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親緣鑒定結果
直到跟青訓營養育院的人一起坐在了餐桌前, 林翼都有些沒回過神來，但他本就是很擅長掩飾自己真實狀态的人，除了齊衡察覺到了好友的稍許異樣, 其他人都沒看出來。
養育院用的是那種超級長的方桌，院長和一些教師、助工們坐在桌頭, 院裏的孩子們按照年紀依次往後排。
林翼和齊衡來者是客，被安排在了院長下首的位置。
院裏的其他工作人員知道兩人的身份和來意, 也都非常熱情。他們之間的共同話題只有許飛羽，在飯桌上說的也大都繞不開這個。
這邊是養育院, 不太清楚許飛羽在青訓營訓練的具體情況，只能說些日常瑣事。
一位負責看護孩子們吃飯的護工便指着餐盤裏一道炒豆芽笑着說：“小羽那孩子, 不太挑食，但唯獨吃豆芽的時候不怎麽乖。”
另一個負責飯後打掃的人接話：“可不是, 每次都只吃芽不吃豆, 剩一堆豆子的，保準是他的盤子。”
特對部青訓營轄下的養育院，根本不缺經費, 吃的也好, 許飛羽這種在其他孤兒院會被打的毛病, 這裏的老師、助工們根本不在意，還拿這個當趣事兒來說。
林翼握緊了手裏的筷子, 神情有一瞬恍惚, 又很快收斂起來, 端起微笑跟人應酬。
一頓飯下來，能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 齊衡和林翼提出要看許飛羽的檔案資料, 院長就把他們送到了保存孩子們記錄的檔案室。
這裏放着的東西, 果然比錄入星網送到首都星特對部的要齊全許多，連相冊都有一本。
林翼直接繞過所有資料拿起了那本相冊，齊衡則翻開了許飛羽在海藍星青訓營的詳細訓練記錄。
“嘩啦！”一聲東西墜地，齊衡本能地從資料裏擡頭看過去，就看到了散落一地的相冊和突然蹲下身去翻找東西的好友，此時的林翼正半跪在地，死死盯着手中剛剛撿起來的一張照片，臉上的神色瞬息數變。
齊衡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他身邊蹲下，關心的同時又忍不住有些焦躁，語速都比平日要快，“你到底怎麽了？從進了這裏開始就變得很奇怪，是發現什麽線索了嗎……”
林翼什麽都沒有說，只是把手中的照片遞給了齊衡。
齊衡伸手接過，看清上面的人後瞳孔瞬時放大，迅速從衣兜裏拿出了那張他跟林翼要來招搖撞騙的，屬于6歲小林羽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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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14歲的許飛羽和6歲的林羽只是長相相似的話，那麽6歲的許飛羽，擠在一群養育院孩子中間，滿臉無聊的許飛羽，跟林羽的照片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這已經不是相似能說得過去的了，這根本就是一個人！
“等等！等等……”別說是林翼，齊衡也有點混亂了，“你确定林羽沒有雙胞胎兄弟？”
“不，不對。”齊衡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年齡對不上，許飛羽比林羽要小四歲，我應該問，你确定你父母出事之前沒有生下個兩歲的小兒子？”
這是齊衡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不然無親無故長相完全一樣的幾率也太低了，雖然并非雙胞胎的弟弟跟哥哥像到難以分辨也極其少見，但總比這一切都是巧合要讓人更容易接受。
“不可能。”林翼非常确定地道，他當時都已經十二歲了，已經懂得很多事情，出事之前，他們一家人從未長時間分開過，母親如果十月懷胎又生下了一個弟弟，他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說不定是你父親在外面……”齊衡越猜越離譜。
就算因為來到這裏後發現的東西心中一團亂麻，林翼也還是被齊衡的發散思維整到無語。
兩人快速翻完所有的資料，掃描備份兒，把東西整理好放回原位，确認沒有遺漏才離開了檔案室，樓下小孩子們稚嫩的童音透過走廊盡頭層層的百葉窗傳了過來：
“嘀嗒！嘀嗒！下雨了，下雨了。“
“嘀嗒！嘀嗒！小種子，張開了。”
“嘀嗒！嘀嗒！小羽毛，淋濕了……”*
這是一首流傳非常廣泛的兒歌，齊衡小時候也唱過，是以沒忍住吐槽：“這些小蘿蔔頭，最後那句明明唱錯詞兒了吧？”
這首兒歌意在表現春雨潤澤萬物、喚醒生命的景象，後面那句應該是“小花苞，笑開了”才對。
