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緘默的知情者

許飛羽因為陣營任務的出現動作頓住了一瞬,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跟上了隊伍配合的節奏。

齊衡、裴寒、許飛羽三人分別從三個方向朝着寄生者的位置靠攏過去,另一個方向由林翼負責遠程壓制。

在他們的圍堵下,衆人第一次看清了這個寄生者的全貌:

肌肉發達到扭曲的人類的雙腿,從腹部開始突然就變成了克獸常有的那種密密麻麻的海洋生物般的觸手,唯獨一顆人頭挂在其中最粗的一根觸手中間,怎麽看怎麽詭異可怖。

而那顆頭也只有三分之一像人,其他的部分,從下颌骨斜過鼻根,一直到額角,全都被克獸布滿吸盤的紅色軀體同化。

寄生者,或者說賦神者,是人類被克獸寄生後,某種程度上融合後的産物。

絕大多數人在被寄生後都會變成半人半獸的模樣,完全失去人性和理智,堕落成完完全全的怪物,就像眼前這個嫌犯一樣;

也有的人比較幸運,雖然被寄生,卻保留了人類的理性和思考能力,在外貌上跟人類也沒有太大不同,只有一些比較小的異變,就像裴寒那樣。

他們這樣成功融合了克獸能力和體質的人類,比起寄生者,應該用“共生者”來稱呼才更貼切一些。

但因為人類跟克獸融合效果的不可控性,以及之後會導致的一系列後遺症和倫理問題,官方明面上是堅決禁止主動去制造寄生者的。

“寄生者”這個不太友好的稱呼,就是官方主流态度的一種體現。

而另一些人則恰恰相反,他們或者将克獸視為神明、神明力量的遺跡,或者想要利用克獸讓人類突破自身物種的限制,成為神明一樣的存在。

這群人,給成功融合克獸力量并保持了人類理性的群體取了另一個名字——“賦神者”。

許飛羽,就是黑方明确記載在案的賦神者。融合程度極高,不用頂尖實驗室的高精尖儀器,完全檢測不出來他跟普通人類有任何不同的那種。

他們面前這個嫌犯,明顯是融合失敗,人類的部分輸給了怪物部分的情況。

這個寄生者還是人類的時候明顯是個沒有受過相關訓練的普通人,被克獸寄生之後就只是完全憑借本能在躲避其他的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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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對策部執行課的執行官全都訓練有素,一直在有計劃、有組織地縮小包圍圈,按道理說,抓住對方是遲早的事情。

結果在相當嚴密的圍堵和監控下,那個寄生者居然悄無聲息地突破了他們的包圍圈,從檢測裝備的屏幕裏徹底消失,楚郁調出了周圍所有的監控都沒能再次發現對方的身影。

林翼、齊衡、楚郁三位經驗豐富的執行官、搜查官幾乎是同一時間意識到問題:“他應該有虛化、隐身、或者短距離跳躍空間的能力!”

怪不得。

楚郁有種不出所料的感覺。這樣就能解釋,一個新誕生的寄生者,是怎麽突破高官宅邸周圍的層層安保措施,在死者的卧室殺死他,又緊接着全身而退的?

就算是克獸,也并非各個都具備超凡能力,只有個別等級比較高的才有,更不用說跟克獸融合後的寄生者擁有超凡能力并且還能成功用出來的概率了。

他們這次是中大獎了。偏偏對方的能力還特別适合用來躲避追捕。

因為這個意外情況,主動請纓接下這次任務,并在執行課課長面前立下軍令狀的調查小組跟成功抓捕犯人的機會失之交臂。

壓力最大的林翼臉上并沒有什麽懊惱之色,他放下狙擊槍,交給智能輔佐官0236收好,然後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眼角,轉頭跟身旁的楚郁道:“那半張臉……”

他話沒說完,楚郁就已經調出了資料,“人臉識別系統已經從聯邦公民數據庫中匹配到了對方的身份,名字是……安向陽。”

楚郁動用了自己高級搜查官的權限,順着安向陽的人際關系網查了下去,然而越查,他的表情越是奇怪:“這個人周圍……肯定不對勁兒!”

找不到犯人,齊衡也帶着許飛羽和裴寒回到了懸浮車上,正好聽到楚郁的調查結果:

安向陽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機械檢修工人,家庭簡單,工作平凡,沒有任何值得關注的地方,如果說他的人生有什麽拐點的話,那就是三年前他女兒安小葵的意外死亡。

“但是最近他開始跟很多陌生人頻繁往來,全都是他正常人際關系網之外,不應該有交集的人,而且——”楚郁的語氣變得沉重,“這些人之後幾乎全都失蹤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在如今這個遍布視頻監控、身份芯片掃描、人臉識別、人工智能的社會,一個人長時間從信息網絡中消失,基本可以确定兇多吉少。

“更離奇的是,”楚郁眼裏的光,變得更加幽深,“這些失蹤人口的家人,沒有一個去治安署報案的。”

