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食髓知味——

林悅悅對這個詞有了深切的體會。

那天, 兩人有了更親密的舉動,他們之間的氣氛似乎就變了。

似乎更熟悉,又似乎更陌生。

兩個人的眼神總是非常默契地接觸, 又非常默契地轉開。

這一回又是如此。

林悅悅的睫毛很長, 她轉開目光的時候, 睫毛就會輕輕顫動一下,像輕薄的、蝴蝶的翅膀。

周義的心都跟着顫動。

他的目光繼而落在她的紅.唇上,那天的柔軟觸感似乎還停留在他的皮膚上。

只要一想起來, 就會讓他血脈偾張。

周義不敢再看,彎腰開始鋪硬紙板。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來,林悅悅偷眼去看。

又在鋪硬紙板, 又要睡地上。

林悅悅有點不高興,但似乎又有一種松口氣的感覺。

周義幹活十分利落, 就跟他的人一樣, 絲毫不拖泥帶水。

就好像,剛才的事情壓根沒有發生過似的。

林悅悅有些怏怏的。

但這種心思太隐秘,她也沒法說。

于是晚上的時候, 周義就聽見她在床鋪上翻來覆去的。

他忍了好久, 終于在林悅悅不知道第幾次翻身的時候,他忍不住問出來。

“你怎麽了, 不舒服嗎?”

回答他的是一聲冷哼。

周義想了半天, 也沒想明白這聲輕哼是什麽意思。

他再問,林悅悅就不回答了。

連冷哼也沒有了。

心裏有事,周義這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不過,軍人的身體素質不是蓋的。

第二天, 軍號一吹, 周義翻身坐起, 迅速穿好衣裳,去晨訓了。

林悅悅再一次睡到日上三竿。

看着一室空空蕩蕩的,林悅悅想起一個問題:這樣天天無所事事的,好像也挺無聊的。

她想了想,猛然記起那天見山上好像有野果子。

各種各樣的,林悅悅叫不上名字來。後來,就碰上了野豬,也就再沒有精力觀察那些野果子了。

林悅悅想再去看看,也許能找到什麽掙錢的機會也說不定。

現在家裏只有周義一個人掙錢,雖說吃穿都夠,每個月還有不少結餘。可也不能一輩子就像個布袋熊似的,挂在周義身上吧。

還是得自己有收入。

可周義不讓她自己上山。

林悅悅想了想,在晚上吃飯的時候,把自己的想法跟周義提了一下。

周義:“上山?”

他頓時想起那天,林悅悅差點就要落在野豬口中。臉色當時就有點不好看。

林悅悅還沒見過他這樣呢。

周義這人冷冰冰的,可他對林悅悅一直都是和顏悅色。

像現在這樣黑着臉,還是第一回 。

林悅悅嘟起嘴巴。

“你吓着我了。”

她說,聲音又軟又嬌。

其實,林悅悅也知道,周義這樣表現很正常。可她就是不高興,就是想抱怨。

她不高興了。

周義心尖不自覺地顫了顫,忙放柔了語氣,“嗯,對不起,吓着你了。”

林悅悅擡頭,對上周義認真的、焦灼的眼神。

她抿嘴笑了一下,故意說道:“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

周義聽不出來她是在開玩笑,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

“嗯,那謝謝你寬宏大量。”

這個人……

簡直是傻得可愛。

“可我就是想上山嘛!”

周義想了想,說:“這兩天我太忙,可能沒時間。這樣,等禮拜天,我帶你去。”

林悅悅一開始以為,自己還得花些工夫,她甚至擔心周義壓根就不會同意。

可周義偏偏就同意了。

這讓林悅悅驚訝不已,瞪大了眼睛看着周義。

她的大眼睛烏溜溜的,這麽看過來的時候,很像某種小動物。可可愛愛的。

周義忍不住,伸手在她的頭頂揉了一下,“怎麽這麽看着我?”

他的大手火燙,即便隔着濃密的黑發,林悅悅也能感覺到那種熱量。

她的臉悄悄地紅了。

說:“想謝謝你同意我上山呀。”

周義輕笑,眼底都是暖意。

他知道,不該同意的。

但凡換一個人,他都不會同意。

可要是眼前這個人,他就不忍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

周義同意了,這簡直是意外之喜。林悅悅說不出地開心。

晚上,周義跟往常一樣,在地上鋪硬紙板,繼而鋪被褥。

林悅悅站在他身後,看着他動作。

她突然就有點感動。

“周義。”

林悅悅喊。

周義回過頭來看她。

一開始,他的眼睛裏都是詫異,似乎不明白林悅悅為啥叫自己。

可很快的,他的眸中就染上了一層幽深。

他站起來,走到林悅悅跟前,垂頭專注地望進她的眼睛裏。

她勇敢擡頭,欲說還休。

有什麽東西騰地一下,從周義的心頭竄起。

他伸手,攬住她的腰。

大夏天的,大家都穿得很輕薄。林悅悅穿的是一件裙子,布料貼合腰線。

周義的大掌能感受到衣料底下瑩潤的肌膚。

他的心裏,漫上一種似疼似酸似甜的、混合的感覺,這讓他不自覺地垂頭,同時,長臂一緊。

“啊!”

