如顧巧珍。

她腿短身子有些胖,平時也不愛動,雖然心裏着急,可爬了幾下,總是上不去。

野豬也似乎終于看清楚情形,前蹄刨幾下地,眼看着就要往這邊沖。

顧巧珍啊地驚叫,手腳卻因為驚懼更加不聽使喚。

林悅悅已經爬到樹上,見此情形,急中生智。

“巧珍嫂子,躺下裝死!”

顧巧珍來不及多想,忙躺下,一動不動。

她剛趟好,野豬就沖了過來。

這畜生在原地轉了一圈,發現能上樹的都上樹了,它發出憤怒的吼叫,轉頭朝地上的顧巧珍沖過來。

顧巧珍的心提到嗓子眼,吓得想發抖。

“裝死!”

她的腦海中響起剛才林悅悅的提醒。

裝死,不能動,絕對不能動。

顧巧珍閉着眼睛,覺得有什麽東西拱到臉上來。熱乎乎地,朝她的臉呼氣。

這是野豬的鼻子嘴巴。

這畜生在嗅聞她的臉。

顧巧珍真恨不得自己現在暈過去,也好過受這樣的驚吓。

就在她憋不住,馬上要呼氣的時候,就聽旁邊一聲呼喊,“哎,呀呀呀,哎!”

喊得毫無章法。

但這喊聲似乎很能吸引野豬的注意力。

顧巧珍臉上的熱乎乎的東西移開了,很快,身邊似乎也沒活物了。

顧巧珍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不遠處的情形,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野豬沖到一棵樹下,狠狠地撞那棵樹。

一下,又一下。

順着樹幹往上看,在樹枝和樹葉之間,顧巧珍看到了林悅悅。

“悅悅!”

顧巧珍無聲地吶喊。

剛才,剛才那一聲喊叫,把野豬吸引過去的那一聲喊叫,是林悅悅發出的。

是林悅悅!

顧巧珍眼眶一熱,兩行眼淚奪眶而出。

悅悅是是為了救她!

野豬還在一下一下狠命撞樹。

它似乎是剛才被戲耍得狠了,飙着一股勁兒,非要把這棵樹撞斷不行。

也是巧了,林悅悅爬的這棵樹,幾乎是周圍最細的一棵。

随着野豬一下一下撞,樹枝劇烈搖晃,樹幹也似乎承受不住了似的。

林悅悅仿佛聽到了細微的咔嚓聲,這聲音似乎是從樹幹中發出來的。

完了,難道今天要交代在這裏?

周圍樹上的嫂子們齊齊發出驚呼。

林悅悅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的腦子飛快地運轉。

如果被撞下去……

跑是跑不掉的。雖說這些日子以來好吃好喝的,這身體比以前健康了不少。可再怎麽着,也跟野豬的腳程沒法比。

只能裝死了。

一會兒,她如果掉下去,立刻閉上眼睛裝死。

林悅悅仔細回憶着電視劇電影裏看到的屍體,在腦子裏模拟着。

樹下的野豬越來越瘋狂,往後退了幾步,狠狠地朝樹沖過來。

林悅悅瞪大了眼睛,知道這棵樹恐怕是撐不住了。

“砰!”

一粒子彈劃破空氣,直直地射入野豬的腦袋。

這龐然大物甚至來不及吼叫,便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脫險了!

林悅悅這樣想了一下,渾身的力氣想是突然卸掉一般,整個人都松懈下來。

把着樹枝的手也松了勁兒。

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朝下掉。

“啊!”

林悅悅短促的驚呼噎在喉嚨裏,下一秒,就被人整個抱在懷裏。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周義看了她一秒,閉上眼睛,長臂收緊,把懷中的人更緊地摟住。

像是抱住了失而複得的寶貝。

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麽長,又似乎只有一秒那麽短。

在林悅悅終于從溫暖的、充滿安全感的懷抱中擡起頭來,發現自己和周義已經成了焦點。

顧巧珍和其他嫂子們,已經和周義一起上山尋人的男人們,不知何時圍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圈,把周義和林悅悅團團圍住。

大家目光炯炯,都朝兩個人看過來。

林悅悅耳根子發熱,輕輕推了一下周義。

周義的腦袋一直埋在林悅悅脖頸處,被推了一下,他也不動。

周圍的人都善意地笑起來。

這下子,林悅悅不僅耳根子紅,臉頰都燒起來。

“大家都看着呢!”

她聲音小小的,像羽毛在周義的耳朵眼裏撓。

周義依依不舍地擡起頭來,目光卻舍不得從林悅悅的臉上移開。

林悅悅掙紮着,輕推開周義。

周義舍不得放開,可也舍不得讓她窘迫。

于是,只好戀戀不舍地放開林悅悅。

兩個人慢慢站起來。

顧巧珍沖過來,握住林悅悅的手,“悅悅,今天如果不是你,嫂子就交代在這裏了。”

話音未落,她的眼圈紅了,眼眶裏溢滿淚水。

劉團長剛聽老婆說過,此時也走過來,鄭重其事地給林悅悅鞠了一躬。

“林同志,謝謝你救了我家媳婦。”

其他嫂子以及她們的男人也都過來,紛紛跟林悅悅道謝。

剛才如果不是林悅悅,她們也想不到爬樹。說不定,就被野豬給咬死了。

林悅悅這一下子,相當于救了五個人。

不,還不止,她也挽救了這五個家庭。

林悅悅臉色還有些蒼白,剛才也吓得不輕。不過,她臉上的神情卻已經恢複正常。

她笑眯眯地和嫂子們、男人們搭話,一點兒也不攬功。

周義在旁邊看着她,沉默而專注。

大家說了會兒話,嫂子們驚懼的心理得到了緩解,這才張羅下山。

男人們用木頭棍子做了個架子,把野豬綁在架子上,腳步輕快地往山下走。

劉團長路過林悅悅的時候,沖她豎起大拇指,“多虧了你了,小林同志,咱們夥食能改善喽!”

駐地的夥食有國家補貼,可現在國家也不是那麽太富裕,肉食不是能天天吃的。一個禮拜能吃上兩回就不錯了。

若是能吃三回肉,那幫小子們能高興得原地打轉。

現在有了這麽大一頭野豬……

劉團長樂滋滋地走了。

林悅悅也開心。

回頭看到周義,她問:“你不用跟他們一起擡野豬嗎?

周義:“不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

林悅悅疑惑地看着他,下一秒,整個人就被人抱起來。

“哎,你幹嘛?”

周義:“抱你下山。”

林悅悅:“我自己會走。”

周義不說話,胳膊卻一點兒沒松開。

這一個多鐘頭,他的心情像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

在林悅悅從樹上掉下來的那一瞬間,周義的咽喉像是被什麽人攥住了一般,根本不能呼吸。

現在,失而複得,他一刻也舍不得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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