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回來啦!”
看到這個人, 林悅悅忍不住嘴角上翹,一雙眼睛亮得很,像暗夜裏的星星。
周義看她一眼, 沒說話。低垂下頭, 伸手覆上她的右腳踝。
輕輕按一下。
“啊, 疼!”
林悅悅叫出聲來。
周義心裏一抽,臉色陰沉得不行。
“我說什麽來着,不讓你一個人來, 不讓你一個人來。可你呢?林悅悅,你怎麽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似的!”
他說完,又心疼地看向她腳踝處。
她皮膚白皙, 比一般人最起碼白兩個度。這樣皮膚上,一丁點兒傷痕都會很明顯。
此時, 那纖細的腳踝處, 腫起高高的一片,紅通通的,看起來煞是吓人。
“疼不疼?”
他問, 聲音依舊低沉, 帶着明顯的惱怒。
卻沒聽到她的回答。
“是不是疼得狠了?”
他一面問,一面轉過頭。
下一秒, 周義僵在那裏。
林悅悅的眼眶紅紅的, 裏面溢滿了淚水。
淚水越聚越多,終于,掉落下來。
順着她白皙的面頰,一直往下落, 落到下巴處, 滴到她的衣領上, 很快,就暈濕了一片。
“你,別,別哭。我錯了,我錯了行不行?我……”
周義手忙腳亂地,想給她擦眼淚,伸手到一半,堪堪要碰到她的臉頰,卻又停住了。
他剛回來,還沒顧上洗手。
粗糙的髒兮兮的手,怎麽可以觸碰她的臉?
林悅悅見他這樣,心裏有點甜,又有點酸澀。而淚水卻似乎只感覺到了酸澀,一滴一滴不住地往下落。
“周義,你——讨厭!”
周義慌得跟什麽似的,這會兒,什麽惱怒,什麽擔心,他完全不記得了。
他只想讓她別哭,只想讓她止住淚水。
“好,我讨厭,都是我不好。悅悅,你怎麽懲罰我都可以,別哭了好嗎?”
如果有第三個人在旁邊,一定會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這還是那個冷若冰山的周副團嗎?
還是那個只要瞪一眼,犯錯的戰士們就會噤若寒蟬的周副團嗎?
可此時,周副團已經什麽都顧不上了。
他六神無主,不住地哄着。
可他越哄,林悅悅就越是哭得厲害。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明明知道,周義是因為關心自己,剛才才會那樣的。
明明知道,她現在該好好的,擦幹眼淚,問他任務執行得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可她就是止不住淚水。
她就想哭。
最後,周義實在沒辦法,伸出手臂,緊緊地把林悅悅摟在懷裏。
他聽着她的控訴,聽她說委屈。
他不再辯解,只是道歉。
只是說自己錯了。
說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對她那樣。
這麽着,林悅悅漸漸止住哭聲。
她埋頭在他的懷裏,一抽一抽的,像受盡的委屈的什麽小動物。
周義的心化成一灘水。
下山的時候,林悅悅被周義抱在懷裏。
她很輕,輕盈得像沒有重量。
他可以一手抱着她,一手拎着竹筐。
林悅悅已經不哭了,但眼睛還是紅紅的,有點腫,像桃子。
他偶爾看路,但更多的時間裏,他垂眸看她。
林悅悅覺得自己剛才是真的有點無理取鬧,發洩完了,這會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眼睛一直往下看,一點兒都不好意思和他對視。
周義輕笑一下,心裏愛得什麽似的。
這樣的小媳婦,他怎麽舍得惱她呢。
其實,剛才周義是氣狠了。
他剛回到駐地,跟領導彙報完結果後,打算立刻回家找林悅悅。
剛轉身,就被劉團長叫住。
周義這才知道,自己的嬌嬌弱弱的小媳婦,林悅悅,居然上山去了。
他顧不上聽劉團長解釋說有戰士陪着去,馬不停蹄地上山來找她。
人還沒到跟前,就聽見一聲驚呼。
下一秒就看到林悅悅歪倒在地上。
周義當時就吓出來一身冷汗。
三步并做兩步地跑過來,發現林悅悅腳崴了。
這得虧是只崴了腳,要是傷着別處……
周義都不敢想那場景,單是冒這麽個念頭,他的心就一陣陣地疼。
于是,時隔不到十天,駐地的人們再一次看到,冰山周副團抱着他的小媳婦下山了。
軍人和軍嫂們再一次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再眨眨眼睛,發現眼前的場景沒變。
周副團果然抱着林悅悅的。
周義接觸到別人驚訝的目光,也不以為意。甚至還跟幾個相熟的人點點頭打招呼。
林悅悅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你放我下來。”
她低低地說。
“沒事,就這樣。”
這是周義的回答。
林悅悅……
她就知道,如果這個男人打算做什麽,別人說什麽都是不管用的。
這麽想的時候,林悅悅大概是忘記了,就在剛才,周義見到她的眼淚,不就放棄了自己的堅持,立刻道歉了嗎?