林翼早在聽到歌聲時就停下了腳步，回過神後匆匆走下樓梯，朝着那群孩子走了過去。他充分利用了自己溫和無害的樣貌和氣質，溫聲問道：“兒歌是誰教你們唱的啊？”
“是老師！”孩子們齊聲回答。
林翼打開終端将許飛羽的照片投影調取出來，又問：“那你們認識這個哥哥嗎？”
一堆小蘿蔔頭們擠在一起看了照片，然後歡呼起來：“是小羽哥哥！”
“小羽哥哥要回來了嗎？”
在孩子們七嘴八舌的問題中，有個小孩道：“小羽哥哥也有教我們唱兒歌。”
他一說，其他孩子也想起來了，“對對對，這首是小羽哥哥教的。”
林翼很會哄小孩，套話更是溜溜的，很快就把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問得清清楚楚。
眼看着自己的好友迅速告別養育院的院長，埋頭就往外沖，齊衡心裏升起非常不妙的預感：“喂，你該不會是覺得……”
林翼終于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甚至連聲音都有些不穩，“我必須知道答案，齊衡。”
“我必須知道。”
“我們現在就回去找飛羽。”
說實話，能查的也查的差不多了，再深入就要驚動海藍星的特對部，現在回去也不是不行，但是……林翼這個狀态不對。
“你冷靜一點！”齊衡追上去拉住林翼的手臂，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越是面對動搖了你的事實就越要冷靜，你也明白的吧？”
在好友的勸說下，林翼終于放緩了腳步，強行壓下自己劇烈起伏的心緒和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心情，開始聯絡首都星那邊的人。
直到一切都安排妥當，兩人坐上了回程的飛船，林翼才跟齊衡解釋自己懷疑許飛羽跟林羽密切相關的原因：
“我們一家人以前就住在三樓，樓下種着兩排玉蘭花樹……”而許飛羽記憶中的家，也是如此。
齊衡跟林翼認識的時候，他家裏已經出事了，林翼被親戚收養，而屬于他父母的房子被賣掉當作林翼的撫養費用。所以齊衡根本沒見過林翼原本的家，對這些自然毫不知情。
林翼坐在返程的飛船上，恨不能立刻回到首都星揪住許飛羽當面問個清楚，現在卻不得不耐着性子一點點梳理思緒：“還有吃豆芽不吃豆子的習慣，我弟弟林羽也是那般。”
以及那幅畫，爸爸、媽媽、哥哥和我，正對上他們一家四口。
一樣可以說是巧合，所有全都是巧合嗎？哪兒來這樣巧的事情？
齊衡心裏也很煩躁，是一種事情完全超出控制的煩躁，讓他感覺很不好，“總覺得像是什麽專門針對你的陰謀……”
“如果是陰謀的話，”林翼被跟家人相關的消息沖擊得有些混亂的心情随着時間一點點平複，思維也漸漸恢複了平日的條理清晰，他直直看向齊衡，
“知道我的家庭情況、知道我以前住在哪裏不算很難，但知道我已經死亡12年的弟弟的挑食習慣，甚至知道我小時候故意教錯弟弟的兒歌……”
那就太奇怪了。
那首兒歌，可是年幼的林翼為了打趣總是喜歡在雨天跑出去踩水，回來弄得一身狼狽的弟弟才胡亂篡改出來教給他的，外人怎麽可能連這種事情都一清二楚？
而且八年前，許飛羽被養育院的人撿到時，林翼還在上學，甚至都沒進入特對部執行課，誰會花這麽大的力氣、這麽長的時間來專門算計他？
林翼還沒自視甚高到那種程度。
齊衡心裏煩悶，去了專門的吸煙區抽煙，不想林翼也跟了上來，在他掏煙的時候伸出手。
齊衡的動作頓了一下，還是把煙和打火機遞給了林翼。
齊衡是個老煙槍，但林翼幾乎不抽煙，除非是在情緒非常不穩定的時候。
多少艱難危險的任務都沒讓林翼的情緒發生多大的波動，跟林羽相關的事情卻是劇烈動搖着這個早已獨當一面的青年。
火星閃爍，煙草的氣味在小小的空間彌漫開來，一時間兩人都靜靜抽着煙沒有說話。
許久之後，林翼才用被煙氣熏得沙啞的嗓音對着好友開口：“我弟弟小羽，其實也不是個很乖的孩子，調皮搗蛋的事情總少不了他，但他從小就很聽我的話……”
因為那場讓他家破人亡的變故，林翼很少跟人說起小時候的事情，哪怕是後來與他幾乎形影不離的齊衡，關于那個年紀的林翼，知道的也很少。
在青年緩緩的訴說中，過往的一切被泛着暖色的記憶輕輕撫過，驚起無數光陰的塵埃。
時光荏苒，物是人非。
……
林翼人雖然還沒回到首都星，但不代表他什麽都做不了。
每個進入特對部的成員都會進行基因信息登記并留存血樣。這原本是為了在他們殉職，尤其是殉職的過于慘烈時确定身份用的，現在倒給了林翼方便。
林翼托了自己信得過的人，秘密對他和許飛羽進行了全同胞親緣關系鑒定。
因為走了加急通道，林翼還沒下飛船，鑒定結果就已經發到了他的個人終端上。
略去前面複雜的基因對比數據，最後一頁上清清楚楚地寫着一行大字：
【支持雙方存在親緣關系】。
也就是說，許飛羽确确實實就是林翼的弟弟。
作者有話說：
*百度兒歌