林悅悅猛然被攬到他胸口,下意識地低呼。

她卻不知道,這聲音是會鼓勵到某人的。

周義心裏跟火燒一樣,低頭。

一股獨屬于女兒家的馨香萦繞在鼻端。

周義下意識的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呼出。尤嫌不夠似的,他又是一吸一呼。

此時,他的鼻子就在林悅悅的臉頰旁,很近,近到她一側頭,就能碰到他的鼻子。

她不敢動。

一動不動。

可他呼出的氣息,撲在她的臉頰上,暖暖的,似乎能撩起什麽火焰。

林悅悅感到一種陌生的悸動,她不知道這是什麽。但身體已經不可抑制地顫動起來。

周義感受到這種顫動,以為她是害怕,心裏嘆了一口氣,輕輕放開她。

心裏卻又戀戀不舍。

他伸出大手,覆在她的頭頂,輕輕揉兩下。

“睡吧,嗯?”

林悅悅不敢擡頭。

溫暖的懷抱沒有了,心裏空落落的。

這一.夜,兩人又是分開睡的。

一個在床鋪上,一個在地上。

林悅悅好幾回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周義在翻身。

他翻了好幾回身。

他睡不着嗎?

林悅悅想。

她也睡不着。

第二天,林悅悅找顧巧珍借了竹筐。

顧巧珍從廂房翻騰出竹筐,一面不經意問林悅悅借筐幹啥。

林悅悅就把自己的打算說了。

山上的果子啊……

顧巧珍想了想,說:“恐怕是不能吃的,估計很酸。要不然,那滿山遍野的果子早被炊事班的人摘了。”

這地方有駐軍,後山也就默認是駐軍的。

又地處偏僻,壓根沒有常住民。

所以,能去摘果子的也就是部隊的人,具體就是炊事班。

“要是那果子好吃,炊事班肯定就摘了帶回食堂了。”

林悅悅其實想到了這個可能,但她還是想上山看看。

顧巧珍倒沒在意。

自從那天獵到野豬,幾個戰士把後山整個翻了個遍,沒見到第二頭野豬。所以林悅悅上山不會遇到什麽危險的。

但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顧巧珍看看林悅悅,說:“這幾天小寶病了,這樣,你等幾天,我陪你去。”

林悅悅:“小寶病了?咋了到底?”

她瞪大了眼睛,一臉關切。

顧巧珍有些感動,忙拜拜手,說:“不是啥大事兒,就吃壞肚子,拉了兩天。今天見好了,不過,我這不是不放心嘛,得陪着他。”

林悅悅還是不放心,幹脆進屋自己去看小寶。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突突突”的聲音,林悅悅一看,就見小寶在屋裏亂跑,手裏拿着個木木倉,指指這裏,指着那裏。

這是在模拟戰鬥呢!

林悅悅喊了一聲。

小寶轉頭,眼睛一亮,跑過來撲到林悅悅懷裏,抱住她。

這沖擊力太大了,林悅悅差點沒站穩,踉跄了一下,才穩住身子。

“劉小寶,看把阿姨給撞的!”

顧巧珍吼叫起來。

林悅悅回頭,笑着安慰,“巧珍嫂子,我沒事。”

不過,這下子,她是相信小寶沒啥大事了。

就剛才那一撞,精氣十足啊。

林悅悅微蹲下身子,抱住小寶。

小寶從她的懷裏探出頭,對着顧巧珍吐舌頭。

“娘,這不是阿姨,這是仙女姐姐!”

林悅悅噗嗤一笑,愛憐地摸了摸小寶的腦袋。

他頭發短短的,手指縫都夾不住,摸起來毛茸茸的,有點紮,也有點舒服。

林悅悅就想起來周義。

他的頭發也差不多這麽短,不知道摸上去是什麽感覺。

于是,中午周義回到宿舍,兩人坐着吃飯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太對。

林悅悅一點都不專注吃飯,反而頻頻朝他頭頂看。

當林悅悅第四次看過來的時候,周義終于忍不住,問:“悅悅你在看啥?”

“嗯,沒啥。”

林悅悅嘴裏這麽說着,忍不住又朝周義的頭頂看了一眼。

她不肯說,周義也想不出來為啥。

想不出來,他就不想了。

周義放下筷子,轉身朝向林悅悅,彎下腰來。

林悅悅冷不防眼前多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他的頭發真黑啊,也很濃密。

林悅悅忍不住伸手摸上去。

好紮。

比小寶的頭發紮多了。

林悅悅摸了一會兒,又學着周義的樣子,揉了揉他的頭頂。

只是力道比周義的大多了。

她揉了兩下,又加大力道揉了兩下。

自己都覺得自己很惡趣味。

周義一動不動,就那麽讓她揉,很乖順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林悅悅終于揉完了,揉夠了,這才收回手來。

周義直起身子,眼睛裏都是笑。

“剛才你一直看我頭頂,就是為了這個?”

林悅悅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

周義眼睛裏的笑意更深。

“以後,想揉就告訴我,不用那樣。”

那樣欲言又止的,像一個想吃糖,卻吃不到的小孩子。

嗯,如果一直那樣,好像也挺可愛的。

周義想。

小孩子到底火力壯,好得快。

下午,林悅悅就在大院裏見到了小寶。

他手裏還拿着那個木頭木倉,見到林悅悅,小孩子放開媽媽的手,蹬蹬蹬地跑過來。

“仙女姐姐!”

小寶擡起頭,看着林悅悅。

虎頭虎腦的樣子別提多可愛了。

林悅悅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嗯,還是這個頭發軟和。

就在這時,林悅悅就感到旁邊有一道視線,很冷的感覺。

她轉頭,對上周義黑漆漆的眼睛。

他看了看她,視線下移,落在林悅悅的手上。

林悅悅下意識地收回手。

小寶還不滿意地嘟囔一聲,仙女姐姐怎麽不揉自己了呢?

而在林悅悅收回手的那一瞬間,周義的臉色好看了些。

他大踏步走過來,說:“我現在有空,帶你出去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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