楚郁能知道他們已經失蹤了好一段時間,是靠他有意識地對莫名跟安向陽開始來往的這些人,進行了個人行程追蹤才發現的。

這簡直就是明明白白地寫着“事情有鬼”了。

特殊對策部的人當然要對此展開調查,第一個去的就是安向陽的家。

地點在距離市中心比較遠的郊區,相對于治安總署附近相當光鮮亮麗的街面,這一代的建築稍顯老舊,裝飾大樓外牆的立體投影在某些地方缺失了,露出了下面斑駁的牆面。

調查小隊的人敲開了安向陽家的家門。

來開門的是他的妻子,一個在資料上顯示只有四十出頭,但真人看起來卻滿鬓花白、皺紋深陷、老态盡顯的婦人。

“啊,是你們。”女人似乎并不意外他們的到來,在看過林翼亮出的證件後,将一行人請了進去。

這戶人家的室內沒有使用立體投影裝飾的痕跡,家具擺設看起來都用了有些年頭,款式老舊,但保養的還不錯,布置的風格也很溫馨。

整棟屋子窗戶全部打開,光照很足,秋日的陽光反射在玻璃上,甚至有一種耀眼到無法直視的明亮。窗明幾淨,空氣裏也彌漫着一股剛剛做過大掃除後,栀子花香洗滌劑的味道。

在白色紗簾飄揚的地方,一張鋪着淺藍色格子布的餐桌上,一大束向日葵烈烈開放,成了這棟房子裏最顯眼的亮色。

在他們來之前,女人就在整理這束花,現在她又拿起了剪刀,繼續自己之前未完成的工作。

“您知道自己的丈夫去哪了嗎?”林翼開口問道。

“不知道,”女人異常平淡地說,“他已經有半個多月都沒再回來了。”

齊衡一邊給智能輔佐官語音錄入的筆錄做批注,一邊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人不見這麽久了,不找人也不報案?”

“自小葵出事之後……”女人說到這裏語氣一頓,“小葵是我女兒,幾年前不在了。”

“自那之後我家先生便三五不時地消失,誰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這麽幾年下來,我都習慣了,這次也許……”

“他殺了人。”楚郁直接道,“變成怪物殺了人。”

女人面色微變,放下了手裏的剪刀,輕聲呢喃了一句:“這樣啊……”

“那位官員的兒子,跟你們家有什麽仇怨嗎?”楚郁又問。

“呵呵~”出乎意料,女人竟然輕聲笑了起來,她都沒問是哪位官員,卻斬釘截鐵地否認了兩者的聯系,“那樣光鮮的人家,我們怎麽配?”

說完這話,剛剛一直都表現的很溫和的女性态度轉冷,幹脆利落地趕客:“我累了,請離開吧。”

她面上露出一種平靜又灰敗的倦怠感,“至于我先生是不是殺了人?”

“做錯事的人就應該受到懲罰,人總是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治安官們自去抓他就好。”

“抱歉,我提供不了什麽有用的信息。”

……

被掃地出門的幾人重新坐回懸浮車上,空氣沉默了片刻,還是楚郁道:“走吧,我們去看看其他幾家有人失蹤的。”

結果大半天跑下來,後面幾戶人家對待調查員的态度,比那女人還要抵觸的多,有的甚至只是隔着門縫看了他們一眼,就再也沒有了回應。

對于失蹤的家人,他們表現出了一種驚人的冷漠。

這一天的調查從早上持續到了下午,除了剛開始跟犯人打的那個照面,後面幾乎陷入了徹底的停滞。

林翼看了眼天色,說:“先去吃飯。”

為了照顧楚郁的身體,他們今天吃的是非常清淡滋補的炖菜,兩個年紀小的少年沒什麽意見,齊衡不太習慣這種,但肚子餓了也沒什麽好挑的。

吃完飯一行五人來到街上,齊衡獨自一個人落在後面抽煙,林翼和楚郁并肩走在最前面,許飛羽和裴寒小尾巴一樣跟在兩人身後。

走過一段路後,楚郁突然開口道:“有失蹤人口的這些人家,家裏都曾有年輕女孩,然後全都在這5年內因為意外死亡了。”

“意外?呵。”

楚郁人長的太瘦,棱角太分明,眼裏的光也太透徹,像是能穿過這城市炫目的霓虹燈看到黑暗最深處的東西,“你大概也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吧?”

“啊。”林翼眸光沉沉,“雖然我不想在找到證據之前這麽說,但八九不離十。”

原本走在最後面的齊衡在垃圾箱頂部撚滅了手裏的煙,上前幾步跟上林翼和楚郁,帶來一陣兒未散盡的煙草氣息,“這裏面水有點深,官場權勢那些是一方面,寄生者的事情呢?”

“如果寄生者的誕生并非意外,而是人為,還是不止一次的人為,就肯定是有組織的行為。”

楚郁的呼吸頓了一下,吐出了一個名號:“黎明之子。”一個寫在許飛羽人物版面陣營說明後面的名號。

就在這時,林翼的智能終端響了起來,居然就是這件寄生者殺人案死者的父親,那位正是議員熱門人選的高官。

電話接通後,不知道對面說了句什麽,一向性情溫和、待人友善的林翼,第一次在許飛羽他們面前露出了明顯的厭憎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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