還哄了她那麽久。
周義找了個小戰士把裝滿了果子的竹筐送到宿舍門口,自己抱着林悅悅來到衛生所。
衛生所裏的醫生是位女同志,個子矮矮的,一笑很溫柔。
但她現在沒笑。
跟別人一樣,她也驚詫地看着“冰山”抱着小媳婦進來,小心翼翼地。像是捧着什麽稀世珍寶,怕碰碎了似的。
“大夫,我媳婦崴了腳。”
“哦哦,那快,跟我來!”
女大夫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帶着兩個人來到診室,讓周義把林悅悅放在診床上。
她的目光掠過林悅悅的臉,不免又是一陣驚訝。
剛才,林悅悅把腦袋埋在周義的胸.前,女大夫一時沒看清她的臉。
現在可算是看清了。
都說周副團的新媳婦長得好,她還沒有機會看見過。
現在看了,真的是,言語無法形容得漂亮。
在女大夫的印象中,還沒有那個女同志能比得上她的。
怪不得,周副團這麽寵着。
她要是個男人,娶了這樣的小媳婦,也得捧在手心裏。
女大夫心裏這樣想着,手底下的動作卻一點兒不受影響,利落得很。
她掀開林悅悅的長裙子,仔細看了看後者腫起來的腳踝。轉身找了冰袋,給林悅悅覆在紅腫處。
頓時,一陣冰涼從腳踝處傳導上來,林悅悅嘶了一聲,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周義握住她的手,“忍一下,要不沒法消腫。”
他學過簡單的急救知識,自然知道冰敷是消腫的必備流程。可當林悅悅哆嗦了一下的時候,周義還是忍不住想問大夫,能不能找點不那麽冰的?
但很快,他的理智占了上風,及時制止了幾乎脫口而出的話。
也得虧沒說。
女大夫笑了下,對林悅悅說:“忍一下,你這裏腫得太厲害,必須得冰敷。”
“這個,”她看向周義,“周副團應該有經驗。”
周義點點頭,臉色沉靜。
沒人知道他剛才差點就露怯了。
林悅悅的關注點在女大夫的後半句話上。
女大夫說,周副團應該有經驗。
什麽經驗呢?
當然是受傷的經驗。
他受過傷,所以應該有簡單處理傷患的經驗。
也許,他這一回出任務就受了傷,只是外面看不到罷了。
可自己剛才在山上還跟他一頓鬧,讓他哄自己,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自己還是哭。
自己這是都幹了些什麽呀!
林悅悅抿着嘴唇,伸手拉住周義的衣袖。
周義這會兒盯着林悅悅的腳踝,想着消腫了就把冰袋拿走,也省得她怕冷。
忽然,他就覺得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一下。
回頭,他對上了那雙剛被淚水洗過,顯得更加澄澈的眼睛。
“怎麽了?”
周義問道。
因為林悅悅剛剛哭過,周義說話的語氣比平時面對她的時候還要溫柔三分。
林悅悅:“嗯,就是想問問你,這回出任務,有沒有受傷。”
說到這裏,林悅悅有點慚愧。
他回來有一陣了,可自己現在才想起來關心他。
周義眸子裏卻慢慢地溢滿感動,他忍不住,伸手在林悅悅的頭頂上揉了揉。
她的頭發柔軟烏黑,手覆上去的時候,觸感很奇妙。
周義貪戀地,不肯收回手。
“放心,我沒事。”
哦,那就好。
林悅悅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不經意間轉頭,就對上了女大夫驚愕的目光。
女大夫看了看林悅悅,又看了看周義。
這位,真的是那個傳說中冷得像冰山的周副團嗎?
說話的語氣和動作,任何一個方面都和女大夫印象中的周副團不一樣。
會不會是假冒的?
女大夫的腦子裏瞬間腦補各種劇情。
自己都覺得好笑不已。
“大夫,好像消腫了些。”
周義仔細看了看林悅悅的腳踝處,發現紅腫消散了些,看着也沒有剛才那麽吓人了。
女大夫的思想被周義的話拉回來,忙應一聲,回身又寫了幾個字。
然後,她站起來,把藥方交給周義。
“周副團,先去拿藥,其中一個外用的,得趕緊給您愛人塗上。”
“行,麻煩您照看下她。”
周義安撫地看了林悅悅一眼,這才大踏步離開了診室,拿藥去了。
診室裏只剩下林悅悅和女大夫兩個人,女大夫伸頭看了看樓道,确定周義已經走遠,她回轉來,好奇地問林悅悅:“周副團在你面前,一直都是這麽溫柔?”
林悅悅想了一想,點點頭。
女大夫……
好吧,這就叫一物降一物,羨慕不來的。
作者有話說:
今天就這樣了。明天淩晨上千字榜,需要養一下千字
同樣的理由,明天更新在23點左右,寶子們不要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